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家人的悲惨往事
小竹楼后面,有一个菜园子,种有雪白青翠的小白菜,收割完两天的韭菜冒出黄尖,茂盛紫绿的茄子开始吐出紫色花儿,还有爬在竹架子上的丝瓜,旁边一处地方用小竹枝编成栅栏围了起来,养着一些鸡。
在深井山里,爷爷奶奶常年种菜,有时也养鸡,腾飞十分熟悉,见到菜地旁边放着一担水桶,正要走过去挑起来去浇水,才想起自己元力还没有恢复,实在是没有力气挑起一担水,苦笑了一下,转身慢慢踱步回到小院子里,在长条竹桌子旁坐了下来。
稍坐了一会,腾飞站起来,正要进小厨房烧点水来喝,一个身穿浅青衣衫,年纪二十出头,长着一张白净国字脸的年轻人,手里提着几包药走了进来。
腾飞见到他手上提着几包药,估计是安老太爷让他给自己送药来的,就站起来对他拱手说道:“这位大哥,是安老太爷请你给我送药来的吗?”
年轻人冷冷看了腾飞一眼,走过来将几包药丢在桌子上,拖过来一张竹凳子刚刚坐下,见到腾飞是站在自己面前,想到要跟他说话必须要仰起头来,岂不是他居高我临下?心里觉得不爽,马上又站起来,只是又愣住了,因为就算他站起来,腾飞仍然是比他高出一头,他有些恼火却是满脸不屑地盯住腾飞片刻,哼了一声,说道:“你命真好,居然能让我家老太爷和大爷爷出手相救。”
我家老太爷?腾飞记得安老太爷说过,他们安家没有年轻人了,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有些疑惑问道:“请问你是……?”
年轻人伸起拇指对着自己的鼻子,有些骄傲地说道:“不用问,本少就是安家的唯一孙子,安信乐。”
安家的孙子?安老太爷说过,他们家只剩下五个老男人了,怎么又冒出一个孙子来?还是唯一的?
是不是安家的孙子,安老太爷父子两人不在,腾飞暂时无法对证,既然他这样说,就暂且当他是吧,至少人家是为送药而来的,抱拳说道:“原来是安少爷,失礼了。”
“你当然失礼了,我家老太爷,除了本少,没有人有资格这样称呼他。”
安信乐嘴角一翘,伸手指住腾飞的鼻子说道:“你记住了,我不允许。”
自己的鼻子被人指着,腾飞心里有些恼火。早年他在黄沙镇时,因为烤蕃薯与一个小孩起了争执,那个小孩也是气哼哼地指着腾飞的鼻子大骂,被腾飞狠狠捧了一顿,虽然事后郭灿的父亲郭大坚拉着他去给小孩家长赔礼道歉,但腾飞并不后悔,他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他的元力要是恢复,说不定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腾飞忍住怒气,摇了摇头,说道:“安老太爷和安爷爷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当他们是我的亲人。”
“谁是你的亲人?我们安家不需要你这样的垃圾,快滚你娘的蛋!”
