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chapter6
自从那夜被好心的学长开导，早见凛对自己的压榨又进化到了一个全新的level。
被封存了将近一个月的学习计划本终于重见天日，而它的主人，即使每天挥剑挥到汗流浃背、四肢无力，也会执着地在每一个待办事项后打上勾。
某部漫画的社畜公务员有句名台词：“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不睡觉就不用起床。”
早见凛虽然没有他那样将全部人生奉献给工作和社会的高尚情操，却对这句话深有共鸣。
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事事都不想放弃，睡眠时间就变成了必须的牺牲品。
当然，为了有健全的身心对自己进行可持续性的压榨，她还是保持着一天至少六小时的睡眠时长。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她不会对此有什么怨言。
但如果此时给早见凛一个向神灯许愿的机会，她希望自己的一天能变成48小时。
这样她就不用在织田樱笑嘻嘻地来找她讨论新一期jump剧情进展的时候，收到好友略带失望的表情。
ih大赛临近，滴答滴答跳转着的时针变成了最宝贵的财富。
早见凛已经一周多没有关注过任何漫画和番剧的动向了。
她唯一的娱乐变成了上学路上耳机里播放着的英文歌，那也是一种磨练语感的手段。
当早见凛此刻看见织田樱湿漉漉的眼睛，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对好友的敷衍。
因为要努力，要认真，所以手机被束之高阁，屏幕上的消息跳出一条又一条，却得不到回复；
因为要训练，要学习，所以面对line上分享的一切，只能在睡前挑挑拣拣地回复两三句，再也没有精力点进那些漫画链接……
早见凛做过被抛下的那个人，但从来没有料想过自己会身份一转成为抛下别人的人。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辞。
如果自己有一副慧心妙舌，此时就能用犀利的口才诉说自己的不易，再痛斥自己敷衍对方的“渣男”行径，最后加上的反思和检讨，定能三两下就哄得织田樱破涕为笑。
可事实上，她只能吞吞吐吐地说道：“对不起，樱，我不是故意不看消息的。”
这是零分的道歉模版。
织田樱却一抹鼻子，含糊不清地说：“别道歉啊！搞得我像是什么无理取闹的女友一样。”
“要比赛了没有时间看漫画又不是你的错。”
“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可我又没有立场阻止你努力。”
织田樱的眼睛是蔚蓝色的，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早见凛觉得自己看见了天空。
织田樱的话语也像天空一样包容：“小凛，无论是坚持还是放弃，我会支持你的一切选择。”
时光像是倒回了国三之时，在所有人都劝着早见凛不要放弃剑道的时候，只有织田樱说着支持。
她那时的目光一如今日，说着自己永远是早见凛的后盾。
她的理由也一如此时——“我们是挚友啊。”
正午的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打在粉发少女的身上，给她的周身加上了一圈柔和的金边。
早见凛心中的话语脱口而出：“樱，你其实是天使吧。”
“哈？你在说什么怪话。”
ih开赛前三天，第2体育馆之中正开着小会，会议的主题是参赛阵容的最后敲定。
“部长，我们能参赛的也就五个人，有必要搞得开会这么正式吗？”小泉京子举着手吐槽道。
话音刚落，她就吃了同为高二学生的另一位部员的一记毛栗。
“肯定是有事才开会的啊，先听部长讲完话再贫嘴。”那位学姐这样说道。
部长哈哈一笑，坦率地说：“就算只有五个人，出阵顺序也是有讲究的。”
“其实顺序我已经差不多定好了，只是……”她话语一顿，看向了早见凛，“早见，你要试试大将的位置吗。”
“诶？”突然被提到的早见凛有些惊讶，“可是大将一般都是社团部长担任的吧？”
五人制剑道赛的出阵排列顺序依次为：先锋、次锋、中坚、副将、大将。
大将一般都是由团体内最稳健的选手担任，可以说，能担任大将的选手都是最被信赖的那个人。
“嘛，也有实力最强的人担任大将的做法吧。”部长说道。
即使部长对自己有这样的期望，早见凛却依然不觉得自己能担此大任，只是推托说：“我还是觉得自己比较适合当前锋。”
比起成为队伍的支柱这样重要的角色，早见凛更擅长闭着眼睛埋头向前冲刺。
