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接风洗尘,换茶代酒
“殿下。京城,到了。”
魏澜睁开半阖着眼的眸子,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懒声回他:“走吧。”
叶赋身骑白马行在马车前面,此刻来到城门下,被守卫伸手拦住。
“来者靠停接受检查。”
叶赋跨坐马上,并未下马。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那守卫见了后刚要行礼就被拦下。
“慢着!不宜声张,速速放行。”
那守卫不明所以,却对他的话唯命是从,听了这话当即摆手示意让其通行。
马车行驶进城内,贺之谨替魏澜掀开帘子,查看着城内景况。
此刻盛京城内的街道两侧,各家房屋皆是半掩或全开,显然是到了时辰从睡梦中醒来。如此早起恐怕是为了早些去做生意或是去赶市集。
但这时辰赶得巧,皇上怕是连早朝都还没有下。等他二人换过行装,踏进太安门时便被眼前的场面所惊诧而感到讶然。
只见魏彰身着他那极具威严的朝服龙袍巍然站立在承明殿殿前台基之上,身后是神情肃穆挺立如松的文臣武官。
皇上亲自率领着一众文武大臣在殿门外恭候贺之谨凯旋回京,场面极其震撼。堪称为空前绝世的罕见盛景。
御台两侧的禁军士兵昂首挺胸,刚劲挺拔,手握腰刀眸中带利。迎风飘动的旌旗似乎也在配合着迎接。
贺之谨何时见过这种阵仗?皇帝亲率百官恭候,这是何等殊荣?这种规格的礼遇接待,怕是徽国建立至今也未曾有几人能到如此成就。
两人早就被眼前的惊骇场面震撼到不知言语。只不过贺之谨是愣神无措,魏澜则是一副看戏的样子观察着身旁人的反应
二人过了好一会儿还未回过神,还是上方的魏彰率先打破沉默,以他那浑厚自带威严的嗓音缓缓言出传入众人耳中:“今日乃军师凯旋归朝之日,朕率诸卿为军师设宴接风洗尘。”
“军师,请上殿。”他抬手一挥衣袖,伸手朝前作出“请”的手势邀贺之谨上殿。身后官员顺接他这一举动,齐声呼喊复诵,气势滔天,震得台下人心中心潮澎湃起来,暗里波澜起伏。
见他愣在原地,魏澜以为他是怯场或不知如何回应。她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他才稍稍回神反应过来。
在众目审视之下,帝王视线落身之际。贺之谨拱手俯身朝着上方台基站立着的魏彰深深作揖拜了三礼,无比诚挚又让人信服。
随后他跪拜在地将心中已准备好的措辞缓缓道出:“微臣不才,有幸得陛下赏识,拜印军师。今番得皇上天威护佑,得以大破敌军凯旋回朝。臣无以为报,此生谨记不敢相忘!”
这番言语字句之中无不彰显他的忠良与谦卑,魏彰不免心中动容。他偏头示意右相,右相苏征立时会意,“布列——!奏乐——!”
