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腌臜玩意儿
晨起,天空蓝湛湛的,似乎透着暖意。
歇了几日的姜烟,今日终算是来了济药堂。
刚一进门,就看到药堂内一团喜气。
问了碧草才知道,方悦前两日去给武安侯府上的小郡主看病。
今日小郡主大好,侯府夫人大悦,赏了方悦不少好东西,更是嘉奖了济药堂上下。
“这一切原本该是你的?”
碧草压低声音,替她不值道。
前日侯府突然来人,说是听闻济药堂有一位妙手仁心的女大夫。
当时姜大夫恰逢休沐,方悦便顶了上去跟着来人去了侯府。
济药堂众人都知道方悦的斤两,矫情刻薄挑病人。
医术不精,寻常伤痛还算将将可以,但是疑难重症却是两眼一抹黑。
方主事听闻方悦冒头去了侯府,气得骂了半日,只恼这侄女不知轻重没有脑袋。
武安侯慕青杀伐果断,小郡主又是他老来得女,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治好了便罢了,治不好怕是小命难保。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祸事,稍有点眼力劲儿的都是能避就避。
偏方悦这个贪功冒进上赶子去了。
众人心跟着悬了许久,怕方悦开罪侯府,给济药堂惹来祸端。
谁曾想方悦真真治好了那位小郡主,得了侯府上下的恩情。
姜烟淡淡一笑,轻声开口道:“去忙吧!”
如此堂而皇之的高调行事,于她也不一定是好事。
只是方悦那三脚猫的医术,着实让她不安。
得了赏赐的方悦,在众人的恭维下此刻已经是眉目高到天上去了。
见到姜烟看她的眼神没有丝毫艳羡之色,心中不屑,吊梢着膀子,扭着腰走了过来:
“哎呦!这不是我们休沐多日姜大夫吗?”
说罢,故意把玩着腕上碧翠的镯子,扯着嗓子炫耀道:
“这可是侯府夫人赏的,独一份!”
“瞧瞧!这水头!有些人真是八辈子都见不到。”
姜烟抬眸看了她一眼,面色淡然,“你喜欢就好!”
复而低头又继续看着医案,歇了几日她手头堆积了许多事情。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镯子质地粗糙,应是高门大院中,寻常赏人的物件。
当年她嫁给顾莫修的时候,也给她准备过许多,让她年里节日赏给手下人把玩。
只是她不喜欢这些个,现如今怕是还闲置在库房里积灰吧。
不一会儿,门外一腿脚不便、衣衫破旧的男子,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姜烟让他坐下,问了一些基本情况,而后认真给把起脉来。
方悦见她丝毫没有理会自己,气得差点崴了脚,言语刻薄起来:
“有些人一辈子怕是只能给这些个腌臜货色看病了,连侯府的大门怕是都不知道朝哪吧?”
姜烟指尖微顿,瞥了她一眼,继续给男子号脉。
方悦见她仍不为所动,
更是愤懑,
“这人呀!要有自知之明,别以为凭着一张脸、几张方子就清高忘了自己的身份。”
“给这些贱民看一百次病,到头来还不是不如我去侯府走一遭,我以后可是要进御药局给贵人看病的,说不定还能进宫见”
姜烟眸底闪过一丝不耐,把药方开好,又嘱咐一些仔细紧要之处。
看病的男子接过药方,躬身道谢后。
转而,横着拿起拐杖,重重的打在一旁还在恶语相向的方悦腿窝处。
方悦被打得直接跪坐在地上,“你你”
那看病男子冷笑一声:
“哈!俺就是个腌臜的贱民没什么教养,但早年参兵时也曾进过几次高门,却也不晓得进了一次侯府竟让人如此癫狂!”
方悦闻言,更加气急败坏,“你个粗俗鄙陋之人,你”
那看病男子讥笑,“你这妇人好生刻薄,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你怕不是大夫是个长舌妇?”
“姜大夫不与你计较,那是她大度,可俺不是个好相与的。”
“俺跟着将军在外打仗的时候,你爹怕不是还没生出来吧!你张口腌臜闭口贱民,你又个什么货色?”
