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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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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家本是世家大族,出了几乎惨遭灭门的事,本来在世间应该是会引起巨大的轰动,但是,安振亭凭借着自己在医道武道界中的威望,将消息强行压缩在最小范围。

    数年过去,人们也渐渐忘记了安家当年的事,安信乐也在慢慢长大,他想不明白,自己家里只有五个老男人和一个老女人,没有兄弟姐妹,他平常见到的也只有太奶奶和太爷爷,二太爷三太爷极少见到,大爷爷和二爷爷也就是逢年过节才有机会见到。

    长年陪伴着自己的也只有太奶奶和一些伺候他的丫环和下人,他问太奶奶,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呢?太奶奶说等他真正长大后再告诉真相。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安家的五个老男人好像很不喜欢自己,从来不愿意和自己说话,唯一让他感到稍为欣慰的是,丰京安复堂的人对他很尊敬,大家都称他为少爷。

    有一年,安信乐偷偷溜入禁地,看见墓碑林立的墓群,他惊呆了,也明白了,原来在自己的上头,有那么多的伯伯哥哥姐姐们,只是他们都死了,就是因为他们死了,自己才被安家收养的,应该说是被太奶奶收养的,太奶奶的意愿是想让自己成为安家的传承人,只是,却得不到太爷爷的承认,不同意他认祖归宗。

    也许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乐信乐虽然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过得并不快乐,慢慢地,他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时候他偷偷跑进丰京城与一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吃喝玩乐,他想明白了,安家的后辈人丁全部死绝了,但复安堂仍然存在,而且资产丰厚,安家的几个老男人年岁大了,他们不可能长生不死,只要自己能够成为安家的继承人,以后的复安堂就是属于自己的,安信乐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关系,知道最要紧的是要讨好安家几个老男人的欢心,他知道自己偷入禁地是错的了。

    果然,安信乐偷偷潜入禁地的事被安振亭知道后,安振亭把他打得皮开肉绽,与安老太太再大吵一场,去了云国瑞京复安堂,将复安堂的事务交给一个忠心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打理,自己则去了石桥城东南面的竹林中隐居起来,潜心修炼,几年后,他晋升第九境神元境,成为当世唯一的医道武道兼修的高手。

    不久之后,安振亭在石桥城开办了一家专门学习医术的学堂,名叫复安医术堂,从各地复安堂调来几个老人帮忙打理,他每天就进城开堂讲课,有时也为人看诊,因为任何人都可以去学堂听课,不收取任何费用,而且授课精彩,名声也渐渐传播出去,前来学习的人越来越多,安振亭也乐得忙乎,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忘记心中的巨痛。

    安信乐这次来石桥城,是安老太太的意思,她是想让安信乐跟随安振亭学习历练,但安振亭似乎很不高兴,让他给腾飞送药过来,是安正山的意思,他不想让老娘太难堪,刚才安信乐听到腾飞的话显得有些惊慌,他就是怕被安老太爷知道,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

    ……

    安信乐走了之后,腾飞走到屋后把几包药捡了回来,这是安振亭十分用心开出来的固本培元的药方,一共五剂,每个药包上还附上用法用量与注意事项。

    腾飞进小厨房煮了点白粥,去菜园摘来几棵小白菜,简单炒熟,就着白粥吃完,按照药包上的方法,开始煎熬第一剂汤药。

    临近中午,汤药煎熬至一碗水,腾飞倒出来,稍凉之后喝完,进入房间中在床上坐下,双目紧闭,盘腿抱腹开始运功行气。

    但凡练武之人,都懂得这样一个道理:脉道通,则血气行,血气越足,元力越强。

    腾飞得到安正山的帮助,受损经脉被疏通,血气在慢慢变强,要恢复元力是迟早的事,只是需要时间来积聚。

    从中午到下午,腾飞如同老僧入定,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是雕化了。

    临近黄昏,安振亭父子与安信乐回来了。

    安信乐从牛车上跳下来,发现不见腾飞出来迎接,转身拉下脸朝腾飞的房间走去,安振亭看了他一眼,说道:“他正在疗伤,不要打扰他。”

    “是,太爷爷,我就是想去看看他。”安信乐转脸笑嘻嘻说道,停下脚步,心想,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得到老家伙如此看重?