安信乐突然满脸怒意,抓起丢在桌上的几包药剂扔向屋后,一巴掌就向腾飞脸上扇去。
腾飞的元力还不到平常的两成,安信乐是四境的修为,他难以避开,只听到啪的一声,腾飞脸上挨了一巴掌,身子打了个转摔倒在地上。
本来与这个家伙是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却无缘无故地被他打了一巴掌,腾飞想不明白这个家伙到底是哪根筋搭错线了。
“你真的是安家的孙子?安老太爷说过他没有孙子的。”腾飞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丝,望住安信乐冷冷说道。
安信乐本来还想再折磨腾飞几下,只是他听到腾飞的话,眼中露出些许惊慌,哼了一声,说道:“本少是安家的孙子错不了,如假包换。”转身就走了。
安信乐,的确是安家唯一的孙子,不过,他是安家收养的,准确来说是安老太太擅自收养的,至少目前还没有得到安振亭的承认。
安老太太收养安信乐,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正是飞鸟组织发布《秘真录》最新一期的那一年。
复安堂传到安振亭这一代,安家是人丁兴旺,实力强大。
安振亭共有兄弟三人,安振亭是老大,医武兼修,老二安振台喜欢佛法,当了个云游四海的野行和尚,老三安振楼醉心丹道,老二老三都没有成家,只有老大安振亭娶妻生子。
安振亭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安正山,在盛国丰京协助安振亭打理复安堂总堂事务,安正山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二儿子安正河,在平国昌京的复安堂主持事务,他有三个儿子,三个孙子;三儿子安正湖,在云国瑞京负责复安堂的事务,他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子。
安家是武道医道兼修的世家,安振亭当时是第八境帝元境的修为,他的三个儿子都是第七境威元境的修为,修为最高的是三儿子安正湖,威元境的巅峰。
安家在盛国京都丰京城的东郊有一个庄园,名叫复安园,距离丰京城约有三十里地,平常是安振亭夫妇在这里居住,但凡逢年过节或是有什么喜庆事,安家人都是在复安园里聚集,那一年,正逢安老太太七十一大寿,安老太太的寿礼就准备在复安园举行。
按照往常,安家的三个儿子就会带着子女孙儿提前几天入住复安园,特别是安老太太大寿这样的日子,有很多事情要筹划准备,他们早就应该到齐了,但是,到了寿礼日子的前两天,仍然不见儿孙们回来,特别是大儿子安正山一家人,从丰京城回到复安园只不过是三十里地,也不见他们归家。
安振亭隐隐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第二天早上,他马上向丰京城赶去,在距离丰京城约十多里地路边的一片密林中,让他看见了心胆俱裂的一幕。
安正山一家人,他的妻子,两个儿子夫妇,三个孙子,两个孙女,共十口人,全部被人杀死!死状惨不忍睹,只有安正山不见踪影,从他们身上已经凝固成黑的血迹来看,应该是昨天发生的事。
安振亭怔怔看着眼前一幕,突然像一只严重受伤的野兽,狂吼一声,十分痛苦地蹲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良久,安振亭渐渐冷静下来,围绕着这片地方细细搜索了一遍,不见儿子安正山,他估计,因为对方实力强大,儿子是逃开了,只是生死未明。
安振亭把十具大人小孩的尸体归拢在一处,扒下一些枝叶盖好,返回复安园,驾来一辆他平时乘坐往返丰京城的马车,把他们拉了回去。
安老太太刚才见到安振亭阴沉着脸驾车出去,问他话也不理睬,她心中早就预料是出了什么事,此时见到一车的尸体,吓得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安振亭很冷静,知道还不是料理他们后事的时候,他已经十分担心另外两个儿子一家人的安危,他上前把安老太太掐醒,吩咐安老太太把尸体搬进屋子里,不要对外声张,关门拒客,等着他回来,然后马上出门而去。
刚刚走出几里地,就看见二儿子安正河背着大儿子安正山狂奔而来。
安振亭眼光一扫,发现二儿子安正河没有受伤,大儿子安正山已是奄奄一息,他纵身上前,从安正河背后把安正山抱过放在地上,稍为把脉,知道安正山只是受伤严重,对性命没有大碍,微微松了口气。
“爹,我的家人和大哥的家人都被杀了,杀光了,不知道三弟一家人现在是什么境况,我们只想活下去,我们逃了。”安正河在安振亭面跪下,满脸平静地说道,平静得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原来,安正河一家人在十几天前,从平国的昌京返回盛国,来到两国边境交界的一座山脚下时,突然遭到一股神秘蒙面人的袭击,对方的实力很强大,修为最高的有四个人,一个八境,三个七境,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儿一个个被杀,安正河深知难以抵抗,以死相拼没有意义,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忍痛选择逃跑了。
一路上他几乎没有停留,不走大道,专抄小路,日夜兼程,刚才他在回家路上的一片荒草丛中,发现身负重伤已经昏迷了的大哥安正山,他就知道,大哥与自己的遭遇是一样的了。
两个儿子的家人都被杀光了!
