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妖之歌（五）
安纳科苦笑，转身朝马车走去。
安纳科蹲下身，将双手按向石砖，轰隆一声，地面再度隆起，变成一堵三米左右的墙壁。他还未来得及想接下来该用什么办法回敬对手，就见原本直线前进冰锥突然改变了方向，分左、右、上三个角度刺了过来。
霍克与雷娜的目光只在领主身上停留了极短的时间，很快就黏住跟在领主身后的另一个人——刚分开没多久的法师奎德林。
平举双手，在胸前比出了法师要求决斗特有的姿态。黑袍的法师微怔后，发出了一声低笑。
“谢谢，我还是喜欢站着。”维克多婉谢了领主的好意。
与雷娜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同，霍克嘴角一撇，在心里暗骂。真是好狗运，居然和领主一块回来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伊恩·奎德林。”维克多心想也许以后还有多次要用到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就大方地褪下兜帽，让对方看清它的容貌。
路上的行人直至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吓人的一幕原来是传说中的法师决斗。因为近些年南部几郡的法师锐减，已经很少能见到如此刺|激的场面。人们在两明法师不远处围聚成圈，对安纳科躲藏的灰白色球状物体评头论足。
普莱西立刻意识到领主有些不大高兴，急忙解释为何只招到这些人。但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明说人少是因为已经闹腾了两年的水妖传闻。
维克多的目光越过提出决斗要求的人类法师，投射在不远处的马车上，华丽的装饰和贵族徽章让他明白自己被人缠上的原因。
安纳科是一名获得进阶头衔没多久的年轻法师，他想筹钱建一座属于自己的法师塔，苦于没有经费只好重操旧业给人做保镖之类的工作。听说南方的几个郡都少法师，他挑选了最南的谢尔德碰运气。只是他的运气实在是背，刚被一位贵族聘用，就遇上了新雇主的发难。
“啊……有看到。那个老头？”既然领主喜欢卖关子，那我也不戳穿。维克多面带微笑的回答。
连这个都算计好了，我怎么会天真到认为那个人是与我位阶差不多的法师……我太狂妄了，一招落败的水准居然也妄想建法师塔。
“刚才有注意到吗？”没头没脑的，领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但维克多知道他指的是驼背老人。从踏进领主府，它就感觉到了这个建筑群的异样。
法师的年纪与本领是挂钩的，年纪越大，本领越高。
维克多已经走了几步，听到安纳科说的话后顿住，它缓缓回头，视线转向那辆原本没怎么在意的马车。
门开了，一名表情轻浮的青年从马车里走出，视线越过落败的安纳科直直盯在维克多身上。
看着雇主手指的方向，安纳科有些犹豫。
霍克百无聊赖地研究领主家大厅的装潢，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全都扫了个遍，还是没等到领主大人的莅临。
“呼……呼……呼……”躲在壳里的安纳科微喘，内心又惊又惧。他从未见过冰系法术在成形后还能改变原有的路线，如果不是措手不及，他也不会被逼到把保命道具也用掉的地步。
※※※
猝然生变，安纳科来不及施展新的石墙术，只好将他所携带的保命道具抛了出来。白色的粉末遇到空气立刻燃烧起来，熊熊热焰与石墙一样高，将安纳科整个笼罩住。
“坐。”领主一返回独立的塔类的建筑后，立刻撤去了脸上的轻浮之色。
“你看他怎么样？够格成为你的对手吗？”
※※※
雷娜瞥了一眼老人离去的背影，决心找个机会给霍克提个醒，让他注意那古怪的老头。直觉告诉她，那是比领主更麻烦的存在。也许，和水妖有关。
空气中不止有浓烈的血腥味，还弥漫着一股死气。那些面色苍白的仆役虽然活着，却离死已经不远。
“大人，这些佣兵和女仆……”普莱西本来想说是否要挑选，被领主粗鲁地打断。
五官迅速渗出血，安纳科这时再张开防身结界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周遭的空气里全是烟雾，仿佛吞了火炭般的剧痛从口鼻蔓延到肺部，每呼吸一次，他就觉得生命力从体内渗出一部分。
有意思了，没想到谢尔德郡会有死灵法师，也许……一开始就不是水妖作祟。
“你看着办吧。奎德林，你随我来。”
接收到普莱西探究和鄙夷的目光，老人回了一记傻笑，完全没有雷娜去应聘女仆时的精干。
“怎么……伤成这样，你还想继续无聊的决斗？”
一定又是哪个无聊的贵族找乐子……
