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个月
村长给她办了送行宴，叫着学校里几个老师都去了。
陆尧在小屋里帮着邵瑞念收拾行李，还没收拾完，祝川就来叫她们了，“先放放吧，村长喊吃饭了。”
陆尧连声应着“好嘞好嘞”，匆匆折完手里的衣服，喊邵瑞念，“念念，先别动了，赶紧放下，去吃饭了。”
邵瑞念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去村长家的路上，陆尧又碎碎念了好多，什么回去路上要看好东西，别老吃方便面，零零碎碎的。
邵瑞念撇嘴，可怜巴巴的，“陆阿姨，你别念了，我脑袋都要晕了——”
陆尧哈哈笑起来，“我这不是怕你又给忘了嘛！”
“我，已经成年了。”邵瑞念一字一句的，“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陆尧看着她笑了笑，“好，就你最成熟了。”
邵瑞念笑了笑，走了一会儿，她又问：“陆阿姨，你们是要两年后才能回南平吗？”
“对。”陆尧仰头看了眼圆月，“你别说，在这儿呆两个月都有些舍不得……要是两年后我不舍得走了，可怎么办啊。”
“嗯……”邵瑞念也想不明白，“大概，这里的孩子们会很高兴吧。”
陆尧偏头对她笑了笑，“算了，想那么远的事也没意义，快走吧，去晚了红烧肉就没了。”
“哦！”邵瑞念被她拽着一路小跑，两个人哈哈笑着到了村长家的院子里。
村长的感谢显得情真意切——他把自己酿了好几年的葡萄酒给拿出来了，给邵瑞念倒了半杯，塑料杯装着酒液，香气四溢。
尽管成年了，但这真是邵瑞念第一次喝酒，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半杯酒，简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祝川他们都哈哈笑了起来，陆尧还让她放心喝，喝醉了她替她收拾行李。
盛情难却，加上心底蠢蠢欲动的好奇心，邵瑞念端起来喝了一口，霎时被酒气冲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村长还直接把一整碗红烧肉放到了邵瑞念面前，说今天做了好多，让她放心敞开吃。
邵瑞念哪儿感受过这种热情，感觉自己都成了秋蕾家猪圈里的小猪，只管吃。
想到秋蕾，她下意识朝院门口的阴影处看了一眼。此刻，那里自然没有那个只往暗处缩的身影，光影分割明确。
邵瑞念敛了笑，看着一桌人又开始灌祝铭康的酒，跟着起了几句哄，之后便不怎么说话了。
除了她，一桌人都喝嗨了，到最后陆尧都醉醺醺的了，邵瑞念无奈看着她，喊她，“陆阿姨，陆阿姨。”
陆尧大概是醉得胃有些难受了，还是笑着，“念念……哎呀，喝醉了……”
“那我先回去收东西了。”邵瑞念起了身，跟桌上喝醉了的人轮番说了一遍，没一个搭理她。
村长也喝美了，嘴边带着笑意，念念有词地说着以后学校会如何如何好。
邵瑞念轻叹了口气，先离了席，准备先去把行李给收拾了。
走到小屋门口，她又不自觉往山顶上看了一眼。
还没跟秋蕾告别呢。
不过她又想着，反正国庆还会再来，似乎也不缺这声再见。
这么想着，邵瑞念便没了后顾之忧，把小屋里的东西都好好收拾整齐，在微醺中进入了梦乡。
之后，离开。
十里路，坐三轮车，坐大巴，睡硬卧，上飞机，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大概那半杯葡萄酒后劲太足，一直到飞机落了地，看着十分现代化的机场，邵瑞念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祝铭康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嗯？”邵瑞念摇了摇头，“没事，走吧，去拿行李。”
林然尔、邵刚，还有邵河星和钟情柏都来接机了，四个人一见到邵瑞念，都不约而同地举了手挥了挥。
邵瑞念噗嗤笑了一声，感觉看到了四个招财猫。
钟情柏健了一个暑假的身，肉眼可见地瘦了许多，似乎还长高了，一把扑了过来，把邵瑞念搂到了怀里。
邵瑞念无奈，“干嘛？”
钟情柏悲伤地说：“完了，变丑了。”
邵瑞念：“……”
林然尔也挤了过来，把邵瑞念前后左右地看了一圈，确定她只是黑了一点，没什么变化之后，这才放了心。
邵瑞念喊他们，“妈，爸。”
邵河星蹦了几下，“姐，还有我呢。”
邵瑞念看了他一眼，“嗯。”
邵河星：“……”
邵刚招呼着祝铭康一起回去，顺便去家里吃顿午饭再回家。
祝铭康看了邵瑞念一眼，邵瑞念回他一个“随便”，这人便立马笑了，“那麻烦叔叔阿姨了。”
钟情柏和邵瑞念走在后头，邵河星和祝铭康负责拎行李箱。
“邵瑞念同学。”钟情柏挽紧了邵瑞念的手臂，凑到她耳边，“怎么样，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吗？”
