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念寺
“老六啊，不是爹娘心狠，而是真的养不了这么多娃啊，你就上山去吧，进了庙里，安心当个和尚，吃穿不愁，也好过跟在爹娘身后吃苦。”
一道略显尴尬，带着悲戚的声音响起。
白淳下意识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跨入了某道门，想回头看到底是谁说话时，背后已空无一人，只余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
这是哪儿？我穿越了？
为什么我没有死时候的记忆？
“阿弥陀弗，走吧。”
佛字无边，非人非佛。
无念寺，万佛殿。
佛殿正中，大佛背对众僧，两侧星罗棋布，各式佛像，风格迥异。
好似来自不同地方，不同时代。
这么多雕像，到底是佛还是僧人？
“阿弥陀弗，你们既已剃度，便为佛门弟子，当谨守清规戒律，如若妄念肆为，必将落入无间恶狱。”
老和尚长得很像食神里的老方丈，笑起来也像。
白淳还有身边几个小和尚，已经被剃成光头。
三个和尚，除了老方丈，还有两个穿着僧衣的大和尚。
老和尚头上六个戒疤，两个大和尚头顶，一个只有两点，一个却有四点。
九个小和尚，小的三四岁，大的八九岁。
白淳法号——无禅。
不知道为何，庄严肃穆的寺庙，是不是因为采光不合理，看起来有些阴森和压抑。
初来乍到，白淳对这里一无所知，但是作为成年人的谨慎，只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呆板的小和尚。
这里带给他的，只有浓浓的阴暗和扭曲感，即便是佛门寺院之中。
这不是一个善地。
父母养不起孩子，说明外界生产力低下，可能还遭遇天灾人祸。
寺庙之中好似不受外界影响，即便时逢乱世，旱涝难定，庙中的粮食却没有短缺过，有时还有一种奇怪的菌体可以吃。
明红剔透的菌菇，不见根茎，不见叶果，和尚称之为血灵芝。
但是白淳见过血灵芝，并不长这样，倒像是传说中的太岁，也就是肉灵芝，但是却没听说过红色的。
太岁本就像肉，这红色的就更像了。
“无禅，你不吃吗？”旁边的小胖子好奇道。
无禅，也就是白淳，摇摇头。
他拨弄着碗里的血灵芝，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让人产生无法忽视的食欲。
然而，越是这样，白淳越是不敢尝试。
所有超出认知的奇怪东西，他都不想尝试。
乱世，寺庙却粮食充足，甚至还有这种似肉非肉的东西。
尤其是——今天餐桌上少了一个小和尚。
“你看见无名了吗？”白淳试着打探道。
作为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他比这些小孩要敏感许多。
“不知道，他上次捡了只山鸡，都没分给我们，你管他干什么？”小胖子，法号无度。
“无名消失之前，你吃过这东西吗？”无度来无念寺，比他早几个月。
“怎么？吃这个东西，还需要卖一个小孩吗？”无度撇嘴道。
这家伙吃个东西，怎么神经兮兮的，还吃不吃了，不吃给我。
白淳没有多说，只是默默诵念经文。
或许更糟。
伪装久了，白淳发现，自己真的成了时不时诵念经文的和尚了。
穿越之后，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学习佛经了。
若是这里死了还能回去，说不定可以考个佛学院，进庙当和尚，朝九晚五，晚上还能去酒吧。
餐桌边，无度看白淳不吃，悄悄将他碗里的血灵芝倒进自己碗里。
寺庙之中的日子是枯燥的，除了诵念经文，便是吃饭睡觉。
安宁祥和，根本不见乱世迹象。
若真的只是如此，倒还是好事。
但是和其他小和尚的接触，白淳知道，山下，已经有很多人流离失所，甚至饿死了。
