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示威
周泉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皎洁的月亮。
“这酆都本应是暗无天日的地方，如今却昼夜分明，不知道是否也是那崩天大难带来的变动。”
月光下的齐家寨子空无一人，家家户门紧闭，不知道是对同类的戒备，亦或是对于鬼差的畏惧。
放出鬼差一事对他们的刺激，比周泉想象的程度要激烈得多，他原本以为寨子里的管事人会选择独吞鬼差，没想到光是他看到前往外面报信的恶鬼都有十来个。
“难不成那二当家没有和寨子里的人说明白颖的情况？若是说明白颖只是一个普通的鬼，尚未获得鬼差的真正力量，那么所有前去外界通风报信的人都应该被他们拦截下来才对……”
“不过他们不知晓白颖的实力，倒是更加方便我这里发挥。”
周泉一开始的计划，乃是用鬼差一事引起齐家寨子当中众人的敌意，在其管事人反应过来之前，让白颖吞吃足够多的恶鬼。
如此一来白颖必然能够恢复部分鬼差的能力，届时再吞吃齐家寨子里的厉鬼，再向第六天宫进发，沿途见到什么便吃什么。
不过他的这一想法，在众恶鬼对他生出戒备之心后无奈告破，想来和在他之前经过齐家寨子的那个寸头汉子脱不开干系。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他身边的溺鬼十足在得知了他的想法之后，并未阻拦，只是说这些恶鬼都是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角色，即便是把它们都吃下去，恐怕白颖的实力也不会上涨多少。
唯有吞吃大量的游魂才能迅速增长白颖的实力，不论表面上是吞吃恶鬼、厉鬼或是其上更加恐怖的存在，真正的目的都是吞吃它们体内的游魂，以游魂身上的业力来增幅它们本身的业力。
如今的酆都当中，早已经没有人再为游魂评判善恶，是以游魂至此，皆被视为无覆无记之魂魄，恶鬼厉鬼将其吞吃之后，每以自身业力浸染游魂，便相当于再犯下一桩罪孽，业力便得以加重一分。
过去的业力，直接与恶鬼厉鬼们会遭受到的刑罚有关，但到了现在，只会是他们比拼实力高低的依据。
或许正是因为它们如此祸乱，游魂当中才会出现有能力之人。
溺鬼十足提供的消息无疑给了周泉新的思路，若是能够在众人面前，假借斗鬼差的名义来让众厉鬼上前助力，此时让白颖吞吃一个厉鬼，获得的收益岂不是远超她吞吃大量恶鬼？
“我认为不妥。”
听闻周泉的新想法后，溺鬼十足摇摇头：“且不说你们不知道这地方的厉鬼都有些什么能力，今天夜里跑出去的那些信使，估计只要等到凌晨时分就会带来大量的厉鬼，到时候白颖一人孤掌难鸣，恐怕连厉鬼的边儿都接触不到，只会被对方的手段活活弄死！”
周泉略一思索，心中生出算计，对着溺鬼十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将明日的计划通通告知。
“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么白颖成为厉鬼，的确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周泉一声冷笑，对着那一轮明月悠然说道：“鬼生于人，人有的缺点，他们自然也会有……”
厢房当中，再无声响。
在齐家寨子众人的期盼下，晨光准时莅临在小镇的主路上。
周泉早早下楼，却发现客栈里面早已经坐满了恶鬼，在正中的一张桌子上，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端着一碗酒，眼睛却是落在了周泉身上。
这男人穿着一身金紫宽袍，内衬银绣白衣，手腕上一根足有两指宽的镯子，无不在向周泉说明此人的身份。
“想必你就是这齐家……镇上的管事人吧？”
“幸会，在下齐家镇镇长，齐风。”
那穿着富贵的男人只是朝着周泉点头示意，并未询问周泉打算如何对付鬼差。
“齐镇长，初次见面，在你这镇子里搞出这么大动静，实在是对不起。”
“周兄弟客气了，你若是真的能把鬼差给我们擒来，你可就是镇子上的大恩人，我们就是感谢你还来不及，一顿餐食一夜住宿，又能值得了什么价钱。”
话虽如此，可此时的齐风满脸冷漠，语气也如同背稿一般，不带丝毫感情。
“呵呵，那就先谢过齐镇长了。”
周泉并不停留，迈步便朝着客栈外走去——
“慢着！你就打算这样去找鬼差？”
说话的人并不是齐风，而是他身边的一个干瘦恶鬼。
“有何不可？难不成齐镇长有什么顾虑？”
“……周兄弟还是坐下来聊一会吧，这鬼差，想必也只是存在于你道听途说当中，我可不愿意看到有无知狂徒寻出鬼差来，带着我们大家一起送死。”
“好，我便听齐镇长一次。”
周泉知道对方会挽留自己，此时也不再推辞，坐在了齐风的对面。
“周兄弟，不知你们是从何而来？”
“不瞒镇长，我本是从南边的那座山上的寺庙里醒来，与我的一干队友们相识相知，携手离开那寺庙之后，我们便直接来到了贵镇。”
“寺庙？你们在里面，有没有看到什么异象？”
齐风打断道。