安振亭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捅进去一刀,还绞了几下,他觉得很痛,他伸手抚住胸口,抬头望向晴朗的天空,大口喘气,极力平静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他缓缓回过头来望着跪在地上的安正河说道:“儿子,你们做得对,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理由,马上带你大哥回家治伤,爹要马上赶到云国去,但愿你三弟不要再出事。”
但事与愿违,安振亭沿着儿子平常往返盛国的线路,赶到石桥城,从一个在河里打鱼的老渔夫口中得知消息,也就是在他们救起腾飞的地方,除了三儿子安正湖不见人影,安正湖的妻子,安正湖的儿子夫妻两人,两个男孙和两个孙女,共七口人全部被人杀害并抛尸河中。
安振亭到河里将七具尸体打捞起来放在岸边,他在河边不吃不喝的静静坐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他站起来仰天发出一声长啸,然后进石桥城买了七个棺材,雇了两辆大车,来到河边把七具尸体装进棺材,放到大车上,拉着返回盛国。
大儿子安正山因服用了复安丹,身体早就恢复,二儿子安正河也带人去把家人的十四具尸体运了回来,安振亭命人在复安园的后面建起一个巨大的墓群,将安家三个儿子的家人共三十一口人埋了下去,并且不分男女老少都立起了墓碑,同时他将这个地方列为禁地。
一个传承近二百年的大家族,被一股神秘势力几乎消灭殆尽,只剩下安家的五个老男人,对于这股神秘势力,在他们的心中似乎都有了答案,但彼此都心照不宣,他们有时候见面也从来不说,他们在等待时机。
安振亭把总堂主之位让给大儿子安正山,让二儿子安正河重回昌京,自己则到云国瑞京的复安堂。
过了两年,失踪的三儿子安正湖仍然不见回来,安家人知道他永远不会回来了,安老太太为了安家的血脉传承,有心想让还活着的两个儿子再娶妻生子,毕竟他们还不算老,才五十多岁,但两个儿子坚决不答应,他们只想专心修炼,因为在他们的心中,除了血海深仇,再无其他。
安振亭理解两个儿子,因为他与两个儿子所想的一样,所以他没有劝说两个儿子。
安老太太认为,复安堂是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产业,必须要有人来继承,既然安家的正统血脉断了,就找一个旁脉来代替,也没有什么不好,就像很多武道宗门一样,没有讲究什么血脉传承,掌门人都是由得力的后辈子弟来接任。
安老太太跟安振亭大吵了一场之后,也不理会安家男人是什么想法,她决定自己偷偷去抱一个孩子回来抚养,她认为安家的男人以后会改变想法的。
要抱养一个孩子十分容易,但要抱养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倒是让安老太太花费了很多心思。
她想到,假如希望日后这个孩子得到安家男人的承认,愿意接纳这个孩子成为复安堂的继承人,抱养回来的孩子不能与原来的家庭有牵扯,最好是无法查到根源的那类孩子,同时,孩子也要聪明俊秀,让人喜欢。
为了这件事,安老太太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出去散散心,悄悄离开了盛国,先去平国,转道云国,最后在云国的南部一个小县城边缘的一片荒野地上,发现有一个孩子躺在一丛野草中间。
这个孩子只有一岁多,一头柔密黑发,小脸蛋白里透红,一双眼睛纯洁透亮,显得粉嫩可爱,他躺在野草丛里,不哭不闹,只是偶尔伸伸小手,蹬蹬小腿,呀呀自语。
安老太太悄悄躲藏在一边的矮树丛里默默等候,有时就拿点水和面包去喂给孩子,从上午一直等到中午,孩子也睡着了,也不见有人来把孩子抱回去,她断定这是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
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这就是安老太太想要的孩子,她不再等了,就把孩子抱了回去,这个孩子就是现在长大了的安信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