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分道扬镳
一路邵依无言,只是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方
赵构出于心虚也不敢上前说话
毕竟这一战之后,“危月燕”九千之数只余七千
那余下两千则是全部葬在了明洲城下
不说这数千人皆是随邵依征战的戍边将士,更是百战精锐
为了那一句所谓王命不可违便白白丢了性命,实在不值
越无关启程前曾听到邵依感叹“率宾归王,便是忠义么?”
数日后便回到应天府,接驾的一众大臣听闻捷报皆是一副阿谀奉承之态
诸如官家神武,官家智谋无双等言论让赵构自己脸上都挂不住彩,只得匆匆回宫
夜里赵构辗转反侧睡不着,那战死的两千余人皆是一路与他一同吃饭睡觉的将士
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少人在出战前还曾调侃赵构
自己几封信便叫那张俊拼了命的守城,一句话便叫几千人去送命
他也理解了自己作为天子话语的分量
第二日早晨他终是忍不住了,他顶着一对黑眼圈召见了邵依
邵依走入大殿后,他急忙呵退了一众殿侍,秦桧本想留下却遭到赵构厉言驱逐
仅有邵依赵构君臣二人在大殿之内
他想说话却不知如何讲起,最终邵依先张了口
“官家,这大殿内陈旧腐朽之味未免过重了些,臣身体有些许不适,可否换个地方再说”这大殿新修不过数月,又怎会真的有那陈旧腐朽之味
赵构自是明白了邵依话中意思
“既然这样,那邵爱卿便随我一同去庭院中说罢”他领着邵依走进一处院落,这院落中布局竟与当年在汴京的邵国公府上相差无二
就连那珍树也是一同复刻了过来,邵依不禁伸手拂过院中花草
二人很快便走至一处湖心亭,赵构也并未坐下,只是站在邵依面前,此刻他毫无皇帝的威严,反而更像个犯错的学生
“若是我说,我不知为何会讲出那话,邵爱卿信么”
邵依眼角动了动,她并未回应
“我知道邵爱卿不愿意信,但是那确实并非我本意,若是邵国公还是心有怨恨……”
邵依并未看赵构,只是抬头望着那棵与邵国公府上近乎一模一样的双生树
粉紫二色花瓣翩翩落下,其中一两片落于邵依掌心
“官家可知道,这不过十余年,臣已是三朝老臣,就连那国公之位也是前朝所封”
赵构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气息
“臣从未怪过官家,只是……神州陆沉,此时此刻我手中的枪更应饱饮敌人的鲜血,而不是蒙尘”
“臣愿辞去国公之位,以手中长枪光复山河,佑万民安康”
赵构无数的话堵在嗓子眼,邵依的意思已经非常的明显,所谓伴君如伴虎,邵依比起在他身边,更愿意做那自由自在的飞燕
他也知道邵依没说出的那句,“危月燕”的将士当血溅沙场马革裹尸,但却不该因为一道王令去送命。
他最终只能憋出一句“邵卿保重”
邵依辞去国公之位,自然是没有理由继续统御剩余七千之数的“危月燕”
这支精锐的部队在朝中权臣的刻意操纵下,被拆的七零八落
唯有极少数与邵依出生入死的亲兵得以保存
次日清晨邵依便领着余下三百多人离开了应天府
“危月燕”原成员大多被留在应天府编入新建禁军中,还有一部分则是被遣散至各地
此刻逐渐远离应天府的邵依一众人正向宗泽部驻扎地而去
越无关骑着马与邵依并行
“兄弟们的信件已经全部收到了,目前能抽的出身的只剩我们这三百多人了”
“应该是秦桧那狗官做的手脚,大部分兄弟编入禁军,想轻易离开怕是极难了”
邵依并没表现出什么情绪波动,反而安抚道
“若是此般,倒也算件好事,在我身边随我冲锋陷阵,不知何时便会丢了性命,在那应天府中,兄弟们应该比在戍边时过得好得多”
越无关长叹一声后道“那倒也是,这脱离朝堂也未尝不是件坏事,最起码你不会因那些与你无关之事而烦心”
一行人逐渐走远,赵构站在宫中望着邵依他们离开的方向惆怅万分
他并不想邵依离去,但他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挽留她
邵依本就可以不服从王令,甚至换句话说他这王位都是因为有一众武将才能坐得稳
试问在这乱世,那帮只会讲大道理的文臣有什么用?
如果是邵依有不臣之心,只怕是能一呼百应,无他,只因这天下武夫皆以邵国公,种老相公为榜样,二者皆被赵宋皇室抛弃过
不服这赵宋皇室的绝对是极大多数
但邵依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就连八年间被蔡京联合钦宗所囚,在困龙脱锁那日依旧是义无反顾的奔赴战场守护这将倾覆的王朝
在与邵依相处过后,赵构逐渐发现,或许邵依所守护的从来就不是大宋的天子,而是这整个大宋天下
他与邵依此番离别后,便不知再见又是怎样,或许此后二人便是分道扬镳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