一声令下,魏彰身后的大臣分列均匀按两侧排开,左文右武,呈接候势。御台两侧军士吹鸣手中器角,伴随着鼓声迎接这位徽国的功臣。
贺之谨缓缓起身,与魏澜“争执”相让一番后决定同她一道齐身走上玉阶。
郎才女貌,才智双全。单拎出来都是羡煞旁人般的存在,就这般如此地齐台而上让人眼前一亮惊艳得很。众臣也不免心中感慨一番。
也许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此刻的慌乱与激动。反正贺之谨是每走一阶就腿软一阶,只不过魏澜在旁,他不能表现出来让其看了笑话。
待走到近前时,见了眼前这场面饶是魏澜也不免有些紧张。她搭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有些莫名的胆怯。
魏彰见状朝她浅笑了一下,示意安抚她别紧张。而后拉着她的手走在前列与众臣落席。
魏彰自然是在最上首位,中间隔了两层台基。他的左下方为左相,右相次之。右手处为大皇子魏怀翼一行及一众朝臣。
这魏澜嘛被安排坐到了魏彰身边,再次可见皇上对其溺爱程度,不少人心中有了算盘。
至于贺之谨,他环视一周整个承明殿,也未见哪里还有空位。他不明所以,抬眼充满疑惑看向上位的魏彰。
“来人,赐座。”魏彰一挥衣袖吩咐道。
众人的视线跟随着从殿后走出的侍卫,他们抬着一方桌案缓缓放置在了魏彰下一阶的平台处。与魏彰不过抬头可见。
细看,他们手中抬着由麒麟木打造而成的特制桌案,还有那座位上的柔绒蒲毯明显是从别族进贡而来。
这般程度的特殊对待,是左相右相都不曾有过的。皇上对其重用的态度可见一斑。不少官员心中又打起了算盘。
贺之谨愈发感到惶恐以及意外,这接二连三的差别对待使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待再次拜谢后贺之谨方才落座后,魏彰随即示意开口:“奏乐,开宴!”
典乐司的琴师、琵琶手、舞女等齐齐登场演绎,轻歌曼舞,一时间歌舞升平,安乐纵情。
几番来回敬酒后,魏彰心血来潮般打听起自家女儿来:“军师啊,朕这女儿,没少给你平添麻烦吧?”
“皇上言重,公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倒是为臣分忧不少。”贺之谨轻瞥一眼上方正在玩弄着手中杯具的魏澜,朝她身旁的魏彰回话。
“朕竟不知她居然还会替人分忧?这倒是真稀奇。”魏彰说着就眼神瞟向她,被她斜了一眼后讪讪一笑。
贺之谨毫不吝啬地夸奖:“殿下于万军之前击落敌方上将。这等战绩,放眼整个卫城也无几人能够做到。”
魏彰早就听过自家女儿的事迹,多嘴一问不过是为了确认一番,当然也不排除是刻意炫耀的可能。
“军师,你若再夸,她怕是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魏彰眼角带笑看向魏澜,魏澜回他一个戏谑的笑,顿时就把他吓得不敢开口了。
阿鸾!澜儿欺负朕!魏彰在心里委屈地控告她!
贺之谨哪里还看不出来这父女俩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可是瞧着……怎么似是公主压了皇上一头呢?
这时大皇子魏怀翼适时开口:“父皇,今番军师凯旋,解我大徽危难。理应再敬军师一杯以表其意。”
魏彰欣慰点点头。他下首处的各位大臣纷纷抬袖举杯,齐声:“恭贺军师凯旋,干!”
贺之谨举杯一一点到,将酒一饮而尽。
这酒辛辣,才刚入口他就又被呛到。刚刚那些酒自己已然是有些应付不来,现在怕是又要再来几轮。
魏澜看似是在上处与自家父皇闲聊,实则眼神飘飘悠悠总往贺之谨那处瞟。
眼见他有些不胜酒力,被酒水呛到嗓子,还在心底嘲笑了他一声:堂堂男子汉,居然连酒都应付不来。
到底还是随心本意,她唤来贴身侍女贴在她耳边吩咐了什么,随后那人下去,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进行。
随后下方的贺之谨又倒了一杯酒水,刚要放入口中,手顿了顿停在空中。
他将杯子放到鼻口处轻闻,虽然颜色与酒水大差不差,但味道确是茶水无疑。
贺之谨稍加思考,转头看向上处,恰好与魏澜投来的视线对上。她眸中闪过一丝玩味被贺之谨收进眼底,他心下了然。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迟迟未把手从杯子处拿下,反而轻轻摩挲,似在思索着什么。
酒过三巡之后,魏彰见众人兴致稍缓。觉得时机成熟,而后看向下方处在状况之外的那人,沉声唤道:
“贺之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