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喵
“牛二，你怎么才来？”
抓玳瑁的三个猫贩子接过对方散的烟，探头打量了一眼他们的战利品。
“你们这次发了啊！这满满一铁笼的猫，待会哥几个聚一下？”
牛二憨笑两声：“就咱们几个多没意思，等小李哥这趟回来，咱们好好聚一聚才对！”
“那倒是！咱们该请小李哥喝一顿……小李哥？”
一声呼唤让李大发回过了神，他坐在离几人较远石头上，并没有注意他们的谈话，只是随口敷衍道：“对对对，你们把猫装到鸡笼里，给我抬上车就行。”
……
几个人用肩肘轻轻推搡着彼此，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对李大发的不满，可是人家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大哥的亲弟弟，不论窝囊成什么样，都得恭恭敬敬叫人家一句：小李哥。
帮忙抓猫的老三看见牛二手里的猫，嗤笑了一声：“你们看，这个大橘还戴个长命锁呢！”
“还真是，会不会是银的啊？咱们拿下来吧！”
一人啧啧称奇，伸手就要扯橘猫脖子上的银锁，小猫受到惊吓，挣扎得厉害，搞得周围兵荒马乱的。
老三看不下去，喝停了他：“行了！赶紧把猫抓到鸡笼里，它一个土猫可能戴真的吗？两三块钱的玩意儿你也稀罕，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我就想着拿下来看看……”
牛二站出来打了圆场：“好了！这猫都要上餐桌了，它的东西你拿了也不晦气？不能保长命的长命锁，要了有什么用？”
随着判词一般的对话，他们把挤满了猫的鸡笼，搬上了一辆最大的厢式货车。
玳瑁透过竹条的缝隙，往车厢里望去，他们所在的鸡笼是这辆车的最后一箱货，车厢门一打开，一股热腾腾的、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尽管已经能预料到里面的糟糕情况，但真看见层层叠叠高磊着的鸡笼，两人心里还是泛起不适，听到动静后，黑暗中一双双绝望的眼睛齐刷刷向他们转来，微弱的猫叫声表明，这里猫咪的身体都极度不乐观。
灰手大概数了一下，只有四五米长的货车挤了近千只猫，多么离谱的数字，却在现实生活中出现。
晃了晃鸡笼确保稳固后，李大发细致地关上车厢门，随着最后一丝光明消失在黑暗中，灰手把这辆满载罪恶的货车号码，告诉了谢年。
要不是还记得交规，谢年恨不得把油门踩到邮箱里，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在公路上驰骋，越野车极速驶过飞溅起的泥沙，砸的路面噼啪作响。
追着目标货车，他们来到了一处岔路口，周围的车辆也逐渐多了起来，她不得不减速慢行，但还是找准机会准备超车，企图靠近猫车好截停它。
谢年车技很好，轻松绕过绕过七八辆车后，她准备在高速路口从侧面逼停李大发，可是货车旁边一直有一辆白车和它并驾齐驱，让她没办法行动。
她鸣号示意白车不要长时间占道，却没有得到回应。
谢年有点着急了，虽然已经通知缅因联系附近救助站和志愿者过来，可是想尽可能救这一车猫，势必要借助警方和政府的力量，要是让车开过收费站，就算可以再找机会逼停猫车，也会对救助工作造成极大困难。
眼看李大发就要通过收费站，他似乎也发现了紧追自己不放的越野车，想要快点离开，货车的行驶路径变得七扭八歪，谢年心一横，咬牙就要撞上去强迫他停车。
可是那辆白车比她速度更快，要说谢年是仗着自己有能力，不怕危险，白车的主人就像是不要命一般，从右侧猛猛撞了上去。
嘭——
一身巨响过后，白车成功逼停了货车，李大发在躲避时慌不择路猛打方向盘，一脚刹车撞到了旁边围栏，纵然是脾气再好的老好人，此刻也忍不住爆发了，他降下车窗对白车司机破口大骂：“你不要命了是吧！”
看清驾驶座上是个女孩后，他面容更加扭曲，骂了句脏话：“女司机开不了车就别开，你不要命我还想活呢！快点私了我还急着送货！”
谢年把车停在货车前面，防止他狗急跳墙冲卡逃跑，下车甩上车门，对着李大发就要输出。
不等她开口，白车司机也匆匆下车，拉住了谢年，随之响起的是浑厚坚实的警笛声，早有一辆警车在这里等待着李大发自投罗网了。
“你是最先赶来的志愿者吧？”白车女孩拉着谢年匆匆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就是发布猫车信息的小寒，没想到你来这么快，你带了什么物资吗？”
“物资在后面……”
“那就好，那就好……”
女孩挽着衣袖就要上前和警察交涉，她表现得刚毅，但是虚浮的脚步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在她选择踩油门撞上去的那一刻，她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怎样，是医院还是天堂？
她没空多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车小猫不能离开这里，它们不能被送去屠宰场！
“小心！”谢年眼疾手快扶住她，帮她躲开了脚下的浅坑，“我扶着你吧？”
“谢谢……”
小寒匆匆道谢后就忙着回答警察的提问：“对，是我报的警，这辆货车运载着小猫，会送去非法加工厂……”
“我跟着这辆车已经两天了，多谢警察同志们的帮助，今天才能把它拦截下来……”
