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授业
夜色阑珊，清风微拂，白净如玉盘的月亮照耀着群山与远海，在天地间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此时的密林被黑暗和宁静所包围，宛如是一个神秘的世界。
脚步“沙沙”作响，李沐尘跟着方雨走在前面，黄老头悠闲地坠在后面。
“就这儿吧。”
黄老头的声音随着风传来，方雨立马停下脚步，眼中的期待仿佛要喷薄而出。
等了片刻，黄老头终于拖拖拉拉地走了过来，
李沐尘没好气地吐槽一句：
“黄爷爷，你这是教徒弟呢，还是遛弯儿呢，怎么磨磨唧唧的。”
“嘿，你小子。”
黄老头很不客气地踢了没大没小的李沐尘一脚，一脸的不屑。
“我说你小子，本来说不来，结果临出门了，又死乞白赖非要跟来，怎么？回心转意要拜我为师了？”
他脸上的不屑转为玩味，“不过提前说好了，方雨可是你师姐。谁让你小子不珍惜机会的……”
李沐尘趁黄老头还没说完，就赶紧做了手势，示意他别说了，
“得得得，黄爷爷，您就别惦记我了。
我早就说了，这辈子我是没这福气称霸武林了，而且我也没那个兴趣。
你呀，就安安心心好好教小泥人儿，然后让她在比武里拿个头名，那就已经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他象征性地抱拳晃悠了两下。
“哼。”黄老头轻哼一声，
“算了，老夫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呀，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浪费感情。”
说完，他便不再搭理李沐尘，而是缓缓走到方雨身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虽然一身男子打扮，却依旧姿色无双的徒弟。
“方丫头，你可准备好了？”
方雨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探手从身后的布包里拽出两只酒囊，伸到自家师傅身前。
“师傅，时间仓促，暂时只找了这两壶上等汾酒，不过我已经派人去寻了。”
方雨俏声说道，但或许是因为有些紧张和激动，清脆的声音中微微颤抖。
黄老头脸上一喜，不由得点头，“不愧是我的好徒弟，你放心，师傅一定把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与你。”
方雨握着听雨剑抱拳行了个礼，“多谢师傅！”
黄老头缓缓走到一棵略微粗的老树旁，抱着胳膊找个了舒服得姿势倚好，对着方雨说道：
“丫头，耍两招给我看看。”
“是！”
方雨也毫不避讳，说完便噌的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听雨。
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一声嘹亮却不刺耳的剑鸣。
月光洒在光滑的剑身上，散发出清亮的光芒，宛如一把光铸造的宝剑。
下一瞬，她洁白的手腕一震，听雨剑随之颤动，在银白色的虚空中都出一道华丽的剑花。
随后，她的身影在朦胧的夜里上下翻飞，手中长剑更是化为一道流光。
此时的听雨剑，在她手中犹如活物，时而刺出，时而劈砍，时而回旋，每一个招式都精准而有力。
方雨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剑招灵动且多变，步伐轻盈且灵活，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止了，只有她和她的剑在这片宁静的月光下，交织出一幅美丽的画卷。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闪烁，如同一颗闪耀的星辰，令人赞叹不已。
不知何时溜到黄老头身后的李沐尘，眼神紧盯着那道如下凡仙子一般的身影，嘴里轻声念叨着：
“青龙出水，飞鸟投林，苍松迎客、白虹贯日……好漂亮的剑法。”
方雨每用完一招李沐尘便立马认出，即使是浸淫剑道几十年的黄老头也不由得回头，略有深意地瞟了一眼，默默叹息。
半刻钟之后，方雨才缓缓收势。
黄老头还没开口，李沐尘却率先鼓起了掌，啪啪啪的。
“真好看，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
他笑呵呵地由衷赞叹道。
确实，虽然他看了不下百本的剑谱和秘籍，但终究是纸上死物，哪有现场看人舞剑来得爽快，而且还是这样一位如此美貌的少女，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大呼过瘾。
方雨右手反持宝剑于身后，缓步走了过来，呼吸微微急促。
她俏脸微红，星眸闪动，，但就是不知那眉眼间透出的羞涩是因为舞剑，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黄老头自然不关注少女的小心思，只是轻轻点头，随后又立马摇了摇头。
他苍老的脸上难掩为难和失望，似乎又不知该如何说。只好无奈地抬起右手，用大拇指挠了挠嘴角。
而脚下却偷偷用脚踢了踢还在盯着方雨愣神的李沐尘，哼哼一声，说道：
“你小子看了这么久，不妨说说，我这徒弟耍的如何呀。”
李沐尘一愣，没想到黄老头会问自己，但看见方雨一脸期待地看过来，想了一下，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吧，小泥人儿对这剑招倒是极为熟稔，一定是从小极为刻苦。只是这套剑法感觉马马虎虎，有点武当剑法的影子，又有点像华山的六合剑法，而那最后几招似乎又有不同，更加飘逸，反而像是传说中的长风剑诀。
说好听点，叫博百家之长，说不好听的就是博而不精，反倒落了下乘。而且……”
他有些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
方雨急忙问道：“而且什么？”
李沐尘一咬牙，一副坦然的表情继续说道：
“而且，这套剑法的招式倒是挺唬人，可就是有点华而不实，不像是攻伐之术，倒更像是一套剑舞。”
其实他刚才在看完方雨舞剑之后，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在破庙里，明显更强的方雨，会敌不过那个劫匪。
因为方雨的招式更像是为了舞剑而舞剑，看着华丽，但没有杀伤力。
相反，那名男子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出手就是杀招，每一步都在算计如何取胜。
如此一来，方雨的落败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方雨听到李沐尘毫不客气的点评，精致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又马上舒展开。
其实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武道的进步，她也逐渐发现自己所练剑法的问题和弊端，她也曾问过自己的几位师兄师姐，但被搪塞过去。
今天听到李沐尘的话，她终于确定。
“嘿嘿，你小子眼光确实不差，那些剑谱倒是没白看。”
黄老头拍了那小子一巴掌，后者身体如落叶般一个踉跄，翩然跑到一丈之外。
随后，黄老头看向方雨，抬起手晃了晃不知从哪捡的一根破树枝，笑着说道：
“方丫头，这小子说得不错，你这剑法实在难以入眼。”
接着他话锋一转，
“不过，你也不必灰心，既然老夫说了要传你独家剑法，便不会是一句空话。
老夫浪荡江湖几十载，到了快入土的年纪，总得给后世江湖留点什么不是。”
黄老头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个搞怪的表情，嘱咐一句：
“你可看好咯！”
说完，他脚尖轻踏地面，身形骤然腾空，呼吸间，又宛如一片树叶般，翩然落在方雨刚才舞剑的地方。
他静立在那，闭目沉思，仿佛在回忆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又仿佛在期待后世江湖的精彩纷呈。
银白色的夜里，那如白瀑般的长须漂流而下，随风轻轻摆动。
片刻后，他手腕一抖，眼神里充满着怅然与沧桑。
“白马少年江湖老，难复当年剑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