周泉心中暗笑，这齐风不打断自己，说不定自己还真要说漏嘴，他这一打断，倒是正合上了自己之前对于寺庙中两鬼的推测！
据溺鬼十足所说，自己和白绫都没有“来到寺庙之前的记忆”，此种情况，正和狐狸的分身不会完全继承本体的记忆有异曲同工之处。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很有可能是被人从主体上切割下来，专门就是为了放到这里，压制狐妖作祟！
若是这两只厉鬼的主体亲临此处，恐怕狐妖早就被吓得离开了，哪里还有胆量在这里和它们两个厉鬼较劲。
“我们几个人见到那寺庙当中，有两只无形厉鬼，其阴气逼人，却并没有对我们动手。我们当中有一人似乎与这些厉鬼有联系，站在那两只厉鬼所在的地方，不出几息时间便为我们打开了寺庙大门，可惜的是他本人留在了那里。”
“这样啊……”
齐风听闻之后，那张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周兄弟，不瞒你说，那寺庙当中封印着一只狐妖，其修为甚至有可能在我之上。若是你真的能擒拿鬼差，我便带你重回那寺庙，让她给你重造一副强大身躯！”
“狐妖？可那两只厉鬼并未显露出和狐狸有关的意象啊……”
“也许是迷路至此的厉鬼，误打误撞进入了寺庙吧。”
齐风将此事一笔带过，示意周泉继续讲他的经历。
“在镇子门口，我们遇到了一个理着寸头的男人，这男人行踪古怪，一直在和我们说镇子里不可久待，要和我们一起前去来时见过的那个村庄。”
“可是那村庄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即便去了也不过是寻得个歇脚处罢了，我们正要与他告别时，他和我们说起了鬼差一事，想来那村庄里的人，便是被那鬼差给收拾了个干净。”
周泉的叙述与齐风了解到的情况大差不差，听到周泉讲起寸头男人，齐风的眉头紧皱起来：“那寸头男人去了何处？”
“我虽然劝说了多次，但他还是朝着那个村庄的方向过去了，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齐风仔细端详着周泉的表情，片刻之后说道：“周兄弟，这鬼差的真实能力，与你从那寸头汉子口中听闻的，应当还有不小的出入。这样吧，你我二人开诚布公，把各自的能力说个明白，我来制定对付鬼差的计划。”
“如此甚好。”
周泉点头说道：“我身上的厉鬼，是在我走出寺庙之后跟随在我身上的，虽然模样吓人，但好像对于我这个游魂并没有敌意。”
“这是当然，你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纵观酆都千年历史，还是有过不少相似的组合出现过的。失去了本体的厉鬼们依附在游魂身上，以游魂为足，同时由它吞吃的其他游魂，也会同时增添被附身者的业力，最终二者同时达到厉鬼层次，实力要比我们这些没有奇遇的厉鬼强得多。”齐风道。
“……多谢齐镇长解惑。我这厉鬼只有一只手，平时便是从我的后背长出，挂在我的肩头。若是我有意出手，它便会顺着我的意志发动攻击。”
“周兄弟应该不是打算凭着一只能随意调动的手，就去对付鬼差吧？”齐风打趣道。
周泉闻言，却是不疾不徐，回复道：“我能不能擒拿那鬼差，空口无凭，若是齐镇长愿意的话，便让我来为你演示一番。”
“哦？周兄弟，这厉鬼相争，我可无法保证你这游魂身子的安全。”齐风眉头一皱，心中不由得暗骂，这小子怎么一副二愣子模样？
“无妨！我对我的这只手，有信心。”
既然周泉如此坚持，齐风也没有怯场的道理，正好他也想要看一看这个厉鬼的水平，若是真的比他强，未来对付鬼差时，便免不了要他动上一番手脚……
愣神的空档，周泉已经笑呵呵地将溺鬼小手搭在了齐风的肩膀上面——
一股无限接近于鬼差的恐怖压制，从那只手接触的部位传来！
齐风应对不及，当即便被轰向大堂的墙壁上，强烈的压制与震荡让他腹中翻涌不止，哇地一声吐出无数游魂！
“怎么可能！”
“只是一掌？不可能，他再怎么强也只是一介游魂啊？”
“难道是因为大当家的故意试探……是了，一定是这样！”
围观的众恶鬼们并没有发愣，很快便有几道身影冲上前去，想要把齐风搀扶起来，这种时候若是能靠着献殷勤得到齐风注意，未来便有可能畅享荣华富贵！
而那些没有行动的恶鬼们只是冷笑着看那些不知死活的新人们靠近齐风。
“哈哈哈哈，周兄弟实力强劲，这鬼差一战，恐怕我是要提前祝贺你了！”
一道阴极烈风从齐风的身边倏然升腾而起，竟是他的手臂在肉眼难辨的瞬间捏住了一个靠近自己的恶鬼！
他手上轻轻用力，那恶鬼便如同气球一般炸裂开来，体内蕴含的无数游魂却并未散开，而是随着齐风摊开右手，在他的手上聚成了一枚丸药！
他看着身边不知该进该退的恶鬼们，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看上去，有你们想象地那么不堪一击么？”
周泉端坐在座位上，眼睁睁地看着齐风捏碎了身边所有恶鬼，随后将手中凝聚起来，足有人头大小的丸药吞进腹中。
齐风对着他咧嘴一笑：“好了，周兄弟，接下来我们想想该怎么对付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