不仅有天灾人祸，还有妖魔。
吃人的妖魔。
如此，又是一个月悄然而逝。
白淳和其他人在后院学习佛经。
他和所有人一样，表现普通，也不冒进，安分学习，背诵经文。
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直至，第二次看到血灵芝。
“无禅，你说的会不会是真的？无花，也不见了！”这一次，轮到小胖子无度惊恐了。
因为今天，又一个小和尚消失不见了。
白淳很快看到空缺的座位。
“他破戒了吗？”白淳试图找到某种规律。
“什么？哦，他前天晚上好像在唑骨头，听说家人给他送鸡腿了。”
其他小和尚还沉迷于血灵芝的美味之中，无度却开始感到恐惧了。
白淳皱眉。
三净肉也不能吃？
和尚是能吃肉的，三净肉、五净肉和九净肉。
三净肉，即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己所杀。
但是梁武帝认为，要做到真正的不杀生，和尚就应该不喝酒、不吃肉。
之后，不沾荤腥便也成了戒律之一。
“荤”指的是葱、姜、蒜、韭；“腥”则是指的鱼肉、鸡肉、羊肉等平常意义理解的荤食。
破戒、消失，血灵芝。
很明显的因果关系。
这是个吃人的寺庙。
白淳特意提到的这些，让无度根本无法平静。
“味道如何？这血灵芝。”白淳悄悄询问无度。
“很香。”无度下意识回答，甚至不禁回味。
“比肉还好吃。”
说完，无度直接噎住了，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
显然，想到了某些东西。
小孩子的思维不受现实束缚，容易诞生奇思妙想，怪诞言论。
无度想到了某些可怕的听闻。
白淳端起两人的碗，悄悄一抖，将血灵芝倒入袖口中早就准备好的布袋之中。
“诵念金刚经。”同时小声提醒无度。
小和尚身体抖得没那么厉害了，但是诵念经文，依旧压抑不住那份溢出的恐惧。
“要不，我们跑吧。”经文没用，无度再次睁开眼睛，小声道。
“你知道怎么出去？”
“后院有个狗洞，你要是不愿意钻，也可以翻墙。”
“那之后呢？”
“我。。。。”无度忽然有些迟疑。
白淳却摇了摇头，既然可以确定是因为犯戒招致的灾祸，那么受戒就能避免危险。
何必逃出去，面对更多的未知危险呢？
“不要多想，遵守戒律，安心念经，既然和尚能活，那么沙弥也能活。”白淳提醒道。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白淳内心的紧迫感却越发强烈。
没有依靠，强烈的无助感，让他寝食难安。
偏偏还必须强作镇定。
身体大概只有五六岁，即便是有武器，也难以自保。
这些小和尚中，就无度和他年龄一样，算是接触最多的。
晚上，白淳悄悄倒出两块血灵芝，正准备研究。
忽然发现，两块灵芝出现了异变，上面布满了血管一样的东西，甚至还在跳动。
活了？
香味好像更重了，更像是肉。
有点恶心渗人。
白淳心里一突，瞬间意识到不妙。
在他研究诡异肉块时。
一股被窥视的感觉突然出现，好像在某个地方，一道视线注视着他，充满审视和恶意。
极为强烈的感觉，视线好似化作实质。
脑袋瞬间空了，慌乱之下，白淳心一横，握住两块鬼东西，直接捏爆。
“叮！系——”
凝胶状的肉块直接碎开，肉块没了动静，视线也消失了。
白淳用布袋擦拭干净之后，直接将布袋连同残渣一起埋入屋内的菩提树盆栽中。
然后平躺，口中诵念经文，不敢多想，连之前奇怪的声响也不敢多疑。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白淳感知到周围的动静。
其他小和尚起床了，门口传来了二师父敲木鱼念经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了。