方悦被怼的一时没了言语。
原本想要好好奚落一下姜烟,却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个狠辣角色,下颌气得发抖,
刚要张嘴:
“我”
“不会说且别说了,俺瞅着辣眼”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阵骚乱,一群仆从闯了进来。
方悦看到为首的是侯府管家,心道:
难道是侯府夫人知道她受了欺负,特意给她派了帮手。
如此一想,身板立刻硬了许多,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阴沉的眸中耐不住的得意。
刚要发号施令,却听见管家声音响起:
“就是她,把人抓起来!”
场面一时混乱,众人都看呆了。
方悦不知道是何缘故。
方才得了嘉赏,现在却又要抓她。
俨然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好似破了胆子的老鼠一般,浑身颤抖的倒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方主事见事态陡转直下,慌忙上前拦住那管家去路,
谨小慎微地开口道:“敢问我这侄女如何惹恼了侯府夫人?”
管家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昨日上门便瞧见她一副尖酸刻薄的两副面孔。
对着夫人便是巴结逢迎,对着府上的丫鬟下人便又是另外一副嘴脸,真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人物了。
治好了小郡主便也就罢了,到底是他们武安侯府上下的恩人,他们以礼相待,这些个下人受些个委屈也没什么。
但是现下小郡主怕是不好了,这蒙混骗子岂能善了!
怨怼道:“济药堂方悦谋害小郡主,我等奉命来拿,既然你是她的叔叔也跟我等走一遭吧!”
二人被生拉硬拽带离,方才一团喜气的济药堂,此刻人心惶惶。
兵部
连着几日的阴雨,今日总算放晴,谢安言刚踏进议事殿的门,就看见一折子被扔到脚边,偷摸瞄了一眼上位者阴戾的脸色。
趁还没有被人发现,紧急撤回了一步,退出门去。
看着门外笔直站着的严照,悄摸开口道:“二哥这是怎么了?”
他瞅着这衙门里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的氛围,只觉怕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难道临安疫情又严重了?
还是北疆和大凉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严照面色清凉地白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
“可能是受气了吧?”
自从昨日见到严敬在府里出现,将军就哪哪都不得劲,这会子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受气了?
谢安言不解,他一个堂堂正一品大将军,谁敢给他气受?
“谁呀?”
说出来,他新鲜一下。
严照流汗,听他这口气怎么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气呢,
“将军的事我等不敢妄议,谢公子可以自己问?”
谢安言看着严照一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拂袖作罢。
探头看了看殿内脸色青黑的顾莫修,缩回了脑袋,“不要告诉二哥我来过,本公子改日再来!”
说完麻溜的离开。
另一边
方主事和方悦被带走没多久,侯府管家再次派人来了济药堂,带走了姜烟,并放言如若小郡主有什么闪失,整个济药堂也将株连。
姜烟不知道方主事二人到底如何跟侯府夫人说的,为何要把她牵扯进来。
她刚入门便看见方主事躺在长凳上挨板子,而方悦不知被打了多少个巴掌,整个脸颊都肿的如同馒头一般。
内院的仆妇丫头跪了一地,个个谨小慎微。
院内侯府夫人慕氏则是一脸的焦急,看到她来,眼眸微讶,“你”
之前年里节外的见过多次,她认得她不足为奇。
姜烟点了点头,对着她一礼,“济药堂姜烟见过夫人。”
慕夫人惠然点头,示意她看看床上身上滚烫的慕纤纤。
姜烟给她号了脉,又看了看方悦之前开的方子,脸色晦暗。
小郡主身子虚弱,原本仔细养着,再耐心温补应无大碍,但是方悦贪功用了即时之药,面上疗效明显,却最是伤及根本。
“顾姜大夫,小女如何?”
慕夫人一脸担忧,这孩子清早还好好的,怎得就仿若梦魇一般抽动,现如今全身高烧汤药服了几副,却也不见退下。
姜烟复看了看她的唇周,看着她烧灼滚烫的面色,仔细询问道:“可有喝下退热之药?”
“有的,之前喝过两副,只是热一直不退,方才又灌了一碗。”
床旁的奶妈连忙把所有药方拿给她看。
姜烟看了一眼方子,沉思一会儿开口道:“慕夫人,小郡主高热来事凶凶,寻常之药怕是压制不住,请夫人准备个浴桶。”
很快浴桶被抬进了房中,她帮小郡主褪去外衫,置于木桶之中。
而后取出银针,在指尖放血,为其退热,又取出刮痧板把她耳后、脖颈处刮出细痧。
如此一番后,慕纤纤的脸色好了许多。
后又将草药放入木桶内,给她沐浴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