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导引图纸张略微有些泛黄，触感还算细腻。
上面写了一些城内规格较高的住宿、吃食、生活服务、玩乐场所等信息，下面写了几行城内注意事项，比如注意清洁卫生、不得随意打架之类的条款。
祁时输入一点灵力进去，纸张上面的字便陡然发生变化。
正面最上方标注了长乐城内的修士聚集区，包括售卖丹药灵器的万宝阁、描画了聚灵阵的待租小院、城内官营的斗法场地、散修交换物品的集市的所在地、营业时间、禁忌等诸多信息，最下面写着城内禁止私斗。
这片修士聚集区，显然是长乐城敢要半块入城灵石的底气所在。
能运营起这样一片多修士混居但能和平相处的场所，想必背后的城主或者靠山也修为不俗。
抖了抖手中的纸张，祁时来了点兴味。
“小心。”
祁时边低头看导引边走路，旁边有人没注意到她，横冲过来。
她正要躲闪，就被邹瑜紧紧攥住手腕，拉入怀中，馥郁的冷香幽幽弥漫。
他心跳得好快。
祁时捂着鼻子抬头，眼角被鼻骨的痛刺激得微红。
她眉眼有些冷，挣了挣仍被禁锢的手腕。
“实在对……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没事吧？”
一看到她通红的眼尾，邹瑜有些慌了神，连忙松手，扶住她的肩，凑近了仔细端详。
冷白无暇的鼻尖肌肤上没露出什么痕迹，但她素来清冷的眉眼中浸了点水意，显得有些波光粼粼。
浓密的上下睫毛有些濡湿，像被细密的雨雾中被揉皱的蝴蝶翅膀。眼尾处的线条干脆利落地合龙，最脆弱的眼睑处的肌肤露出几分薄红。
祁时摆摆手，瓮声瓮气地回了句，“……没事。”
揉了揉鼻子，祁时默默腹诽了一下，跟着导引图寻了一处高档客栈，同时不忘看路。
掌柜带着一脸憨厚真诚的笑，看着老实巴交，身形矮胖，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二位贵客，我们这各种品级的房间都有。最近长乐城中热闹，屋舍紧张，您二位若是有心仪的，还得尽早定下呀，不然这租金一天一个价格，白花冤枉钱，您说是不是？”
见二人没有动容之色，他精明的小眼神打了个转，“除了这明面上的，还有专供给修士的独立小院，布置了聚灵阵，同时还允许客官自己布阵，划算的紧呐。”
祁时曲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挑挑眉，“不用小院了，上房吧。”
掌柜眼神扫了扫二人，问道，“几间呢？”
祁时正想理所当然地说两间，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她顿了一下，眼风扫过邹瑜，后者面上一片光风霁月、若无其事，眼眸中却不自觉地带上了点期待。
在掌柜惊掉下巴的眼神中，祁时摸了摸邹瑜的白玉般的脸庞，轻轻摩挲了一下，旋即抽身离开，像极了冷酷无情的渣女。
她扯回自己的衣袖，眼风扫过掌柜，后者立刻把头埋下去，清淡的声音响起，“两间。”
交了两枚中品灵石，算五天的房费。
祁时随意地抛了抛手中的钥匙，又漫不经心地接住。
“走吧，先休息一下，晚上出去……”
她目光沿着邹瑜悠悠的打了个转儿，挑了挑眉，“带你见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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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长乐城果真不负它的名字，长乐、常乐。
城内财大气粗的四处点亮了灵石驱动的夜灯，灯光微微泛着点暗黄，但也足以将整座城映得亮如白昼。
宽阔的能容纳四辆马车并驾齐驱的青石大道上人满为患，摩肩接踵。
路边紧密但有序的排列着几行两三层的木制小高楼商铺，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不时闪过一丝灵力游走的阵法图的光芒。
显然，为了其牢固性和安全性，这些小楼被细致地雕刻了不少阵法上去。
店铺的小厮卖力的吆喝着，不少店家还别出心裁地准备了一些惊险刺激的节目吸引客人的目光，以此来招揽客流。
为了维护治安、让城内之人严格遵守不得随意打架的城规，隔一段时间便有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巡逻走过。
那是针对凡人的。
祁时偶尔能感受到修士审查的灵识，城内大部分都布置了被动触发形式的禁锢法阵。这些显然是为了管理修士设置的。
光影斗转，色彩绚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看着很像古装剧中的横店，但明显有更多的烟火气和生命力。