“无禅，别睡了，还要上早课呢！哎？无禅脑袋上怎么多了个点？”
白淳心底一惊，下意识想到是那道视线的标记！
“这是，这是方丈、大师父和二师父他们头上的戒疤？”
有小和尚惊讶道。
“什么？哪来的？无禅，是不是你自己晚上偷偷拿香烫的？”
白淳也莫名其妙，摸了摸脑袋，确实多了个东西。
难道是因为昨晚上捏碎的那个血灵芝？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是活的吗？戒疤是因为杀生？
白淳一路惴惴不安。
院中。
二师父，也就是两点戒疤的和尚，看了一眼众多小和尚，忽然注意到白淳头上的戒疤，也是一愣，随后却没有异动，继续带领剩下的七个小和尚诵念经文。
晚上。
就在白淳以为一切已经过去的时候，一道黑影悄然摸进僧舍。
白淳一惊，却急忙紧闭双眼，装作睡觉。
很快，他便感受到自己被拎起，快速的离开。
“你头上为什么有戒疤！”黑影好似早就知道白淳装睡，直接开口问道。
“我，我没吃血灵芝。”不管什么原因，就是这个。
“什么？”
显然，白淳的答案让黑影有些惊讶。
“为什么？”随后，脱口而出。
“见之如见肉，闻之动馋念。”
白淳脱口而出，显然，已经反复斟酌了许久。
如实说出，馋而说不，便是妄语。
馋而不吃，是因为怕，如果说谎，极有可能破妄语戒，出现未知不可控。
黑影一顿，好似受到巨大打击，也松开了抓住白淳的手。
白淳不敢多看，心底却慌不得行。
没想到他还是被注意到了。
他已经猜出，这个黑影，应该就是教他们经文的两点戒疤的和尚，被小和尚们称之为二师父的大和尚。
绝厌和尚。
然而，就在白淳想要跑回去的时候，黑影忽然发出惨叫。
“我吃了，我吃了？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成不了佛了？我成不了佛了！老和尚居然不告诉我！！老东西！”
无数粗壮的根茎从他身体长出，赫然便是所谓的血灵芝。
只是比起之前餐桌上的，多了几分恶臭，也不是那么晶红剔透。
“啊——！罪过罪过！贫僧罪孽！方丈饶命！”绝厌急忙改口。
然而，悔时晚矣。
白淳吓得急忙后退，口中忍不住诵念经文。
这段时间，念经念多了，下意识脱口而出，试图抵消恐惧。
在劫难逃了。。。。
这个鬼地方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就在白淳万念俱灰时，一道金色光芒闪过，白淳感受到扑面的光和热。
黑影连带着疯涨的血灵芝直接被拍成碎块，在金光下瞬间消弭。
正是老方丈。
“阿弥陀弗，罪过罪过，不知而恶者，愚念犹可活，知恶不悔者，已有贪痴毒。”
得罪了方丈，还想跑？
“恶者，与佛无缘。”
老方丈看了一眼白淳头上的戒疤，摇摇头，飘着鬼步走了。。。。。
“叮！检测到外界能量，系统加载完毕，魔法推广与实践应用系统为您服务，亲，学学魔法吧，很有用的。”
被吓的六神无主的白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自己疯了？哪来的——
“系统？”
救星来了！
等等，不会也是鬼吧？
读取他内心的渴望，幻化系统来坑害他？
自己不一定是主角，恶鬼比系统的概率好像要高点。
“系统。。。奇变偶不变。”
“叮，在的，宿主，请问，学习魔法吗？世界如此危险，而你如此脆弱，血肉魔法了解一下？肢体改造，野兽力量，简单便捷，三天改造，七天变强，一辈子享受，惠及子孙后代。”
系统直接无视了白淳对暗号的行为。
看来不是读取自己内心的信息，若是恶鬼，或许可以答上来了。
又或许看穿了自己的试探，故意不理会？
已读乱回，还推销是吧？
“giao！你大，小￥，你给我干哪儿来了？这是人能呆的地方？”
白淳骂的很难听，然而系统自带屏蔽，脏话部分只有滋滋的电流音。
