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该是不愿的吧？
白马青衣，赶在天亮时停在了顾府门口，马儿气喘吁吁，显露着少年人的迫切。
顾莫修沿着羊肠小道来到了苍梧院，行至之处，丫鬟婆子跪地行礼，虽心有困惑，却不敢一语。
他站在院门前，正要抬腿跨过门阶，神色陡然清醒。
她若是自愿，皆大欢喜。
她若是不愿，他又该如何？
他冷白的指尖沉沉握住，头一遭生出了怯懦之感。
一阵微风袭来，院中的梨花簌簌落下，他定睛一看，却见她一身水雾色长裙款款而来。
容貌瑰丽，步调轻盈。
一根浅绿色绸带束着细腰，伴着微风翩翩起舞。
及腰的青丝合着缥缈的衣炔轻轻浮动，有种误入凡世间的出尘之感。
漆如深渊的眸子凝眼前的女子，眸底泛起阵阵波澜，脚步像是生了根一般不敢往前。
她行至梨花树下脚步微滞，白腻的柔夷微微抬起，接住飘飘落下的花瓣。
清丽眼眸，秋水含情，面上却是化不开的愁。
他指尖摩挲，心中隐隐有难捱之感，他想她许是不愿的吧。
后来祖母把他叫到了院中，嘱咐以后要护她、爱她，担起为人夫的责任。
他郑重点了点头，踟蹰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祖母，她可愿意？”
祖母错愕，轻笑一声，略感欣慰地开口道：
“修儿果然是长大！都知道体会他人的心思了，祖母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没说搭话，只继续问道：“她愿意？”
“二公子说什么浑话，能嫁入顾家烟姑娘自是愿意的。”
钱婆子见老夫人有些为难，出言道。
顾莫修眸色晦暗，自是不信。
方才在院中她明明看见了他，却仿若无人一般，自顾自地回了房中，完全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钱嬷嬷眼眸快速转动，走上前去安慰道：
“二公子年岁尚小，自是不了解小女儿家的心态，烟姑娘又是个心思重的，成婚之前必是要忐忑一番，待二人成婚以后真心以待，何愁不敞开心扉。”
顾莫修懵懂地点了点头，自顾自的下定决心一辈子对她好。
待送顾莫修出门后，钱嬷嬷神色凝重地开口道：“二公子会相信吗？”
顾老夫人炯然的眼眸中透着睿意，高深莫测的开口道：
“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
修儿对烟儿的心思，她怎会不知。
若依照大长公主所言，逼着烟儿给庭儿做妾。
抛开两个当事人来说，单修儿这关必能过，
他还没有开窍，摸不准自己对烟儿的心思，依照他的性子以后明白了自己的心，未必不会做出什么错事。
烟儿过的如意便也罢了，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到时候怕是和当年一样，闹出兄弟阋墙的丑闻。
如今的大邺风雨飘摇，她们顾家再也经不起再一次的磋磨了。
为了护着顾家的安宁，她老婆子只能当这个坏人推二人一把。
钱婆子看到老夫人眼中的伤感，知道她又想起了件不愿提及的伤心往事，不想她沉浸其中，便开口道：
“那慕家那边怎么办？”
慕家夫人前些日子没少往他们苍梧院跑，旁敲侧击问了烟姑娘的不少事，言语殷勤，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虽然未曾落定，但老夫人也已经和慕夫人有了默契，只差交换庚帖了。
老夫人摩挲着手中珠，眼睑下沉，慕府对烟儿来说确实是上上的婚事。
慕家那小子自小在跟前长大，性子虽然放荡不羁，但品行心性却是一等一的。
再加上慕家门风清正，慕侯爷和慕夫人又是个豁达舒朗的性子。
二人成婚之后，烟儿必不会有什么婆媳间的龃龉。
只是事关修儿，她不得不撇下老脸，毁了这默契。
思及顾莫修，老夫人眼中满是怜惜。
修儿自小被送到宫中，与父母兄长鲜少亲近。
当年被接回府时，大长公主更是一门心思扑在庭儿的身上，
对他放任不管，鲜少亲近。
他虽看上去一副二世祖的嚣张做派，其实不过是掩饰内里偏执和敏感。
自小爹不疼娘不爱，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她自是要帮他留住。
“只是大长公主那边未必能善了？”
大长公主向来眼高于顶，对烟姑娘就没什么好脸色，只怕嫁过去未必能如意。
顾老夫人紧闭双眼，转动手中的念珠，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这世上哪有父母拗得过子女的。”
香炉中，青烟散去，徒留一室的悲凉。
顾莫修眼睑轻抬间，遮去了不少眉峰中的无奈和烦躁。
陈居安见他一副悲冬伤秋的窘迫模样，无奈地直摇头，
“要是实在放不下，你就再给求回来呗。”
身侧的谢安言闻言，嘴巴都快咧上天了，
“二哥长这么大你什么时候见他求过人。”
再说了这事是求一求就能好的吗？
陈居安一脸鄙夷的白了他一眼，这谢安言老妈子心态妥妥的！
就是那种儿子都是什么宝贝金疙瘩，别家女儿哪哪都不配的恶俗婆母。
不想理他，转而对着顾莫修开口道：
“要不就学学赵松那小子，我听说他到了青州以后看上了一个商户子女，人家原本不愿，可耐不住他死缠烂打、威逼利诱，把人可算是骗到手了，现如今儿子都办满月了。”
顾莫修神色清明许多，看着他僵僵地定在那里。
之前以为她思慕的是兄长，因着这个误会，一直跟着她较着劲。
更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她在母亲那里受了许多磋磨。
如今她就要离开邺都，他是可以因着什么由头强留她？
当年的事情已然铸成大错，现如今对着她，他好似没了骨气的懦夫，轻不得重不得，不想放手，但又害怕她真得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