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思
韩麦麦没再坚持，两人说好过几天去韩家拿书，三人便沿原路返回。
夏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夏修年刚回到知青点，雨就停了。
他把雨衣挂在原来的位置，才又进门。
刚刚出去时堂屋里还没人，这会儿快到晚饭的点了，大家大多都在堂屋里坐着。
“夏修年你干嘛去了？”先开口的竟然是一向看不惯夏修年的孟昌。
夏修年看他不像是找茬的口气，才回：“出去随便逛了逛。”
孟昌习惯性想要怼回去，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只闷声道：“好吧。”
夏修年挑了挑眉，他今天也没干什么，孟昌态度怎么这么好。
不过他也没多说，拉了把椅子也坐了下来。
钱平刚好坐在他身边，把头凑过来问：“修年，你今天真是第一次开拖拉机啊？”
他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夏修年。
夏修年摊了摊手：“真的是第一次。”
“厉害。”钱平举了个大拇指。
然而其他人关心的明显不是这个问题，王运忍不住先开口道：“修年，我听孟昌说，你答应教大家开拖拉机，谁学会了就能排上这份工？”
夏修年了然，怪不得某人今天态度这么好呢，原来都是拖拉机的功劳。
他点了点头：“对。”
孟昌紧跟着说出了他的打算：“那你先教我们吧，反正这拖拉机就停在知青点门口。”
“对啊，刚好雨停了，趁着还没开饭，咱们出去看看？”
夏修年倒是无所谓，见大家都这么积极，于是应了声好。
一行人十个人都出了知青点，除了想学的那么几个，其他人都是看热闹，就连在房间里的徐双梅和林锦华都被潘玉喊了出来。
不用夏修年动手，盖好的油纸就被掀开来收好。
夏修年先示范了一遍，挂空挡、拉离合、加油门、手摇启动……
大概是以前带过不少师弟师妹的缘故，他每一步都解释得极尽详细。
“谁先试试？”
这一次倒没有人争，老知青钱平先上了。
不过他也败在了手摇这一步，夏修年又上前纠正了他的错误，于是钱平又试了几次，才成功的让拖拉机发出了轰鸣声。然而等拖拉机摇响之后，他却是有点慌，不敢立刻上去控制拖拉机前行。
最终他跳了下来，冲夏修年摆了摆手：“不行啊，你以为谁都跟你这家伙似的第一次就敢从镇上往回开，我怕我一不小心跑偏了碾着你们。
“那换个人？”夏修年回头问：“谁来试试？”
这一次尝试的是老知青王运，他倒是聪明，每做一步，都要仔细问一遍夏修年，夏修年也都认真解释了。
等拖拉机摇响之后他跳了下来：“我也就先学到这里吧。”
“行。”夏修年点头。
这次不等他开口问人，清脆的女声先响了起来：“我能试试吗？”
夏修年惊讶地转头，说话的人居然是徐双梅。不过他也就愣了一瞬，然后点头：“可以。”
徐双梅性子冷冷清清，但是潘玉跟她当了两年的室友，两人关系还行，她凑了过去，问：“双梅，你真要去啊？”
林锦华也跟着开口：“双梅，这拖拉机油味可难闻了，不小心沾到衣服上，洗都洗不掉，你别去了吧。”
徐双梅摇了摇头，坚持道：“我想试试看。”
林锦华还要开口再劝，潘玉却冲着徐双梅举起了两个大拇指，满脸都是佩服：“行啊徐双梅同志，我看好你。”
徐双梅被她夸张的模样逗的笑出了声，林锦华话刚到嘴边也只能吞了回去。
徐双梅敢上来试试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算起来刚刚夏修年仔细讲解了三遍有余，她都认真听着，记在了脑子里。
这时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来。
虽然手摇的时候因为使力方式不对，花了好一会功夫，但总算是一次性成功。
拖拉机轰鸣声响起的时候，潘玉激动的跑上去，抱住了她，却被徐双梅嫌弃的用胳膊推开，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面沾了些黑乎乎的柴油。
潘玉赶紧放开她，知道她有洁癖，说：“我给你打水，赶快进屋洗洗。”
两个人也不看热闹了，进屋洗手去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孟昌想学。
前面几个人都示范了这么多次，等他磕磕绊绊地把拖拉机摇响，门口看热闹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夏修年依旧是站在旁边看着。
孟昌没有马上熄火，而是转头爬上了驾驶座，冲夏修年道：“我上午见你这么开的，我试试看？”
夏修年倒也没计较之前的事情，毕竟他们之间的过节都是孟昌单方面脑补。见孟昌想学，夏修年便上前仔细跟他说了说换挡和转向的问题。
孟昌就开着上路了，一开始很不熟练，夏修年站的远远的，看的人胆战心惊。
好在知青点门口的路开阔。
到后来夏修年见差不多了，便进屋了，孟昌还在外面来来回回的练。
等到大家都快吃完自己的晚饭了，孟昌才进屋。他一脸激动地宣布他会开拖拉机，大家捧场敷衍地夸了几句，他才快速扒拉完剩下的那碗红薯稀饭。
等晚上夏修年一个人在院子里刷牙时，钱平从自己房间出来，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你这么快把孟昌那小子教会了，信不信他明天就抢你饭碗。”钱平和孟昌是一个小队的，在他身上栽过跟头。
夏修年把嘴里的漱口水吐掉，才回了句：“没事。”这也不算什么饭碗，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然而钱平确实是好意，夏修年想了想，解释道：“这开拖拉机在大家看来是个轻松又能拿高工分的活。”
钱平点头：“那肯定啊。”
“可是这么好的差事，肯定许多人想干，不可能一直让知青一直干着的，梁队长后面还会有安排的。”
人都有私心，就算是生产队的队长确实是一心为了大家伙好，可也不能避免可操纵范围内为家里人行个方便。
这也是夏修年主动提出教大家开拖拉机的原因。
学会开拖拉机并不难，只是快慢的问题。
他一个外地来的知青，要是能一直霸着旁人眼中的好活计，用不了几天，估计就会引起旁人的不满。
所以孟昌打什么算盘，夏修年能猜到一些，但是他不在意。
钱平仔细想了会才想通：“你的意思是，队长后面要把开拖拉机的事情安排给生产队里的其他人。”
“嗯。”夏修年一边把牙刷牙膏收到盆子里端好，一边应道。
“行吧，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钱平又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先收拾着，我先回房了。”
“好。”
夏修年回房间的时候，往常还有声音的屋子此时却是静悄悄的。
施耀东半躺在床头，见他进来，比了个手势，示意孟昌已经睡了。
夏修年会意，小心把东西放在床底，又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第二天天还没亮，屋子里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夏修年浅眠，他迷糊着睁开双眼，朝声音的源头看去，以往最晚起床的孟昌居然已经爬了起来。
估摸着还没到自己生物钟的时候，夏修年摸索到自己放在床头的手表，一看，果然才凌晨五点钟。
他想了想，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