只有白淳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有多压抑，还有绝望。
“叮！宿主，学魔法吗？空间魔法，可以穿越世界呦！”
“走，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在这里，就是去隔壁鬼片都比这里强，这里太危险了！rnm！退钱。”
“叮，本系统只负责魔法推广与实践应用，没有操作权限呦，亲！”
“你解释解释，什么叫没有操作权限？”
“就是没有操作权限。”
“那我是怎么过来的？”
“叮，是您先穿越，我才跟您过来的呦。”
“。。。。算了，好好一个系统，软得跟某宝客服似的，没操作就不操作吧，有没有什么礼包之类的？我现在很危险，需要自保之力。”白淳试着问道。
终于不用再那么提心吊胆了。
“叮，有，法师学徒助学贷项目扶持资金，包含超凡血脉检测及血脉觉醒服务。”
“行吧，行吧，快点，我还要回去睡觉。”
系统虚实未知，不清楚是不是什么诡怪，不给好处，必然有所图，不信。
给了好处，必然有所图，也不信。
诡异世界待久了，看谁都可疑。
不能在诡异世界开无双的系统，都是小趴菜，菜就是原罪，得不到本宿主大人的完全信任。
后面还是早睡早起，每天安分念经诵佛吧。
做人，还是得靠自己。
这里太危险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犯了戒律。
和尚这个职业，太吃亏了，都是戒律。
不过，听方丈的意思，若是犯了戒，有悔过之心，也能挽救？
这里面，应该牵扯到什么神秘手段吧？
和老和。。。老方丈有关系？
白淳想起之前绝厌的怒吼。
“叮，经检测，宿主身体除了人族血脉，还携带两种特殊血脉传承，是否进行觉醒？”
“麻烦快点。”
白淳刚回应，眼睛一翻，直接倒地就睡。
“叮，觉醒成功，两种未知血脉上限极高，恭喜宿主获得超级无敌巨大潜力，忽视未检测出的成分，有望成为传奇法师，请宿主再接再厉。”
第二天醒来，天微微亮，还没到早课时间，所以，小和尚都还没起来。
屋外，白淳下意识理了理身上的脏乱。
“居然在外面睡了一觉？还好没事。”
突然间经历这么多事，白淳有种恍如隔世感。
回到僧舍，换了衣服，免得被人看出来。
白淳忽然发现，自己胸口多了点黑色的东西，吓得急忙扯开衣服。
居然是纹身。
不认识的恶兽纹身。
“系统？”
“叮。”
“系统，这是什么？”
“宿主觉醒的巫族血脉，蚩尤族，饕餮图腾，具体效果未知，学习魔法潜力巨大呦。”
白淳知道蚩尤，和黄帝打仗的那个，但是和巫族有什么关系？又关饕餮什么事？蚩尤为什么不纹个熊猫？
“除了这个，不会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白淳想起系统提到过，他有两种血脉，不算人族血脉的话。
“妖族鲲鹏血脉，鲲鹏细胞，目前尚未激活，需要宿主吸收能量，进行激活。”
“能量？不会是那个鬼东西吧？”
白淳想起血灵芝，还有被血灵芝寄生的绝厌和尚。
“叮，宿主说提到的鬼东西也是一种能量，但是包含太多的负面情绪，宿主无法消化，可作为系统能量，帮主系统成长，解锁更多权限。”
这里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让我来？
而且，好像依稀闻到了饼的味道？
白淳冒出古怪的念头。
就在白淳收拾换衣服的时间，其他小和尚也起来了。
“诶？今天二师父竟然没来敲木鱼？”
来不了了，人都被方丈敲没了。
之前都是绝厌和尚在院子里念经，让小和尚在木鱼声中起床的。
白淳没有吭声，跟着众人出门。
却看到大师父站在院子里。
绝爱。
“今日起，你们随我练武，根骨不佳，练武不成者，随方丈入万佛殿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