    安正山把老水牛放进牛棚,将平板车拉到竹栅栏边放下,对安信乐说道:“乐儿,你去抓一只鸡回来,等会炖鸡吃。”

    “是, 大爷爷。”安信乐笑着朝小竹楼后面走去,跳进鸡栏里,随手抓起一只黄花鸡,见到黄花鸡正自挣扎乱叫,伸手狠狠朝鸡头拍下,骂道:“看你得意,等会把你杀了,知道不?”

    安信乐提着黄花鸡回来,见到腾飞坐在屋前的竹桌旁,把手放在上面,安振亭正在为他把脉,暗自咬了咬牙,笑着走过来说道:“腾飞兄弟,你出来啦。”

    腾飞点点头,说道:“安少爷,太爷爷在为我把脉,失礼了。”

    “没有,没有,我可不是什么少爷,我年纪比你大,你要是愿意,就叫我一声大哥啦。”

    安信乐笑着摆摆手,提着黄花鸡向小厨房走去。

    小厨里,安正山正在忙活,见到安信乐提着黄花鸡进来,说道:“你把鸡绑好放在水井边,等一会我出去整理。”

    安信乐自小跟随安老太太生活,身边有人侍候,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的活他是从来没有干过,但是他又想在安老太爷面前显露自己能行,就笑着说道:“大爷爷,我也行,我是进来拿刀的。”

    杀一只鸡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安信乐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尖刀,来到水井旁边,看着手中还在挣扎的黄花鸡,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是话已出口,总要想办法解决。

    他正在犹豫的时候,安老太爷已经为腾飞把完脉,对腾飞说道:“应该是没有什么隐患了,想要完全恢复元力,配上药方,估计要花上好几天时间,慢慢来,别着急。”

    “是,太爷爷。”腾飞站起来说道:“我去帮大爷爷做饭。”

    “嗯,去吧。”安振亭点头说道。

    腾飞走到水井边,见到安信乐提着黄花鸡不知如何是好,笑了笑,说道:“安少爷,让我来吧。”

    “不用,不用。”安信乐咬咬牙,弯腰用左脚将黄花鸡踩在地上,举起手中的尖刀就朝鸡头砍去,只是黄花鸡的身子是被踩住了,但它的鸡头仍然活动自如,只听到呱的一声,鸡头闪开了去,尖刀砍在地上,溅起一些泥土。

    “安少爷,这样的活你没干过,还是让我来吧。”腾飞正想蹲下把鸡拿起来,安信乐不说话,狠狠瞪了腾飞一眼,伸出右脚踩住鸡头,挥刀就把鸡脖子砍断,溅出一些鲜血,他急忙抬脚闪开。

    只见一个没有鸡头的黄花鸡,双翅扑棱了几下,双脚一弹,飞了起来,断脖处喷出一股鲜血,落在安振亭的跟前,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腾飞心中暗笑,也不理会他怎么处理了,走进小厨房帮安正山干活去了。

    安信乐瞪大眼睛,怔怔望住落在地上的黄花鸡,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鸡没有脑袋了,怎么还可以飞起来?

    安振亭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站起来默默走回小竹楼。

    安正山在切新鲜的竹笋,见到腾飞进来,问道:“乐儿把鸡杀好了没有?”

    腾飞笑着摇摇头,说道:“爷爷,让我来吧。”

    安正山放下刀,走出来见到安信乐站在水井边发呆,也不见黄花鸡,问道:“乐儿,鸡跑了?”

    安信乐回过神来,脸涨红了起来,指了指竹桌子脚下。

    安正山看了一眼,明白是怎么回事,摇摇头,凌空一抓,把断头的黄花鸡摄取过来,进小厨房去了。

    有腾飞的帮忙,晚饭很快做好了,也很简单,黄花鸡炖竹笋片,净炒小白菜,干煎豆腐。

    腾飞给每个人舀了一碗鸡汤,在安信乐的碗中加了一个鸡腿,另外一个鸡腿则给了安振亭,刚准备坐下,安振亭笑着对腾飞说道:“小飞,去厨房把酒拿来,我想喝点。”

    “好的,太爷爷。”腾飞出去后,安振亭拿起鸡腿沾了点盐水,吃了起来,安正山端起碗慢慢喝着汤,安信乐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鸡腿,不知道是不舍还是什么原因,他没有夹给安正山,夹起一块鸡肉沾了盐水放进嘴里嚼起来,安振亭悄悄瞄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腾飞提着一坛酒回来,分别给安振亭父子倒上,望着安信乐问道:“我暂时不能喝酒,安少爷喝吗?”

