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拂之死
冲虚观，后院。
牛力捧着一盏正冒着缕缕热气的茶水，温暖着手心，憔悴的双眼中含着几分呆滞，几分痛苦。
范生见其凄惨模样，不由眉头微皱，问道：“怎么回事？”
真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牛力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哽咽道：“小红自尽了”
范生听后先是一愣，随之回忆起对方曾经在其面前提起过这位“小红”，据说是位风尘女。
三日前，牛力亲自前来求助，就是为了这位风尘女。
起初范生仅以为双方仅是逢场作戏，可如今对方的离去，却给牛力带来如此之痛苦，使得其心神涣散，可见其用情至深。
于是沉默了半晌，范生再度开口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牛力无言地取出一封书信，交到范生面前。
范生狐疑地接过书信，打开一看，顿时眉头稍动，脸色凝重。
书信之中，主要提及两项内容：
一，其实红拂早已存储足够为自己赎身的金额，不过为了让牛力以后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才会继续留在怡春院，临死前她已为自己赎身，剩余的一些财物，皆交给牛力处理；
二，其实红拂早已察觉到最近发生的凶案，乃是黄三郎所为，但在其威逼利诱之下，她不敢向外界泄露半分，更是向其透露了荆无命等人的信息，间接害死了几人。
自责之意在不断地折磨着她，令其深觉愧对牛力，愧对怡春院的姐妹，愧对丧生在黄三郎爪下的死者们。
认为此事发展成此般，自己难辞其咎。
最终，红拂选择以自尽了结这一份罪业。
本以为此事在黄三郎被斩杀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曾想到如今又搭上了一条人命。
看完书信，范生悠悠叹息一声，缓缓吐出了一句：“节哀顺变。”
从书信的内容，可以得知两人确实郎有情，妾有意，可奈何却落得如此结局。
在范生看来，此事错不在红拂。
此女的确贪图黄三郎身上的金钱，但其目的并非仅为了自己。
况且，除此之外，红拂不过是一名弱小女子，面对黄三郎的逼迫，又能如何呢？
若是泄露了黄三郎的秘密，或许死在荆无命之前的，就是她了。
牛力缓缓摇头，随之痛苦地恳求道：“小红死后，俺感觉自己以后已经不会再爱了，道长，就求您让俺出家吧！”
范生皱眉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家中父母如何安置？”
“小红留下的财物，以及俺这些年的积蓄，都交给两位老人家了，有其他兄弟照料，俺已了无牵挂。”牛力回道，显然已经安排好一切，可见其决心。
范生却是又问道：“你出家修道，就真的是为了红拂？”
“没错，但又不仅是为了小红。”牛力面露毅然之色，坚定道，“更是为了学得本领，斩妖除魔！”
经历过这事后，牛力深知实力的重要，要是他比黄三郎要强，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悲剧了。
其实不然，哪怕牛力再强，这世上的悲剧仍旧不会停止，最多仅是不发生在他身上罢了。
沉吟半晌，范生忽然道：“假若贫道能使红拂活过来，你又待如何？”
这句话就如同回春之魔咒，牛力听闻顿时眼前一亮，脸上的憔悴之意骤然消散，激动道：“真的？”
“准确的说，是让红拂的部分残魂以灵魂的状态活过来。”范生缓缓补充道，“但由于是残魂，所以会丧失部分记忆。”
“残魂也好，鬼魂也罢。”牛力听后连忙道，“只要能让小红重新活过来，俺啥都愿意！”
范生眼神微动，脸色严肃地确认道：“啥都愿意？即使付出性命为代价？”
牛力眼神坚定地重复道：“只要能让小红重新活过来！”
“傻孩子，你付出了性命，那复活红拂又有何意义？”范生听后，忽然微微一笑，“不是让你赴死，正好本观缺位打杂的”
前几日徒儿下山，将打扫殿堂的任务留给他，那叫一个累人呐~
牛力当即猛地一磕头，抢先道：“这些累活俺最擅长了！求观主让俺加入冲虚观，求观主救救小红！”
范生与范平，以及隐藏在暗中的阿魂相视一眼，见两者并未异议之后，于是将牛力扶起，缓缓道：“从今日起，你就是冲虚观的人了，至于唤醒红拂的残魂，先等会。”
言罢就让满眼期待且紧张的牛力留在此处，他则是回到住处，紧接着就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范生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后院中，只是他此时的手中，却多出了一物。
那是一页不透光的白纸，泛着古朴的气息，即使是范平也是第一次见范生取出此物，纸上刻有玄奥的墨色字迹，他认不得，许是上古时期的文字。
“怨为怨恨，念即不舍、心念，但凡逝者还有怨、念留于尘世，其残魂皆可被此物唤醒。”范生神色肃然，提醒道，“不过须知，残魂始终是残魂，其记忆也会有所缺失，被唤醒之后的红拂会变成怎样，无从得知。”
“倘若衍化成厉鬼，贫道自当不会允许她继续为祸人间。”
“亦或者不愿再与尘世纠缠，欲要早日投入轮回，那贫道也会遵循其意愿。”
“你可听明白了？”
牛力听后沉默良久，点头道：“俺明白，请观主出手吧。”
无论如何，他如今最渴望的就是见到红拂，哪怕会是最后一面。
范生微微颔首，开口道：“阿魂，出来吧，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