但是，这里是剧中并没有出现过的地方。
剧中所呈现的内容，仿佛只是这个绚烂又精彩的世界的冰山一角，而她此刻正捏着盖着这个世界的帷幕的一角，缓缓掀开遮挡其全貌的幕布。
宛如探索新世界的刺激感令祁时有些兴奋，就像一个独自占有了新奇玩具的孩子，正爱不释手。
更令人兴奋的是，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她发现，她探索，她征服！
祁时的眸子亮亮的，兴致勃勃地游览起来。
新的世界观，新奇的植物动物，新鲜的文化浸润，造就了别具一格的风土人情。
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都要喜欢上这个世界了。
随手拿起个狐妖面具，祁时覆在脸上，随意地向四周望了望。
面具里满是漆黑，仅有两个孔洞能透过橘光。
她转头的角度停滞了一下，在一片漆黑中，邹瑜站在一盏灯下，朝她望来，隔着可笑的狐狸面具，与她对视。
夜灯在他身后静静地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发丝被染上了一层柔光，仿佛披上了一层金纱。
他带着她亲手挑的白玉莲纹嵌珍珠掐丝发冠，换了身烟灰色有暗纹的衣袍，面若美玉，仪态华贵，面容沉静，目光却牢牢地锁住她。
他站在光里，身后的星幕如雨，成了他的陪衬。
他真的很好看。
祁时朝着他弯了弯眼眸，唇角幅度不变。
又挑了个狸奴面具，一并付了一枚灵珠，朝他走去。
她扬了扬手中的面具，“要哪个？”
“这个。”
邹瑜捏捏温度有些高的指尖，选了她戴过的小狐狸面具，做贼心虚地补充了一句，“很好看。”
“眼光很好嘛。”
祁时挑了挑眉，这个也是她一眼看中的。
她懒懒地拖长了音调，“可惜，这个是你的。”
将面具抛给他，祁时恶作剧得逞了一般翘了翘唇角，“接住。走吧，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好。“
他跟着她的脚步，舌尖轻轻滚落了一句回应。
两人一手端了一杯莲玉浆，一手举着清赤果，灵镯里塞着最近新推出的灵石驱动的灵器，心满意足地慢慢逛到了金水河边。
河边树立了一排夜灯，流动的河水在灯下金斑交错，浮光碎金。
祁时满足地喝了一口莲玉浆，满意地眯了眯眼。
莲玉浆口感有点像花生露，挺好喝的，却是用莲玉灵草榨的汁，入口就化成了灵气，有点小贵。
被粼粼的波光吸引，祁时看了眼金川河，那河上除了灯光，竟还有一层涨腻脂水、枯花干叶，随着水势在波纹中跃动，散发着缕缕幽香。
她示意邹瑜看过去。
邹瑜风轻云淡地喝了口莲玉浆，看到她的下巴微仰，目光在她精巧的下巴和红唇上一划而过，望向河面，颔首。
“是有熟悉的妖气，看来是在这。”
“谁让你看这个了。”
祁时闷笑，“你不觉得挺好看的？”
“这么说的话……是很好看。”邹瑜以无辜的眼神回望。
又重新找到了线索，祁时在河岸边，慢慢地沿着金川河逆流而上。
今日还挺惬意的，至于线索……？
随它去吧，明天再说。
心里这么无赖的拖延着，脚下却很诚实的循着妖气的方向走。
“雨霖春阁……？”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了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拧了下眉。
在不把底层人当人看的时代，哪里都存在了压迫。
寻欢作乐，虽是人之天性，却不应该把快乐建立在对别人的欺辱之上。
这楼表面上看着富丽堂皇、雕梁绣柱，妩媚轻薄的各色轻纱装点了窗棂阑干，在空中柔柔地飘摇飞舞，充满了醉生梦死的旖旎和颓唐，底下却暗藏臭不可闻的污泥与黑暗。
她有些嫌恶地蹙了蹙眉，神色冷下来。
雨霖春阁位置有些偏僻，已经偏离了寻常人士吃喝玩乐的具体路线，若非有心人特意查找，恐怕根本就不会找到这里来。
虽然已经有人特意清理过周边的妖气，但到底修为不够，不能完全打扫干净。
楼表面也施了一层不引人注意的隐蔽术，若是仔细感应，便能发现楼内暗藏实力强大的修士，不下金丹期修为竟有两个。
这点实力，虽然对她二人来说完全不够看，但在这个高阶修士极其稀有的世界，金丹期已经可以成为小门小派的长老级别。
那楼布下了禁制灵识探查的禁制，里面亮着灯，却静悄悄的。
大门紧闭，门口也不见人往来。
二人静静等待了一会儿。
不多时，雨霖春阁门口的空气突然波动，一个脸上带着漆黑面具，披了个斗篷隐蔽身形的人凭空出现，谨慎地望了望四周，这才迅速走开。
突破口，就是你了。
漆黑无光的小巷中，仅有一点银灰色的月光带来点点清辉。
赵二刚发泄完心中的暴虐，处于飘飘然的状态，此时难免有些放松警惕。
路过黑暗静寂的小巷，他随意瞥了一眼，下一刻，心中的警铃立即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