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喵
“等吧,她会回来的。”土地小声嘟囔着:“要是她的师兄在就好了……”
他心情复杂,没有注意到身边隋川惨白的唇色,和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
另一边,谢年还深陷于一堆果冻之中。
“要不,你们排着队摸?”
面对一大群撒泼打滚的小东西,她无奈又无措。
它们挤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清,想找一个果冻单独讲,又会引发其他果冻的不满。
“凭什么它来说!”
“凭什么!”
……
又来了,已经见识过这群果冻吵架的功力,谢年听到熟悉的开头,大脑已经在嗡嗡作响了。
她不抱希望地又召唤了一遍猫猫球,下一秒,面前多了一个熟悉的黑团子。
“你怎么找到我的?”
猫猫球没有回答她,而是一个飞扑,在谢年怀里委委屈屈诉说了,土地对它的粗暴待遇,发泄够后又细细说了它是如何克服心里恐惧,翻越一片看起来就很可怕的树林,好不容易才在山丘上发现了一座小石庙,可是不管它怎样呼喊,庙里的小猫都没有半丝反应。
【要不是你肚皮还有轻微起伏,我都以为你已经没了呢!】
【别胡说,我没了你还能存在?】谢年轻斥它,半晌又扭扭捏捏地问:【那个……外面情况还好吧?隋川没有被土地骗着做什么事吧?】
【……】
猫猫球想到自己肚子里满满一瓶心头血,没敢说话,顶着主人急切的目光,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信念,它默默融入到谢年身体里,把所有记忆共享,安静做起了一个没有意识到分身。
“糟老头!你别让我出去!!”
看见记忆里,土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隋川骗得团团转,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怎么这么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年的盛怒让共享记忆的猫猫球,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她的主人这些年为了压制心魔才稍微收敛了脾气,在这之前谁不知道安城,乃至整个中西部地区的一霸——玄猫谢年。
能做大姐大的妖精怎么会有好脾气的?土地那个老头可能是过了二十年安生日子,忘记了从前被支配的恐惧。
他忘了,猫猫球可不敢忘。它胆战心惊地加速传输完记忆,打算迅速撤离战场,明哲保身。
【不对,】谢年摇头,她指挥猫猫球:【倒回去。】
【tt】没想到!战火还是殃及了无辜的池鱼,猫猫球欲哭无泪,认命地把记忆往回调了一点。
【我怎么会在石庙里?】谢年来回看着自己趴在石像上费力喘息的画面,奇怪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我不是在寂潭里吗?】
【……】
猫猫球还是在装死,主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它哪里知道原因?要是说错了才麻烦呢!
就是一直不说话也太无聊了,它想,要是心魔在就好了,她两一起拌拌嘴多有意思啊。
等等。心魔为什么会一言不发?!
很显然谢年也发现了不对之处,她内视体内的封印,发现里面关着的小人早就被替换成了一具傀儡。
该死!她什么时候逃走的,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出来!”
叽叽喳喳的小果冻们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中间的谢年,好像是在奇怪她为什么突然如临大敌一般。
“出来!”
谢年厉喝了一遍,她知道,哪怕心魔逃出去了,也不会离自己太远,一定就藏在什么地方,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啧。”
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灰团子,发出句与自身形象严重不符的□□后,从四周黑暗的寂潭水里抽取了大量的黑雾,原本还算清明的团子瞬间变成了全黑。
四周的其他团子也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它怎么全黑了?”
“快跑!上次有个半黑的爆发,半个寂潭因它的影响,都多了几丝黑雾!”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果冻四散而空,就像谢年不知道它们怎么出现的一样,它们消失也让她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没工夫再研究这些了。
眼前的黑团子像是吸饱了墨汁,开始涨大,有了要爆开的趋势。
谢年紧盯着它,紧张和压迫感让她肾上腺激素瞬间拉满,她有点不适应,也充满了兴奋——她好久没有打过架了,小猫的好斗被她巧妙地掩盖在了冷漠之下。
久而久之,谢年忘记了自己曾经也冲动暴虐,她以为她变了,但此时此刻,燃烧的血液在诉说着一个事实:她渴望战斗。
啪——
谢年甩出一条九节长鞭,柔韧的皮革和玄色精铁交织在一起闪着寒光,鞭子是神相虎尾的化身,抽在身上少说扒皮破甲,重则抽筋断骨,就是她轻轻甩在在水中,也激起了一声清脆的爆鸣。
乖乖。
吸收了寂潭的力量,从黑色气泡中化形而出的心魔打了个寒颤,谢年和她玩真的?!
谁家心魔能有一身强悍武力的?人家走的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以柔克刚的路子好不好?