维克多所施展的冰锥术被温度极高的火焰融化，安纳科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被蒸发的冰锥变成一团白色的雾气，同时还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在这里等吧，领主差不多该回来了。”普莱西挥挥手示意老头靠边站。他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领主会留下这个没什么用的老家伙，既干不了体力活，又不像特别精明的样子，除了那双让人有点害怕的眸子，根本一无是处。
“这些就是你今天的收获？”一身黑的领主大步流星地走入大厅，目光扫过排排站的女仆与佣兵，冷笑一声。
铺有青石砖的地面突然隆起半米高，就像洪水季节爆发的泥石流一般向前推移，过路的行人尖叫着避开。滑行了两米后，泥土突破砖石，变成又尖又硬的尖刺。
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安纳科的决斗要求，巫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玩决斗，但它的对手却不这么想。安纳科回望了一眼马车，硬着头皮再次拦住维克多的去路。
“如你所愿。”微躬，维克多在领主不耐的挥手中退出。
黑袍的法师犹如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即使被行人遮挡住大半身形，但魔法的气息早已飘散于空气中，想忽视都难。还未正式接触，直觉就告诉他，那名法师的位阶不比自己低。但为了不低的薪金，安科纳只能硬着头皮上。故作傲慢的点点头，他离开马车，快步走向背对自己的黑袍法师。就在距离到达普通法术的攻击范围时，对方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
“那边的精灵法师，有没有兴趣当我的保镖？”
“我雇你的主要目的就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领主的寝室位于府邸最深的庭院，像座孤岛一样被深达数米的水池包围。
“决斗？”嗓音显示出对方的年纪不会超过四十岁。安科纳略微松了口气。
一句带有贬意的话从黑袍法师口中吐出，即使旁边没人听到，安科纳也觉得气愤。还没等对方同意，一个地刺术已经发了出去。
“至少……让我知道输在什么人手里……”安纳科想的当然不是接续句，他要辞去给贵族做保镖的差事，继续法术的修行。
领主越来越不象话了，和两年前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夺取政权的简直是两人。当他给正式转职为私人护卫的佣兵和女仆讲解在领主府内需要注意事项的时候，驼背老人悄悄从侧门离开了。
张开看不见的结界，挡下人类法师的第一波法术突袭。巫妖伸手从随身携带的魔法口袋里取出一个细长的水晶瓶。拔掉瓶塞、随手一挥，在瓶中的液体飞洒出去的瞬间启动法术。刹时，银色的液体由液态转化为固态，变成了尖利的冰锥，带着冰冷的寒意冲向安科纳。
看着领主领着身份不明的人直奔他自己居住的地方，普莱西连连摇头。
缺少了火焰的烘烤，空气中飘浮的白雾又变回液态。维克多用法术将珍贵的巨毒银星草汁牵引回它手中的水晶瓶，小心盖好后正要拔腿离开，暂缓了痛楚的安纳科第三次喊住它。
当记时沙漏第二倒转，连接着庭院的走廊终于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
“呀啊！！”沉闷的惨叫让围观的人们停止议论。
领主府有亡灵法师，或者……是死灵。
霍克一眼就认出了混在女人当中的雷娜，两人的目光仅有短暂的交汇，很快又都投到不同的物体上。
“你……居然下毒……”两眼发黑的安纳科用打颤的手在怀中翻具有短暂镇痛的药水，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是中毒了，那些银色的液体本身就是含有巨毒的物质。黑袍法师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以法术伤害自己，对付冰系法术，大部分法师都会选择使用相克的火系法术。
看着渐黑的天色，维克多盘算着该去给雷娜与霍克提个醒，以免他们不知深浅的去自找麻烦。
“等等！”
“领主阁下，我输了。”
一听只招到四人，普莱西眉头的立刻打了个结。连仆役的数量也减少了……塔兰的法律又禁止强行征召，领主再不想点办法的话，普通的招聘可没法再聘到人来领主府干活了。
“没让你做的不要乱来！”听懂了维克多话语中的询问，领主怒斥。
“不过是进阶法师……”
有些微驼的老人带着几名身着粗布的女子来到总管跟前，报告今天招到的女仆数量。
精灵……天生就会使用魔法的种族，该自我安慰输的不是太难看吗？
“只是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