第1章 论出风头十个大黄也比不过
古色古香的寝间內,一面色清丽绝美的女子双眸紧闭,紧锁深眉,好似梦餍住了一般。
梦中月色皎洁如绸带,给夜色染上一丝朦胧。
阔绰的将军内,红缎筹花,到处一片喜气。
卧房内,红烛垂泪,桂圆花生散落在床尾,一柄玉如意打落在床头。
床上红绸被包裹的女子,一身衣衫凌乱,内衫堪堪附在细腰之上。
绣着牡丹花样式的肚兜将将遮住身前的曲线,不堪揉搓的喜服摇摇欲坠,露出纤细雪白的腰肢。
男子狭长的眸了里蕴着暗色,克制的嗓音沉沉婉转,
“烟儿乖,叫夫君!”
床上的女子眼角染红,肤若凝脂,似乎被欺负怕了的模样,浑身潮红,牙齿低着唇瓣,
“夫君!”
“不着急,什么都给你!”
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惊扰了睡梦中的人儿。
“夫人,闻小姐这会子忙完了,邀您去前街的阁楼。”
门外传来丫鬟小桃的声音。
姜烟懵懂睁开凤眸,神思渐渐清明起来,原来她已经嫁给顾莫修二年了。
看着素色的装饰,熟悉的房间,她方知身处何地。
这里是明月轩的后院,她今日是应邀而来。
稳了稳心神,稍整理了衣裙,低声回道:“进来吧。”
小桃闻言推门进来,看着锦裙褶皱、面色潮红的姜烟,心中纳闷:
这秋日里的天气,怎得热得面色如此通红。
她家夫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素日里,她不能跟在身旁服侍便罢了,如今在跟前岂能让夫人生出半点不适。
到了一盆清凉水,撒上些许花瓣摆好锦帕,埋怨道:
“秋日里天气不喜,夫人如此燥热,应该唤奴婢掌扇的。”
她家夫人性子温软、面容娇俏、肤质如羊脂白玉般娇嫩,稍有不慎就会浑身长红疹子。
姜烟闻言,青葱白腻的指尖抚在脸上,掩饰内心的慌乱,脆生生地开口道:“无妨,许是返暑了。”
回想刚才梦中的情形真是又羞又恼,怎会做出如此荒唐的梦来。
“唤我来阁楼何事?”
姜烟在小厮的引路下来了前院。
把帷帽摘下,轻撂在圆梨木桌上。
以往二人见面都是在后院,前厅人多嘴杂,传到长公主耳朵里,她怕是又要站规矩了。
闻妙便是今日邀她前来之人,她如今的身份是史部尚书闻蔺的妹妹,当年二人一起流落时,曾经是过命的交情,故而和开了这间明月轩。
闻妙放下手中的茶盏,回头看她。
她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鬓边单一个素色发簪,肤若凝脂,未施粉黛,唯有唇边的一抹粉红。
明明素得不能再素,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心里又是埋怨了某个薄情寡义的狗东西好一阵子,这么怯生生、娇嫩嫩的如同花骨朵一般的夫人,不偷偷藏在被窝里享乐便罢了,竟还山南海北的不见踪迹。
闻妙示意她稍坐,起身走到窗外,推开对着主街的窗户。
素日里,熙熙攘攘满是小贩的街道,被兵士隔出来一道宽绰的大道。
姜烟不解杏眸微蹙,这邺都十人九贵,贵人出行,封街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闻妙难不成是唤她来看什么大人物?
“你不知道?”
闻妙微讶,随后拿起碧玉紫砂壶,给她斟了一杯茶,缓缓推至她的面前。
姜烟眸底困惑,是出了什么她必须知道的大事吗?
近日来,临安闹了水患,接着又是痘疫,济药堂人手寡足,连日来忙得她觉都没睡过许多,更别说听什么流言琐事了。
“不是吧!你那混账夫君归来,竟然没有提前知会?”
闻妙被气笑,还是低估了男人的薄幸。
果然这男人混账起来,真没狗什么事。
姜烟眼底划过一丝意外,转瞬消逝,而后又是一阵苦笑,
知会?
他什么时候知会过?