邵瑞念想了想，“有，但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你可以说点具体的。”钟情柏朝祝铭康的方向努了努嘴，“比如，某人告白了吗？”
邵瑞念：“……”
“我竟然会以为你要问我支教的情况。”邵瑞念露出个微笑，“你要是想八卦，你就走吧。”
“啧，真不懂味。”钟情柏摸出手机来，“你是不知道，大家知道你去支教之后，议论纷纷的。但是，等知道祝铭康也去了之后，风向就变了，朝着脱轨的方向一去不复还。”
邵瑞念想起她改卷子心烦的那一晚，想起祝铭康的欲言又止，说不定还真差点就脱轨了。
邵刚只开了一辆车，坐不下，邵河星和祝铭康便自然被扔去打车了。
回去路上，林然尔和钟情柏好奇的事问个没完，邵瑞念只挑简单的回答，兴致不太高。
林然尔清楚她的尿性，忽然伸手，“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邵瑞念不知道她要干嘛，递了过去，“怎么了……”
林然尔直接点开她的相册，“问你又不说，不如我自己看。”
邵瑞念喜欢有事没事拍点什么，翻她的相册能翻出来很多东西。
想着反正没什么见不得人了，邵瑞念便随林然尔和钟情柏看她的相册。
“我靠！”钟情柏忽然喊了起来，指着手机屏幕，“念念，这谁啊？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她太惊讶了，才脱口而出一句脏话，说完发现邵刚和林然尔都不约而同看了自己一眼，这才嘿嘿一笑，“一时情急。”
邵瑞念看了一眼，看着视频里头发丝都镶着金色光边的秋蕾，忽然笑了笑，“是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
“你们学校的学生吗？”钟情柏把视频放大再放大，“天哪，这个睫毛，这个皮肤，乡下地方的水这么养人吗？”
邵瑞念没回话，只是看着手机里的秋蕾，一时有些恍惚。
离开的时候，送别的人群里，她隐隐像是看见了秋蕾。
可她不确定，那个身影在高低交错的人群中，不甚清晰，依旧是被太多的东西遮挡住了。
林然尔翻了翻，也只记住了秋蕾，“这小女孩好看。”
说完，她把手机递给了邵瑞念，“念念，那边的孩子是不是家里条件都不太好？这个女孩子怎么看着，还在喂猪，种菜？”
邵瑞念低低“嗯”了一声，“是挺不好的。”
林然尔从后视镜里瞥见邵瑞念的神情，忽的有些欣慰，她本以为邵瑞念会一无所获，却没想到她真能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慈悲之心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敬畏。
林然尔很高兴，邵瑞念最终还是找到了。
回家之后，丰盛的接风宴早就备好了，邵刚担心菜凉了，说再去热一道。林然尔嫌他手脚慢，也跟着进厨房了。
钟情柏趁着客厅里没有其他人，又凑到邵瑞念身边，“念念，下回你还去那个村子吗？带我一起行不行？我好想亲眼看看那个女孩子，太喜欢了……”
邵瑞念清楚她的性向，想了想，“不可以。”
“为什么？！”钟情柏压低了声音，“我先去露个脸，这不等于提前预定吗？”
邵瑞念白了她一眼，“预定你个大头鬼。”
秋蕾这么漂亮，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家伙，但肯定不是钟情柏这个家伙。
说着，邵河星和祝铭康也回来了，两个人拎着行李哼哧哼哧的进了家门。
林然尔听见声音，探出头来让他们赶紧去洗手，准备吃饭。
钟情柏起了身，和邵河星还有祝铭康在厕所排排队站好，一个接一个地洗手。
邵瑞念呆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女孩，有整整一分钟没回过神来。
不可否认的，她很担心她，很在意她，尤其是当她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就一个月的时间，再过一个月就能知道她的情况了。
邵瑞念这么疏导着自己。
林然尔看邵瑞念没动弹，扯着嗓子喊了她一声，“念念——洗手吃饭了！”
邵瑞念赶紧放下了手机，“好了好了，来了。”
吃饭的时候，聊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学习。
“咱们这桌，一个清华哲学，一个南大新传。”林然尔点了祝铭康的名，“小祝，你报的什么？”
祝铭康答道：“清华的软件工程。虽然不是我最开始想选的那个专业，但看了下就业前景，也还算不错。”
林然尔诧异地挑了挑眉，“软件工程挺好的呀，附中好几个老师都是这个专业出身的呢。”
邵瑞念夹了一筷子炒菜心，接道：“妈，你现在这语气，有点像老唐。”
她这么一说，钟情柏也连连点头，“对对对，阿姨，有那味儿了。”
“可别瞎说。”林女士摸了摸自己的脑顶，“我头发可比你们唐老师多。”
邵瑞念“噗”的一声，险些笑喷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