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给的太多了
台下伍念目不斜视盯着那扮李香君的戏子一颦一笑,不知道的估计以为是结过什么仇,这眼神凶地像是要吃人。
实际上,白发的人心里紧张地很,在他的潜意识里先生一直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稍有磕碰,准会自我反省一晚上。
眼看着这人穿着那一身厚重的料子又是小碎步,又是要弯腰屈膝,身段轻盈地很,没一点像是腿受过重创的病患。
待等到他们谢幕后他几乎是冲过去搀扶着那人,细细观察着是否有痛苦难耐的神色。
先生笑着抬手揉了揉从自己扮上相就一直忐忑不安的小孩,让他放宽心。
只是受过些伤,又不是完全瘸着,经过这么久的调理早好地差不多了。
他清楚这孩子的性子,总觉得亏欠这亏欠那,不给他些事做转移注意力,是要钻牛角尖的。
另一旁的小度刚给老板传完视频。
经这位金蟾蜍的要求,全程镜头聚焦于他家的先生一人。
先生走哪,镜头跟哪,保证不会遗漏任何动作没有被框进画面。
我知道这很像个变态私生饭,但对不起。
他给的太多了。
“真不考虑入个班?”富贵爷看着卸下行头,重新披上长袍的人,忍不住想打趣逗逗他。
“得了,头几回赶场还好,要真入了这行,我的身体可够呛。”灰发青年正把铜钱耳饰往洞里戳,伍念顺手帮他抚平褶皱的衣角。
富贵爷笑笑,戏服要比寻常的衣服更多些份量,上二十斤已是司空见惯。
第一眼见这人时,光看这身板,怕随便一支顶花或偏凰,都能压地他抬不起头。
直到在掂量过他卸下的全身首饰后,便有所改观。
这一整套首饰不比那身行头的重量差多少。
待富贵爷亲眼看着白发的青年一串又一串替先生叠加着戴好,脖颈完后换手串,腰间上还要盘上绑带。
对上那双狭长上挑的眼眸,富贵爷的嘴角不自觉勾起。
这位果真不会单因一时兴起去做事。
先生在富贵爷的地盘上驻留几日后告辞,划开手机,开始清软件右上角冒出的红点消息提醒。
还以为这次登台唱戏,暂时摘下手环后,会引地小泠肆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一点消息也没有。
不光这回,连这几日自己主动去问是,否要重新调整服用的药剂,也没个声响。
这孩子不正喜欢搞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要自己吃下去观察效果吗?
这回要研究的东西难道重要地很?被捉去蹲牢子看守起来了?
算了,回去后再上她的实验室问问,反正那研究所不会突然要拆了。
找到能住的出租屋,安放好行李,先生要去见入土的旧友,剩余三人习惯性点头,没有异议。
别人出来游山玩水,这位是来给散落在各地的旧友上坟来的。
您老清明节去扫墓会环国旅行吗?小度没敢问出口。
到了墓地后,先生提着一壶酒,直接劈头盖脸浇人家墓碑上,哪见得几分柔情。
“您这位大爷搁那一站看地倒是尽兴,得亏我天天戴着这一身的首饰,不然光那身行头,我还真hold不住。”被浇了一身的墓碑不卑不亢地静静矗立在那,灰发青年仰天笑笑,弯腰去帮它擦地均匀些。
完后又走几步,将酒坛子还剩的一点酒,用手沾沾,轻轻抹在另一块墓碑上。
小福星喜喝酒,但酒品不好。
先生回想起这事就感到好笑。
每回花开富贵爷从酒窖里顺出些什么,都会来给他们尝尝鲜。
两人喝高了就开始给对方脸上胡乱点红砂纸,点完一人开始咿咿呀呀唱昆曲,另一个人把自己当铜锣,给他配背景音。
回回喝地烂醉,回回不长记性。
现在,我给你留着一坛放这边上了,要是入轮回不记得我了也没关系,反正这坟这碑,也只是留个念想。
四人离开墓园后,一路上难得的话少,先生是嗓子唱累了歇歇,云程和伍念却一言不发,时不时往先生脸上瞄,像是观察着什么。
小度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等晚上快熄灯时,两个孩子避开小度,来到先生房间,刚要敲门,里头人喊了句“进”。
一拉开门,先生像是已等他们多时。
“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灰发青年后脑勺的头发这几些时日长了些,身上的首饰已经摘去,整个人显得越发清瘦素雅。
一白毛一卷毛相互看看,最后白毛先开口,“四姐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青年眉头微皱,想到这些天半点泠肆的聊天窗口没半点动静,忽然有了个预感。
在伍念犹豫着把剩下补充的那句说完,心中的预感随之化作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喉咙。
“………事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