老警察简单记录后结束了对话：“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感谢你的举报和对小生命们做的一切。”
他点点头，小跑着帮助队友们一起打开了车厢门，在场者无一不发出惊呼，简单检查了一下小猫们情况后，警察架走了哑口无言的李大发。
“来人！这谁的车？挪一下！我们把猫移到那边准备好的仓库去！”
“我们的！”谢年挥手示意，她低头问小寒：“你还好吧？”
“可以的！我走南闯北厉害着呢！”女孩爽朗一笑，收回颤抖的手过去挪车：“我们速度快一点，小猫们的成活率就能高一点……”
专业的救援队源源不断赶来，谢年在其中看见了，不少认识的猫屋团队和热心的爱猫志愿者。
小猫很快从窄小的鸡笼，被转移到了活动空间更大的铁笼，志愿者们忙的焦头烂额，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有伤、生病的小猫挑出来，抓紧送去治疗。
因为来得匆忙，许多人并没有带手套之类的防护措施，只能徒手接触带刺的木条，空手把惊恐应激、无差别攻击的小猫抓出来，做简单检查。
多数人的双手、手臂都带了伤，却没有一点怨言，一箱又一箱接力把鸡笼从货车上运下来、抬到安全地方、转移小猫，大家素不相识却分外默契，干得热火朝天。
检查到一些带有项圈，或者特征明显的宠物猫，志愿者们就会拍视频，发到网上帮小猫寻找主人。
“你看，这只大橘一点都不怕人，还戴着长命锁，它应该是被家长照顾得很好吧！”
“睁这么大眼睛还好奇呢！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吧？”
“喵~”
小猫看见有人伸手，就低头蹭了上去，它不明白今天去宠物医院的路怎么格外漫长，妈妈怎么还不来接自己回家？
要让妈妈狠狠避雷这家店，大橘在心里发誓！对猫也太粗鲁啦，服务一点都不精心，妈妈的钱都白花了，小猫很不喜欢！
“你把银锁细节拍下来了吗？”
“拍好了！”志愿者把大橘放到大笼子里：“状态很好，希望你的主人快点看见视频，接你回家吧！”
小猫像是听懂了回家二字，对着志愿者又喵了好一阵，像是在说它有多么想念妈妈。
大家虽然忙，但手下的活都干得有条不紊，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有物资来了！来几个人帮忙卸一下！”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逆行过来一个人，三步并两步地走到谢年面前：“老大，这边交给我们吧。”
谢年帮忙抬了几箱猫后，缅因就带人来了，他们带的物资缓解了救猫现场的燃眉之急，和自己老大简单打招呼后，他找到几个猫屋和救助站的负责人，沟通起小猫们后续的安置问题。
同车来的阿雪下车就赶到了重伤区，用有限的条件帮病猫们做一个简单治疗，混在猫群里的玳瑁一遍遍鼓励大家不要放弃，灰手则在她身后默默维护着秩序……
谢年在驾驶室搜索了李大发的导航仪，记下了他的目的地——距离安城两三百公里的荒山。
这个位置选的极妙，不仅脱离了土地的管辖范围，让自己没有后援帮忙，又远离人烟，让人想象不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藏着这么一个活猫屠宰场。
谢年记下地址，转头和缅因交代了几句：“不要替我节省妖力，放开手脚，务必把这车猫安顿好。”
她往外走时，看见了已经非常疲惫却还在硬撑的小寒，她拿了瓶水过去：“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谢谢……”
女孩接过水才坐到一旁，她看着一笼一笼被就出来的小猫，忍不住感叹：“真好，我成功把它们救下来了……”
她像是想到什么伤心事，明明在笑的面容却滑下泪珠：“可惜我的大白……我再也找不见它了……”
谢年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背，小寒的眼泪越掉越大颗：“他们这样做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这些小猫……都是家长们的毛孩子啊……”
小寒抽泣着灌了口水，冰凉的液体滋润了她干渴的嘴唇，也激发了她无限的斗争，她拿手背狠狠擦了下嘴：“我一辈子找不到大白，就一辈子和这群真畜牲斗争到底！”
“我就要他们血本无归，看着他们因为黑心钱蹲一辈子大牢！”她捏紧瓶盖像是对谁发誓：“我不会屈服他们的威逼利诱，我只为……被拐卖的毛孩子们都能回家。”
谢年深为眼前女孩折服，她知道、女孩也知道，大白找不回来，女孩就是在对贩猫团伙宣战，用自己的一生打击这种行为。
她从身后变出一个猫猫球挂件，接着将猫猫神的最高祝福刻在上面，递给女孩：“这是我们猫屋的吉祥物，上面有我们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你需要帮助随时来找我们！”
“谢谢！”
和女孩告别后，谢年走出仓库，在出门前，她听到有人惊呼：“那个带银锁的小猫呢？它的主人联系我，要现在过来接猫！这个平安锁真的保了它平安！”
谢年低头走进寒风中，心想：能保平安的不是那只银锁，是妈妈对自家毛孩子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