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我怀疑
晚饭过后，贺立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仰望着头顶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若有所思：“百姓之间的阶级跨越果真如此艰难吗？我究竟该如何去做，才能够带来改变呢？而我，真的有能力实现这一切吗？”
正当贺立陷入深思之际，贺朴注意到了贺立的异样。
他默默地走到贺立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立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让你这般苦恼？”声音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贺立的思绪。
自从贺立开始上学读书以来，父子俩之间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
或许是因为贺朴觉得自己已无法再传授他些什么；亦或是认为贺立逐渐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理应走出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然而此刻，面对眼前这个眉头紧锁、满脸愁容的少年，贺朴忍不住开口询问。
贺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目光缓缓转向父亲。
只见贺朴的双鬓早已染上白发，岁月的痕迹无情地刻在他脸上，原本深邃明亮的眼眸如今也略显混浊。刹那间，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贺立意识到这些年来自己忽略了太多关于父亲的变化……
“父亲，读书真的能够改变我们所处的阶级吗？每每想到您和母亲日夜操劳、辛勤付出，我心中就充满了痛楚与不忍。我渴望让普天之下的苍生都能安居乐业、尽享太平盛世！父亲，您觉得凭借我一己之力，能否实现这个宏伟目标呢？”
贺立一边诉说着内心的想法，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他并不希望父亲察觉到自己的脆弱，于是微微仰头，佯装凝视着高悬天际的明月。
贺朴沉默良久，始终未发一言。
他默默地拾起那支布满锈迹的老旧烟枪，轻轻送到唇边，深吸几口后贺朴慢慢站起身来，伸手轻拍贺立的肩头。
“孩子啊，咱们过去确实别无选择，但如今你仍有机会自主抉择。追随自己真实的内心感受，放手去做你渴望完成的事吧。至于最终是否能够成功达成目标，并非完全由我们所能掌控；但究竟愿不愿意去尝试实践，则完全取决于我们自身的决心！”
“爹爹坚信你定会有所作为。勇敢地追寻属于你的梦想！人活一世，如果连想象都不敢，或者不愿去思考，甚至缺乏勇往直前的勇气，那么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可言呢？岂不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光，虚度年华。”
贺朴缓缓站直身躯，再次拍了拍贺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完这番话后，转身离去。
贺立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缓缓转过头，目光凝视着贺朴渐行渐远的背影。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贺立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
也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县试带来的巨大压力令他几乎无法喘息。
他害怕辜负家人、朋友们对他的殷切期望，更担心曾经夸下海口的自己最终会成为众人的笑柄；又或许是因为对于蓝若真挚而热烈的感情，他始终选择逃避退缩，不敢轻易触碰
贺立静静地仰头望向夜空高悬的明月，默默祈祷着月色能够照亮他心底深埋的那个答案。
就在这一刹那，贺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感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如潮水般在月光下肆意流淌。
他恍然明白，无论未来走向何方，他都必须坦然面对随之而来的责任与后果。
也许，正是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他才能拨开迷雾，找寻到前进的方向。贺立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宛如在用心聆听它所传递的微妙启示……
第二日清晨，贺立比往常起得更早一些。因为他知道，今天可是与东院比试之日！在这个关键时刻，绝不能有丝毫懈怠之心。
当他走到床边时，发现一件崭新的长袖布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他拿起布衣，急匆匆地跑到堂前。
此刻，玉珍正坐在石板上，手里握着几根柴火，准备将它们添置锅炉内。
她抬头看到贺立拿着布衣跑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柴火，拍了拍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是你爹前几日去集市上买回来的麻布，我特意留了一块给你做的新衣裳。”
听到这里，贺立的鼻头一阵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声音哽咽着说：“娘”
“快换上吧，让娘看看。”
贺立迅速脱下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旧布衣，小心翼翼地换上了新衣服，生怕弄坏了。他站在玉珍面前，转了一圈，让母亲看看是否合身。
玉珍仔细端详着贺立，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真合身啊，立儿穿上这身新衣服显得特别精神！”
贺立的目光却落在了玉珍身上那件满是补丁的残破衣服上，心里十分难受。他突然大步向前，用力抱住了玉珍。
“娘，您怎么不舍得给自己换件新衣服呢？您看您的衣服都破了好几个洞了”贺立带着哭腔说道。
“爹和娘都是没啥文化的粗人，平时干得净是些卖力气的活儿，我们穿再好的衣裳到身上，干完活儿也就残破不堪了，但立儿你就不同了呀，你可是个读书人呢，新衣上身能穿许久。”
“娘”躲在玉珍身后的贺立早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泪眼朦胧了，他哽咽着不敢发出太大声，生怕被玉珍给听到。
“赶快去吃早饭吧，待会儿粥都要凉透了。”
玉珍轻轻地拍了拍贺立的后背，柔声提醒道。贺立微微颔首，放开了紧抱着玉珍的双手前去盛了一碗粥。
在前往华业书院的途中，贺立对昨晚自己所说的那番自我怀疑的话感到无比懊悔与自责。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背负起父母满心的期待，咬牙继续坚持往前走下去啊！”贺立一边走，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华业书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