    安信乐看了安振亭一眼,安振亭说道:“想喝就喝嘛。”

    “好,给我来一碗。”安信乐笑道。

    给安信乐倒上酒,腾飞坐下,从碗里抓起一个鸡脚沾了点盐水,咬了起来,问道:“太爷爷,你们了解飞鸟组织吗?”

    “飞鸟组织?你对这只鸟儿有兴趣?”安振亭微笑问道。

    腾飞笑道:“我去过秘真山,我是对那块空白照壁有兴趣,我不明白飞鸟是怎么把信息发布在空白照壁上的。”

    安振亭摇摇头,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咂巴嘴唇,说道:“直到现在,人们也搞不明白飞鸟是怎么把消息发布上去的,不过,我猜想,他们应该是采用了什么特殊功法。”

    “特殊功法?”腾飞想起追风大帝说过,深井崖是被用棍的上古修道大能使用了特殊功法捅出来的,心想,难道飞鸟组织也懂上古功法?想起自己的神念珠,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但他不敢说出来,笑道说道:“是不是类似大爷爷凌空摄物这样的功法呢?”

    安正山摇头说道:“不一样,这个要是利用自己的帝元之力。”

    安信乐突然笑道:“管它什么特殊功法,把照壁拆了它就没地方发布了嘛。”

    安振亭父子与腾飞都不禁愕然,不知道这个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就好比写字,你把一张纸撕了,人家可以再找另外一张纸,除非世间无纸。

    一百多年前,曾经也有人提出这样的馊主意,主张把秘真山上的照壁拆了,但各国朝廷和各大武道门派都坚决反对,既然世人无法阻止飞鸟组织发布消息,不管它发布在什么地方都一样,不如把照壁留住,免得人们为了查看《秘真录》而东奔西跑。

    安信乐见到三个人都不说话,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对安振亭说道:“太爷爷,把照壁拆了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可以随便拆的。”安振亭把碗里的酒一口喝干,抓起鸡腿大嚼起来。

    “就是嘛。”安信乐也拿鸡腿吃了起来。

    安正山微微摇头,默默喝起鸡汤来,腾飞起身去舀了碗米饭,夹起一块干煎豆腐,开始扒饭。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家都不再说话,默默吃完后收拾好,入夜时各自歇息去了。

    腾飞把上午煎熬的汤药复煮了一碗水,喝完回房在床上坐下,开始运功行气,到了大半夜才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上,安信乐跑进来把腾飞拉了起来,低声说道:“我们要走了,你记住了,不允许你进小竹楼,听到没有?”

    “放心吧,安少爷。”腾飞起身走了出去,看见安正山在为老水牛上套,叫道:“大爷爷,你们要进城啦?”

    站在小竹楼门口的安振亭应道:“嗯,小娃娃,我们要到塑州为人看诊,早就答应人家的,来回可能要十天半月,你的伤要是完全好了,就不必等我们了,去干你该干的事去吧。”

    “是,太爷爷。”腾飞眼睛红了起来。

    老水牛拉着平板车来到小竹楼门前,安正山等父亲上了车,向安信乐招了招手,安信乐从腾飞身边走过,瞪了腾飞一眼,跳上了车,坐在前头的安正山伸手拍了拍老水牛,老水牛举步向院门走去,他转脸对腾飞说道:“你到了昌京,有事就去找我二弟安正河,不要怕麻烦。”

    “走啦,小娃娃,有缘再见。”安振亭笑着挥了挥手。

    腾飞没有说话,只点点头,目送老水牛拉着平板车走远了,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重重跪在地上,眼中的泪水悄然无声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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