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我二人乃误入此地，都是第一次来，何故称之为‘回来’二字呢？”
王妈看不懂祁时手上的探查法阵，眼中的希冀黯淡下去，却也恭敬地答了。
知晓了来龙去脉，祁时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邹瑜，后者轻轻摇摇头。
眼下正值仲夏，并不是广大修仙门派开宗收徒的时节。
即使那些修士是第一次发现此地，揽才心切，这才招徒。那又为什么只带走了双灵根，而将三灵根留下，未免眼光有些高。
按理来说，三灵根也可带入门派中，收为外门弟子的。
莫名其妙、一时兴起的收徒，又掺杂了淡淡妖气，祁时难免多想。
她看向逐渐聚拢过来的村民，点头示意，对众人的注视适应良好，淡笑着对王妈说道，“天色已晚，不知这位阿嬷可否收留我二人一晚，待明日我们再继续赶路。”
王妈诚惶诚恐地应了，领着二人向前去，路上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仙人从何处来，路上可还顺利？”
祁时唇角带着柔和的微笑，她敛下眉眼，一下拉近了距离，“我等出门在外游历，只是赶路，没遇到什么要紧事。这位是我的道友，余周，我名时七。”
邹瑜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打过招呼。
王妈有些讷讷，领二人到堂屋，又倒了两碗水，陶土烧制成的碗边带了些缺口。
光线已暗，进深不大的稻草屋内已是一片幽暗。
油灯价贵，村中人不常用，天黑了就睡觉，只是有客人时才拿出来。
祁时拦下她，掏出个灵石驱动的夜灯，一下便驱散了黑暗，屋内明亮如白昼。
王妈稀奇地看了眼神仙造物，想着去做些吃食，被祁时拦下。
“阿嬷，不用费心，我们不用吃饭。”
“诶好……好，俺……我想问问仙人……”，她嚅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借着祁时随和的态度，怯怯问了句，“修仙苦不苦……虽说是有着大造化，但总担心我女受委屈了……”
祁时愣了一下，捻了捻指尖，面色莫名地沉思了一下。
安慰她道，“修仙可淬炼自身，吞吐天地之灵气，又怎会苦呢。”
邹瑜移开打量四周屋舍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说罢，祁时补充了一句，“你若是担心，我便有空时替你瞧一瞧。不知她拜入了哪个门派，尊哪位仙长呢？”
王妈有些为难，“我也记不真切，仙人们只说是个小门派，好像叫做——玄丹门。”
祁时沉吟了一下，搜索着脑中记忆：没听说过，看样子是以炼丹为主的门派。
邹瑜对现在的门派名更是一无所知。
火木二灵根格外适合炼丹，这么说来，只带走王小花似乎也情有可原。
祁时点点头，“我记下了。对了，我刚刚看到门旁有些草料，你家是喂养了什么动物吗？”
王妈这才开心了些，挤在一起的皱纹舒展开来，看着有些精神头了，指指屋后。
祁时抬眼看去，正是残存妖气最浓郁的地方。
她袖子下的手一转，将收集的妖气封入玉瓶，塞到灵镯中。
“那里放了个笼子，本来是我家小花养的一只受了伤的山兔，那些草料是用来喂它的。但是十几日前小花被仙人带走后，山兔也跑了。唉……”
她长叹了口气，又慌乱起来，带了几分不好意思，“俺说这些不紧用的，恐怕污了仙人的耳朵……仙人先好生休息吧，我在侧屋候着。”
一时寂静，祁时点了点桌案，思索了一下，看向邹瑜。
后者已经把定位灵器玩腻了，正盯着夜灯瞧。
祁时失笑，翻了翻灵镯，把居家旅行必备的一些新奇灵器都塞到邹瑜灵戒中。
“说是带你出来见识见识，怎得连这些常用物件都没见过？”
邹瑜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惜字如金，难开金口，时刻紧紧跟着她。
听到祁时问了，把目光移到她身上，慢吞吞地回答道，“三百年前，灵气还没有这么浓郁，灵石也宝贵的紧，怎么会有人愿意花在这些玩意儿身上。”
祁时简单总结了一下，“没有需求，就没有研发。”
邹瑜品了品话中的意思，露出几分同意的神色。
“反正现在也没有事做，我们先寻寻那小妖的踪迹，再去玄丹宗看一眼？”
邹瑜无所谓的点点头，“你安排就好，我都可以。”
祁时目前对妖修尚且持保留态度，并不是要赶尽杀绝。只是要前去探查一番，看看是否对人类有威胁，再做定夺。
邹瑜也是真的无所谓。
在青云岛一待就是三百年，如今出了岛，他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眼见着天色已经黑透，邹瑜望了眼许久没见的星空，神色带了几分困倦。
从灵戒中取出他睡惯了的床榻，勤快地打扫了一下床铺，便翻身而上，自觉地给祁时留了个位置，随手将夜灯挥灭。
