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狂怒
大雪下了一日一夜，又给这茂密的丛林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之前的打斗痕迹早已被积雪覆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全江被王获遣去“报丧”，走得是横穿湖阳的近路，早就分道扬镳了。
王获不敢大意，一直等到押运粮食的那一路人方才再次上路。
一行人爬上仇川的寨子时，天已经黑了。
他这一趟满载而归，整个山寨都瞬间沸腾了起来。
山寨中的老老少少们都沉浸在喜悦之中，笑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人们欢呼雀跃着，纷纷簇拥过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倒弄得申正丁顺等人很不自在也摸不着头脑，当然，他们也看得出，这些人是真拿他们当救星了。
饱餐一顿自然是少不了的，大家围坐在一起，虽然没有美味佳肴，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忘却了一切疲惫和烦恼。
王获静静地坐在一旁，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却似有千斤巨石压着般沉重。
方才，仇川压低声音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今早派去找苗仓的人回来了。
苗仓人没找到！
苗仓的夫人和女儿皆已殒命！
寡妇村整个村子的村民，包括所有男女老少，共计一百一十二口人，似乎在昨日一夜之间尽遭屠戮！
除了两条瞎了眼睛的老狗，无一幸免！
他双拳紧握着，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察觉到他眼中那汹涌的火焰。
他极力克制着胸中那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就好似有一只凶猛的野兽被困在他体内一般，随时都可能挣脱束缚，喷涌而出。
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他试图用理智来战胜这股冲动。
然而，这股冲动却越来越强烈，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真的是无法无天了么？
死了那么多人，都能当没看见的么？
这便是所谓的天下太平么？
他牙关紧咬着，双目变得赤红，紧握的双拳中，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掌心，手背上的青筋也如虬龙般凸起。
这人，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向来都不是什么圣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绝非善类。
只是前世的某些遭遇，使他对残害无辜之事深恶痛绝。
那是他人生中至暗、至脆之境，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伤痛。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值得他去倾诉。
好一阵后，他站了起来，缓缓地看了看左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回身走进屋内，于那简陋的“王座”上坐了下来。
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全之策！
所谋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个“心安理得”。
上辈子总是顾虑太多，这辈子，该换个活法了！
“我累了！”他说。
那声音软绵绵的，可仇川等人听起来，却都不禁感到颤栗。
王获的眼神，他们难以理解，也无从揣测，只觉得那里面有一种凌驾于一切的威严，也或者说是一种俯视一切的气度。
“仇兄，吴老五便拜托你了！”
“好！”
“给你一刻钟！只要他开口，他要什么都可以答应。”
“中！”
“申正、丁顺、骆永，听令！”
“属下、卑职在！”
“命你三人与于章即刻出发，前往蔡阳县衙！传我命令，但凡有叫孙宁者，即便他是条狗、是只蚂蚱，统统都给我押了，等我过来发落！若有延误，定斩不饶！”
“喏！”
屋外的欢声笑语仍在持续，冬日的严寒并未影响分毫。
有些人一生都在贫困和饥饿中度过，从未尝过一顿真正意义上的饱饭。
今晚对于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来说，无疑是人生中最满足、最称心如意的一餐。
命令在暗中悄然传递着，有几人被叫到无人的角落，生命也就停在了那一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接到命令的人们，尽管表面上毫无波澜，内心却早已明了——美好的日子即将来临。
他们默默地期待着，憧憬着未来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那是对新生活的渴望与向往。
半个时辰后，王获从关押吴老五的石屋中出来，手中提着一颗人头。
仇川笑容尴尬：“这个……是不是不太厚道？”
“哪里不厚道了？我又没说答应了就要做到！”
“我的发！”
“呵呵，学得还挺快！”
“嘿嘿，谬赞……谬赞！
“拿去！怪恶心的！把我的意思跟他们说说！以往的事，概不追究，但以后如有再犯，就是这个下场！没问题的，蘸着这老五头上的血，按个手印儿！”
几分钟后，吃饱喝足的人们被集中起来，在他们前方，一个用四块岩石垒起来的平台上，堆放着十二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们在小声议论着，闹闹哄哄，此时见得仇川抬手示意，方才慢慢安静下来。
“咳咳！你们可能很奇怪，说得好好的，为什么又杀人了呢？因为啊，他们罪不可赦！用霍老大的话说，就是他们不配活着，死一百次都不够……到底是不是这样，你们有认识他们的，应该心里有数……接下来……就是以后的规矩，很简单！一切行动听指挥，手不要乱伸，一切缴获要归公……”
王获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神态淡然地走到靠近悬崖的一个角落。
在那里，有一个黑影正匍匐在地上，身子有些颤抖。
“老陌？”
“……”
“活着就好！你不必自责，我挺好的！”
“王获已经死了，我现在，叫霍望！呵呵，郡南督邮！”
“你暂时不必在我身边，有件事，需要你做……”
没有人知道这次相逢，也没有人知道王获具体安排了什么。
只是，不久之后，一个人送外号“鬼面煞星”的神秘高手横空出世，将桐柏山区的一众散碎盗匪杀得屁滚尿流。
据传，此人身怀绝技，行踪飘忽，常出没于夜间，浑身浴血，臭气熏天。
见人从不说话，但凡遇到手持兵刃之零散盗匪，必下杀手。
其所至之处，无论大小山寨，尽皆付之一炬！
不为财、不为色，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一时间，小股盗匪们皆不敢于山中行走，他们不得不抱团取暖，在山林深处聚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