成婚不过三月,他去了边城,也未曾与她商量过。
一年左不过见面一两次,每次见面也只是例行公事般说上几句话。
“我的天爷呀!隔壁红楼里的姑娘都会沸腾半日,合着就你不知道。”
顾莫修,她的便宜夫君,大长公主萧瑶与辅政大臣顾西渊的第二子,当朝太傅顾莫庭的双生胞弟,正一品安夷大将军。
当年乱臣贼子发动宫变,顾家为拥立新君立下不世之功,受各世家大族青睐。
而顾莫修长相俊美,生性风流,虽然成婚已有两年,却依旧备受女子追捧。故而对于他的动向和喜好,红楼里的姑娘都比他这个夫人了解多一点。
长街上摩肩接踵,妙龄女子们打扮的花枝招展,争相上前,有些个被挤得花冠都歪了仍不舍弃,气红着脸在人群中继续向前。
楼上闻妙看到这一切,差点没有乐出声来,却扇笑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看耍猴子呢!”
“你这便宜夫君着实风头无两呀!”
姜烟苦笑,抿了一口茶点,不如往日的清醇,倒有几分涩气。
随手放下茶盏便再也不想多用。
白嫩指尖抚了抚绣裙,不辨喜怒道:
“论起出风头,十个大黄都比不过他!”
大黄是闻妙多年前捡的一条野狗。
它四肢高大粗犷,眼神狠辣逼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且爱出风头。
但胜在通晓人性,也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二人话音刚落,后院传来了一阵狗吠。
闻妙笑出声音来,“大黄曰:不以为然!”
姜烟也被逗乐,冲着后院,大喊道:
“大黄是条好狗了!”
“来了!来了!”人群中一雀跃声响起。
此时,远处排列整齐的重甲盔菅的兵士跨步来,步调整齐划一、肃穆庄严,可见治军之人的严苛。
拥挤的长街沸腾起来,满邺都得十里红妆都为他绽放,敲锣打鼓的鼎沸声饶是皇帝出征也不过如此。
姜烟顺声而去,只见他一身肃重的盔甲,身材修长立于马背之上,神情淡漠,宛若神明一般傲视着周遭的一切,彷如邺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又是似乎都沉沦在他的脚下。
他眸色凌厉,粗粝而带着杀伐之气,肤质略黑,流利的下颌线更加深邃清晰,冷硬的侧颜如同往日一样,冷戾而又薄幸。
行至门前,他凉薄的视线顿了一息,引得马下的小姐夫人们羞红了脸。而后,直视前方,在百姓和兵士的簇拥下,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啧啧!这长相、这气派不愧是邺城炙手可热的贵公子,可惜呀!多长了一张嘴。”
一张尖酸刻薄,骗身又骗心的破嘴。
闻妙看着他的背影继续感叹道:
“要是你这位夫君每天能来咱这明月轩坐上一会儿,那我岂不是能做全邺城贵女的生意,那我们大计划岂不是指日可待。”
姜烟瞥了她一眼,
“昨个的酒怕是没醒吧,青天白日的想什么呢!”
闻妙鼓了鼓嘴,不甘心道:
“有愿景总是好的,万一哪一天顾莫修脑子进了泔水,我岂不就是梦想成真了。”
热闹也看完了,姜烟收回视线,无聊的把玩桌上的帷帽,继续调侃道:
“那你得闲的时候多到后院走一走,跟泔水处处感情,问问它什么时候能进顾莫修的脑子里。”
闻妙白了她一眼,气鼓鼓地:“老娘要跟你割袍断义一炷香!”
姜烟没再说话,看着杯盏中嫩绿色的茶色,指尖微微颤动,杯中阵阵涟漪。
“今日我便不留你用晚膳了。”
深知她在顾家的处境,如今顾莫修回来了,今日是万万不能多留的。
姜烟神色恍惚地点了点头,他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将军府也从来不是他的第一站。
依照惯例,他应是先去顾府给大长公主和顾首辅请安,而后再和谢安言等人一起去酒楼里醉生梦死一番。
而她变如同闲置在窗边的野草一般,无聊透顶时,才会被想起的消遣罢了。
从明月轩出来,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车夫钱力见人出来,笑吟吟的迎上去,“夫人,我刚才看见将”
“回府吧!”
钱力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烟打断。
而后,踩着脚蹬快步上了马车。
小桃愤懑地瞪着钱力,就你眼神好,就你有眼力是吧!
晓得了都晓得了,全邺都知晓你家将军回来了!
没看见夫人脸色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