这厮，明明不需要睡觉来抵抗天威了，却已经养成了睡觉的习惯。
祁时默默吐槽了一下，靠近他躺好，鼻尖嗅着他身上清幽的冷香。
移动充电宝，不用白不用。
即使不打坐，逆天的混沌灵根也无时无刻不在攫取周围的灵气，因此祁时可谓是遭人恨的躺着就能修仙，也无所谓打坐还是睡觉了。
她阖上眼，呼吸不消片刻就变得沉稳下来。
邹瑜见她睡熟了，这才轻轻侧了侧身，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她。
用目光一寸寸描画着她的眉眼和薄唇。
突然，他周身传来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抚慰，轻柔和缓，带起一片片肌肤的战栗。
他忍耐地闭上眼睛，呼吸炙热，唇齿间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都说了……”
别随意碰……那朵花。
祁时的灵识在识海中无意识地飘荡，偶尔被灵骨花阻挡了去路，便轻柔地绕着茎叶转两圈，再缓缓抽离。
次日清晨，不等繁琐的告别，二人便先行一步。
祁时在房屋的隐蔽处留了些碎银，顺手在笼子里寻到了几绺兔妖掉落的灰白色兔毛，她看向邹瑜，挑了挑眉，“会折纸鹤吗？”
“当然。”
邹瑜从灵戒中找出张名贵的青檀冷金纸，稍微回想了一下，略带粉色的指尖翻飞，灵巧地捏了个活灵活现的纸鹤，递给她。
祁时赞赏地拍拍他如玉的有些冰凉的手，随意夸了句，“折的很好看。”
根据兔毛和搜寻到的妖气的气息，她掐了个寻踪决附在纸鹤上面。
纸鹤似乎瞬间有了生命，用纸做的尖喙在翅膀上划了几下，似乎是在梳理羽毛，纸上的金银粉在阳光下泛着细闪。
它灵巧地绕着兔毛和装有妖气的玉瓶转了几圈，扇动翅膀朝着远处飞去。
祁时正要跟上，回头一看，邹瑜站在原地，看着骨节分明的手，落了挺远，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她对着他招招手，“回神了，我们出发。”
二人跟着纸鹤翻飞的痕迹一路御剑追赶，飞了几百里后，在一个山谷之处，纸鹤突然上下飘飞，形迹不定。
祁时仔细感受了一下，这里的妖气显得蓬勃而杂乱。
兔妖的妖气在这里很明显有个爆发，夹杂了几股其他更强大的妖气之后，便很快衰弱下去。
再之后，兔妖的妖气痕迹便跟之前的前进方向成了一个夹角。
祁时将纸鹤收入灵镯，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草木茂盛，幽深寂静，是个打家劫舍埋伏袭击的好地方。
“有意思，大妖很少聚集捕猎，也几乎没有圈养猎物的习性。这抓了小妖，不立即吃掉，而是带走，几乎是违背天性的做法了。”
邹瑜望着妖气远去的方法，感应了一下。
“那边气味混杂，七百里外有凡人的城镇。”
祁时顿时来了几分兴味。
本以为是简单的妖的报恩，现在看来，秘密越挖越多了。
她又有些不合时宜地乐了，世上许多事，果然都禁不起深挖。
“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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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妖的妖气一进入长乐城便失去了踪迹。
城内气息驳杂，不仅有凡人、修士和妖的气息，邹瑜甚至还感应到了魔气的存在。
城门有检测法阵，由两名筑基修士严格看守，会探查想要进城的每个生物的修为和种族。
进城还需交半块下品灵石。
祁时站得远远的，观察了半晌进城流程和入城大部分人的修为，说出那句华夏有名的话。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邹瑜不太理解她的笑点，但也配合着翘了翘唇角，给二人使了个隐蔽法术，都伪装成筑基中期的修为，同时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即使是别人认真地盯着看，转过头就会忘记刚刚那张面孔和特点。
只要修为不高于邹瑜，都看不透这层伪装。
显然，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顺着人流挤进长乐城，祁时左右望了望，看到城门内招揽生意帮忙引路的小厮，正热情洋溢地朝其他进城的人夸自家客栈，便凑上去听了听。
小厮见人就发一张城内导引图，祁时悄无声息地拿了两张，递给邹瑜一份，手上随意翻了翻，有些乐，“这就是修仙界版本的旅游路线图？画工还挺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