她看向部长，眼神透亮：“请相信我，我会为大家的每一场胜利开路。”
早见凛的胜利终止在了ih大赛的第三天。
在宫城县预选赛的决赛上，青叶城西的排球部和剑道部都不敌对手，没能拿到晋级全国的门票。
回学校的大巴被沉默笼罩着，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对于剑道部的高中生来说，一年最重要的两场比赛就是ih和全国高中剑道大赛。
她们打进全国的梦想在今天又破灭了一半。
比起学姐们的伤感，早见凛的心中更多的却是迷茫。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正式比赛之中败北。
她远眺着天边的晚霞，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她做到了对部长的承诺，打赢了身为先锋的每一小局比赛。
但那之后，她却只能看着自己的队友一点一点地失利，看着自己的队伍丢掉了一分又一分。
当输掉的小局数从一累积到三的时候，她脑海里绷紧了的弦突然断了。
哪怕是身处主将之位的部长以极强的意志和心理素质赢下了最后一小局，剑道部在ih的征程也只能就此停止了。
啊，我们输了啊。
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对她讲。
脑子却无法顺从地认同它。
早见凛甚至开始想，为什么ih和全国高中生剑道大赛的赛制都是五人“1v1”呢，为什么不能是玉龙旗的赛制呢？
如果是玉龙旗赛制的话，哪怕从第一小局一直打到最后一小局，她也要把学姐们送到全国。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只能在场下无力地祈祷，束手无策得像个旁观者一般。
这就是做前锋的痛苦之处吗？
从大巴车台阶迈向地面，看见剑道部大门的时候，早见凛这样问自己。
她想起那日天台上的小泉京子，想起了自己入部的缘由。
她是为了帮助队伍打进全国才加入剑道部的，剑道部也是因此才需要她的存在。
如果……如果到了全国高中剑道大赛，她们还是不能获得宫城县的代表权。
那么，她的存在对于剑道部来说，真的有意义吗？
早见凛望着残阳，思绪和落日一同沉了下去。
从剑道部离开的路上，早见凛又一次路过了那台熟悉的暗红色自动贩卖机。
贩卖机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里投着硬币。
及川彻用余光看见了路过的早见凛，转身对其打招呼：“晚上好哦，早见学妹。”
这是第三次了吧？
及川学长是这台贩卖机刷新的npc吗？
早见凛在心里默默吐槽，嘴上却礼貌地回复说：“及川学长，晚上好。”
“总觉得学妹在心里说我坏话呢。”及川彻说。
早见凛：？？？
这都能看出来的吗？
她一脸震惊的表情反而证实了及川彻的猜想，他故作委屈，语气夸张地说：“不是吧，学妹不会真的在说我坏话吧？”
“没有，只是觉得每次都在这里碰到学长很巧。”早见凛把心里的想法润色了下才说出口。
及川彻不相信地哼哼了两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想起了那夜的交谈，又想起两个社团在决赛失利的相同处境，早见凛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排球部的首发二传手可能是最能解决自己当前疑惑的人。
她开口问道：“及川学长，输了团体比赛是什么感觉？”
及川彻被她的话搞得一噎，怎么会有人在比赛输了的当天问当事人这种问题？
难道她的爱好是揭人伤疤吗？
及川彻说：“学妹，你不会是在找茬吧？”
“没有，这是我是发自内心的疑问。”早见凛诚恳地回道。
“输了比赛的感觉肯定是不甘心吧。但比起单纯的不甘，我更愿意去相信‘下次我们一定会赢’这件事。”
及川彻先是做出了回答，又反问早见凛：“剑道部今天不是也输了吗？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是什么感觉？”
黑发绿眸的少女沉默了一两秒，抬头看向及川彻的眼神里写满了茫然：“其实，我并没有输了比赛的实感。”
“从团体赛来说我们输了，可从小局来讲我好像又没有输。”
这是什么幼稚园发言啊，她真的知道什么是团体比赛吗？
即使是及川彻，也觉得自己碰上了一个难搞的人物。
“早见学妹，你不觉得自己有的时候太傲慢了吗？”及川彻无奈地说道。
“你真的有把自己当作团体的一份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