她咽下一口唾沫,默默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寂潭吗?”
谢年没有回话,而是压下身子,像猛虎发出致命一击前的蓄力一样,眼睛死盯着她唯一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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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被盯得寒毛直竖,心里刷过一堆乱码,不着痕迹地又后退了两步:“寂潭是什么地方你已经知道了吧?”
谢年不满意猎物逃脱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也跟着往前走了两步,被重新锁定的心魔,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淡定,她和被点燃战意的谢年只能斗个三七开。
谢年三分钟可以揍哭她七次tat
果然反派死于话多!
可是她真的好想过一把反派的瘾,心魔挣扎再三,最终决定边跑边用最快的语速,说完自己精心准备的台词:“寂潭不在六界内,它有形却无实,它在每个人的心底,在浑然不知中坠入深渊,再也无法逃出生天。”
她盯着谢年,想让她也感受到压迫和忌惮:“而通往寂潭的钥匙,就保管在心魔手里,我就是这里的主宰!”
她盯着谢年,谢年也看着她,突然谢年笑了,她舔了舔尖尖的虎牙:“来,战!”
说罢,她踩着钢鞭抽出的气泡,一个借力直冲心魔面门而去。
!!!我死了,心魔满脑子只剩下这句话,虽然她是能春风吹又生,可是——她也会疼的啊!
鞭子不抽在自己身上,都站着说话腰不疼是吧?
她在谢年动手的那一瞬,紧闭双眼大声喊道:“你的记忆有问题!”
谢年一顿,收回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心魔身后的钢鞭,厉声道:“你篡改了我的记忆?!”
她上前捏住心魔的脖子:“说!”
心魔被后背略过的凉风吓得一抖,还没有来及庆幸劫后余生,就被扼住了咽喉。
“不是——不是我改的!”她挣扎着说出这句话,掐着她脖子的人却不为所动。
心魔怂了,她发现谢年像是打定了注意要杀自己,可她们本就是一体,抹杀她,谢年自己也会受牵连,她不在乎受伤,心魔可不愿意吃苦,只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心魔幻象。
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蛊惑人心,而是把一段真是的记忆呈现给谢年。
在被谢穗收养后,小黑猫是乖巧地养了一段时间的伤,等她伤好又开了灵智后,它就游走在谢家村的每一个角落。
它见识到了人类的虚伪和不堪,也听到过许多伤人的言论,不详又怎么样?小猫并不在乎,她想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让二柱那个虐猫刽子手尝一尝同样的滋味。
谢年的眼睛在夜晚,散发着被仇恨浸泡过的红光,没有人在意,在她被救下的那块石头旁的杂草下,有着她同伴的尸体。
她是幸运的,只是损伤了一些毛发就被人救下了,可是她的玩伴被折断四爪、刨开肚皮,在恶魔的欢笑声中一点一点慢慢咽气了。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双,因为疼痛而暴起血丝的眼球,它们到死都没有得到一个解脱。
这份解脱,谢年想给它。
于是她蹲守了一个多月,二柱才从舅舅家帮忙回来。
在众目睽睽下,谢穗家的黑猫咬伤了二柱的脖子,差点叫人一命呜呼,可是更有神话色彩的是,二柱被一道晴天响雷救了!
那猫咬了二柱死不松口时,天边响起一声闷雷,并不见电光,黑猫却像被雷击中一般,晕死在地上抽搐。
老人们说,这是老天开眼,容不得畜牲伤人。
他们七手八脚抬走同样晕过去的二柱去找大夫,等想起来猫时,地上早就没有了黑猫的影子。
猫能跑走,人却不行。
二柱伤好后召集了大帮村民,去谢穗家要个说法。
奶奶跪在地上求村长:“可怜可怜我们老小吧,二柱要五十两银子,我们就是变卖了所有家产也赔不起啊!”
“唉……”
村长也是无奈,他当然清楚二柱要五十两实属胡搅蛮缠,可是谁让人家占着理呢?
而村民更是看好戏的多,只管起哄和唏嘘,他们看着二柱带着流氓,扫走屋里为数不多值钱的家伙后,恶狠狠地让谢老太快点筹钱,不然就带走谢穗卖去镇里,却没有一个人阻拦。
那双琉璃般的眼睛,在屋顶上看完了全程。
人群散去的时候,她听见有人说:“黑猫果然不详,你看谢穗怕是要被卖到青楼哦。”
从那刻起,谢年开始相信——黑猫晦气了。
她跑进山林里,不敢看见的眼睛又多了一双,小女孩噙着泪不愿意示弱的眸子,里面满满都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