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刘縯的困惑
刘縯有些看不懂。
他这趟过来，不是自愿的。
中午的时候，堂祖父舂陵侯着人传话给他，似乎是生气了。
他问明了原由，先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后来再想了想，便有些恼怒了。
自己虽然结交了不少江湖豪侠，里面也确实是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人。
可自己光明磊落，从未有过纵容或唆使。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甚至还觉得自己在里面是有功劳的。
毕竟有很多人在自己的劝谏下是收敛了许多。
至少，在自己的家乡这里，没有出过盗贼进村的事情。
他刘伯升虽未做官，但也算是维护了地方秩序、保得此地安宁了！
事实上，他这样想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舂陵国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了，相比起来，舂陵国所占的这块地算是这方圆五十里内最肥沃的一块了。
舂陵侯刘仁虽然不问世事，但他家的庄稼种得好却是远近闻名的。
他这地方夹在绿林山和桐柏山之间，没有盗贼惦记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蔡阳和湖阳两县也都在受他刘伯升的无形恩惠，前者足够近、后者是他外祖父的所在地。
后世有句名言，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这句话用在刘仁这里最为合适，只是他活了六十多岁却仍然不懂这个道理。
有他刘伯升的名声在这里，盗贼们也都绕着走了。
一个名声在外、黑白两道都混得开的人，他们哪敢去招惹？
甚至说，不用他刘伯升自己出手，他手底下的小弟就能搞得你混不下去。
他这次过来是打算好了“虚心”接受批评的。
老爷子们年纪大了，都喜欢听好听的，这个无可厚非。
可你被一个“蠢猪”吹捧着，又有什么好舒服的？
对那个蔡阳县令李丘，他是很不屑的，在他看来，对方就一个满肚子肥油的蠢材！
虽说大汉搞察举，可说到底还只是在特定的圈子里选来举去。
此时虽没达到东汉末年的那种“举秀才，不知书”的无耻程度，但地方上的主要官职也已经被上位者的门生故吏、好友亲朋垄断了。
唯一的区别是，这时候的他们还要点脸，多少还说得过去。
他刘伯升不是没被推举过，但他不屑参与！
他本就是在清高的年龄，而且他也有清高的资本。
他胸有大志，为人慷慨大气，在无数的豪客朋友的吹捧下，也加强了他这方面的自信，也实在是不屑于跟这些小人或者说蠢人为伍了。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得了，可你李丘稀里糊涂的，屡次三番来招惹自己，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他这趟过来，是打算给李丘一点眼色瞧瞧的。
为此，他还专门与好友商议了小半个时辰，可谓是打好了腹稿、做足了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还未见到舂陵侯老爷子，却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李丘。
那家伙的状态像极了过年时捆好了待宰的肥猪，下身都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屎尿还是雪水。
一时间心里的怒气就被冲散了。
就算是自己动手，顶多也是含蓄地警告几句，毕竟对方的后台还是有实力滴。
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得知这里来了个姓霍的郡南督邮，心里也并没怎么当回事，甚至是觉得人家也不过是过来演演戏、立立威而已。
南阳太守孙宠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是怎么上位的，他也早有耳闻，经验告诉他，那样的小人所提拔起来的人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他没想到，人家居然做了自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那简直是大快人心！
那人为什么那么做，他不清楚。
他更看不懂的是，那人太坦诚了，坦诚得有些过分！
“别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那人眼神无比的真诚，毫不做作。
这世上哪个不在粉饰自己的高大形象！
我刘伯升也不算是孤陋寡闻了，这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人？
他此时满脸问号，却见那霍望撇下他往前走了两步忽又回头说道：
“我准备再跟李丘聊聊，诚邀伯升兄旁观，不知有无兴趣？”
他愣了一愣，随后心中倒是一喜，看起来这霍督邮也是知道自己的，这个面子肯定要给。
而且他此时对眼前的“霍望”也是颇为好奇，对方为何要拿下李丘，又要审个什么问题，以及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是为何要拉着自己一起，他都想搞搞清楚。
“好哇！”
他说着，快步跟了上去。
随后不久，他便瞧见那霍望迎着笑脸亲自上去给那李丘送了绑……
“得罪了，得罪了！李县令，快请起！”那人说。
态度突然变得恭敬又客气。
一时间，刘縯又有些傻眼了。
这又是要干嘛？
于此同时，那跟他一样摸不着头脑的李丘对霍望说了些感谢的话后也是恶狠狠地看向了自己。
仿佛之前绑他的不是那霍望，而是我刘伯升！
真是个蠢东西！
他心里正骂着，却听那霍望又开口了。
“你现在可知本督邮今日为何拿你了？”
那脸色看起来就像是即将要上去道歉和认错了。
刘縯心中一跳，莫名其妙的，他感到有些紧张，这姓霍的，到底在搞什么？
“下官……下官知道了，盗贼肆虐，杀了新都侯次子，还惊扰到霍督邮了……可是，下官觉得……下官冤枉！霍督有要替下官做主啊！”
“哦？那你说说，怎么就冤枉了？”
那“霍望”刚才还客客气气的笑脸相迎，此时问话，脸色却又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那李丘本来刚刚站直，此时一听得王获发问，膝盖一软，就又跪了下去。
事实上，按大汉的礼仪和规矩，作为一县之令，他李丘是不需要跪除了皇帝以外的任何官员，他甚至都不必对着王获自称“下官”。
那李丘哆嗦着，抬头望了望王获，然后又看了一眼王获身边的刘縯。
“原因有二！其一，下官认为，这连日大雪山都封了，不在家待着，偏偏要跑进山里，碰上了盗贼，是他自己倒霉，怪谁呢？”
那李丘说到这里，见“霍望”皱眉低头沉默，将身子正了正，吸了一口气，仿佛是突然来了勇气，一抱拳，又将声音提高了些。
“其二，据我所知，事发地并不在我蔡阳境内！还有那寡妇村绝户的事情，肯定是别人瞎说的，怎么可能！请霍督邮……明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