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北义庄
贾六子恍然,立马奉承道:“原来是假意送葬实则调查北义庄,大人真是英明神武。”
“拍马屁的话就少说点,现在开始披麻戴孝吧。”秦良郁闷提醒。
贾六子干笑了下,从马车雪中找出了麻衣,披带系好,一番装扮后也是像模像样。
秦良上下打量着贾六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很快看出是缺少了办丧事的悲伤情绪。
“死者贾霍毕竟是你爹,别再嬉皮笑脸的,多多少少要带上哭丧的情绪。”
这可难住贾六子了,这死尸是偷坟掘墓盗来的,根本哭不出来。
“卑职实在哭不出来,甚至还有些想笑。”
秦良大为无奈,也不强人所难了:“现在就去往北义庄,你可是死爹,可别演砸了。”
贾六子眼睛溜溜转动:“要不要带上兵卫,我怕大人您遇到危险。”
这其实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去的是义庄,怕再遇到恐怖行尸,所以想多带人马保全自己小命。
秦良直接否定道:“北义庄在沧琅江边,对岸就是陵奴郡,去的人太多就有些扎眼了。”
贾六子大为且丧,只好上前去牵缰绳,拉拽着车马前行。
沧琅江面已然成冰封了,犹如白雪平原,此时冰层很薄,还不适合行军开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在江面通行攻城车辆辎,多半还需七日之久。
对岸陵奴郡在风雪中很模糊,箭塔城池虚无缥缈。
秦良望着对岸,心中生出深深疑惑,身为斥候营统领,对两城实力非常了解。
陵奴郡即便增兵储粮,实力相对白鹿城也不会强多少,究竟依靠什么攻打白鹿城?
这实在琢磨不透,处处透着诡异。
左营是斥候营,战事一起就首当其冲,很有可能被当做死士营,被推向危险任务中。
秦良念及此处心中直沉,唯一的好消息是突破至炼气中期,算是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北义庄在下游乱葬岗中,到处都是古冢坟包,石碑多的望不到头,常有狐獾黄狼出没。
埋葬的大多是战死兵卒,甚至还葬着北匈国人遗骸残骨,忠古烈冢一年比一年多,就形成了今日乱葬岗。
虽是白雪皑皑,仍能看到连绵雪包,延连向远方江中。
北义庄原本是道观,战火蔓延之下道观毁塌,最后改成了义庄。
贾六子牵着马车在风雪中艰难前行,最终来到义庄门前。
青松迎寒直立,茂密松针撑起一片天地。
院门仍是原道观时所建,虽巍峨气派却已是残砖烂瓦,透着荒凉气息。
原来的道门对联已被替换,改为义庄挽联。
“逝魂已随风尘去,鸦声犹若月光寒。”
秦良轻读门前左右对联,眉头不禁微皱,这挽联透着邪气。
贾六子神情极不自然,甚至有些胆怯,实在不想来这死人才来的地方。
秦良提醒道:“到地方了,该提一下情绪了。”
贾六子万般无奈,来都来了,只能装腔作势了。
“我的爹啊,您就此离我而去,咱家的赌帐还没还完啊。”
“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去还赌债,您真是死的不是时候,好狠心啊。”
贾六子虽然没掉眼泪,但也算的上声情并茂了,拉着马车进入义庄。
秦良这才想起贾六子有嗜赌的毛病,有其子必有其父,看来贾霍也是老赌鬼。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秦良叹息着跟进义庄。
义庄很大,进了外院还有内院,到处都是残破神像,散落着道德经,南华经,一片荒凉景象。
院中还有未刻名的石碑,未写名的牌位,在等待下一位逝者到来。
人生来去匆匆,能留下姓名的也只有石碑了。
道观虽然改成义庄,主殿还算完整,建筑巍峨依旧,依稀能看到匾额中无尘殿三个大字。
贾六子牵引着马车来到殿前,趴在雪草席上,假模假样的哭丧。
“爹醒醒吧,您欠了那么多赌债,我以后还怎么去风月楼,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就这么客死他乡。”
秦良撇了下嘴,哭丧竟然还把喜好带出来了。
贾六子假意哀嚎了没多久,无尘殿中走出位老道。
老道长须冉冉身着黑色道袍,看上去颇有几分道骨仙风。
秦良神色微凝,这老道既不是修士也不是妖,却透着几分灰色邪气。
这是修炼外功邪法的征兆,老道绝非善类。
秦良心中虽警惕,面上却十分客气:“打扰道长了,朋友父亲客死他乡,想将遗体暂放在义庄内,有合适时机后再运回老家安葬。”
老道庄重道:“贫道是看守北义庄的清贫道人,二位称我钱老道人即可,遗体大可放在义庄内,贫道定会细心照看。”
“那就麻烦钱老道人了。”秦良回话的同时打量着钱老道人,暂时还看不出其它端倪。
钱老道人老略带笑意道:“贫道不但保管遗体,还会协助你们安葬处理后事,每月只收取十两纹银。”
“什么,竟然要每月十两纹银?”贾六子也不假哭丧了,横眉竖目的怒问。
钱老道人呵呵笑道:“贫道还会为你老父准备柳木棺材,在铺上一层绒毯,如何?”
贾六子怒道:“那也最多只值三两银子,竟敢收我每月十两,你这老道也太黑心了吧?”
一两银子约等于一贯钱,一贯钱是千枚文钱,每月十两确实有些贵。
钱老道人不高兴了,显然对贾六子大为不满。
秦良干咳了一下:“钱老道人,银两的事情好说,还是先将尸体放进殿中,外面风雪太大了。”
钱老道人喜形于色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对,快进殿中吧。”
贾六子虽极不情愿,也只能帮着将尸体草席抬进了无尘殿。
殿内很大,青石铺地,雕龙梁柱直擎殿顶,周围墙壁图绘着形形色色天师神像。
殿中两侧摆放着棺材,黑漆棺椁整齐排列,多半都躺着逝者,有些阴森恐怖。
秦良四下环视,看起来与其它义庄没什么区别,但多了几分妖气。
大殿最惹人注目的是正中神像。
神像眉须洁白,一身八卦道袍,手捧长剑,极为高大威严,坐下法坛也是异常庞大。
秦良目光微凝的盯着神像,总觉得这神像有些怪异,似是阴气很重。
“贵客临门,列位莫怪莫怪。”
老道点燃一把香火,在棺材前念念叨叨分别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