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扭正直男爸爸的错误三观
会议结束的时候,李书记并没有发表最终意见,只是让她提交一份详细的策划方案,又解释说这件事也需要深入研究:“你知道的,社区不止收到一份两份申请,其中还有部分是附近大集团大企业提交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一审核,从中挑选出最为合适社区的项目。”
贝千重原本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应该很有希望,这么一听一颗心顿时又凉了下去:就她这还没开张的小店,能跟大集团大企业竞争吗?真没想到,如今这世道连做公益也内卷到这个地步了。
贺豆倒是说了好些鼓舞的话,她只是淡笑听着。反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已经尽力,大不了就挽起袖子一个人开干好了!
灰衬衣黑豆也挤到贺豆身边,连着夸了她好几句。
贺豆给她介绍:“郭风,自号‘黑豆’,你的项目要是通过了,很可能就是他来直接跟你对接。”
贝千重忙跟郭风握手,连道“请领导多提宝贵意见”。
贺豆撇着嘴,对她眨眨眼说:“行了吧,他算哪门子领导。不过他文笔还不错,书记不是让你提交详细的策划方案吗,你可以多向他请教请教。”
郭风一本正经地说:“请教不敢当,我能力一般,通常不敢让人请教。如果你能请动贺豆同志一起讨论,我可能就比较有把握了。”
贺豆含嗔带笑地给了他一拐肘。
郭风装模作样的“哎哟”一声,还不忘解释:“我说认真的,贝姐你这件事做好了,以后我老婆也能受益啊,所以不得请贺豆同志来帮我老婆参谋参谋嘛。”
贺豆红着脸“呸”他:“关我屁事。”
郭风闹她:“我觉得我未来的老婆肯定能跟你做好朋友。”
贝千重瞧着他俩打情骂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贺豆、黑豆,怪不得呢。”
说笑一通后,三人说起策划方案该如何如何细化,正说到兴头上,贺豆戳了戳贝千重:“是你的手机在震动吗?”
她这才想起把手机拿出来,一看之下竟然是前婆婆的电话。想了想,她还是把话筒放在了耳边。
傅母是个直性子,硬邦邦地说:“我有要紧的事找你,你怎么不在家呢?家门钥匙也换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你什么意思呀?”
婚都离了,她也不想跟前婆婆吵架,好声好气地说:“我出门办点儿事,您找我做什么?”
傅母不答,只是说:“你赶紧回来,见面再说。”
贝千重只得跟贺豆和郭风另约时间,然后往家中赶去。
平心而论,傅母其实不算是个坏婆婆。撇开重男轻女这一点,她人还是挺好的。贝千重坐月子的时候,她听说亲家生病不能照顾她们母女,主动说来搭手帮忙。每日忙里忙外,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不过,她看不惯贝千重带娃的许多做法,总是叨个不停,让人心烦。当然叨得最多的就是让儿媳妇养好身体,再生个大胖小子。
“儿女双全,花好月圆”,这八个字这几年简直把贝千重的耳朵都磨穿了。最初她还忍着,但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了,加之楚楚生病的时候,婆婆非说不用去医院,用点儿她的偏方就行,两人争执不下,大吵一架,最后还是各回各家才得了清净。
这几年,她和婆婆就是面子之交,情感不深,但还过得去。
她尽到为人子女的义务,该买的东西买,该给的过节红包一个不落,给走亲戚的时候陪着走走亲戚,再多也没了。婆婆也没作什么妖,该给楚楚的红包没有少,外人面前除了半怨半催的说生儿子的事也没说其他坏话,偶尔上门会住几天,但不会呆太久。两人有什么事情,彼此都是通过傅星转告。
如今离了婚,她反倒专程来找她说事,究竟是什么情况?
贝千重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客客气气的将人请进门来——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楚楚的奶奶。
傅母顶着一头卷发,穿着翠绿花花的无袖上衣,配了一条当下时兴的黑色阔腿裤,鼻梁上架了副墨镜,一派摩登老太的样子。
如往常一般,她习惯性地用眼神在屋子里挑剔了一圈,才在沙发上坐下说:“你和小星的事,我都听说了。我知道小星这么做对不住你,我也帮你骂过他了,但是也请你理解,我们傅家真的不能绝后。我跟他说过了,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必须好好补偿你和楚楚。”
傅家绝后不绝后的事,贝千重实在是不关心,她耐着性子说:“我完全理解您的意思,我也已经成全您们傅家了,不知道您找我还有什么事儿?”
傅母大惊:“什么,你们已经离婚了?”
贝千重也很诧异:“怎么,您还不知道吗?”
傅母不仅不知道,而且她还不相信。
瑶瑶的肚子里揣着她的孙子,这是已经确定的事。既然是大孙子,那当然不能做私生子。所以瑶瑶要求上位,她只少许的犹豫了一下就全力支持了。儿子那边看得出对楚楚母女还有感情,但是毕竟孙子在这儿摆着,最后还是答应了会离婚重娶。
可是,这几天瑶瑶却向她哭诉,说傅星告诉她贝千重不答应离婚,暂时没办法跟她领证。而她的儿子出生的时候必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父亲,实在不行,她宁愿找别的人结婚去。
一听大孙子要飞了,傅母哪有不着急的。她觉得自家儿子怎么也没理由离了婚不承认的,暗自猜测是儿媳妇打起感情牌,自家儿子太重感情实在硬不下心肠,于是,她索性自己当坏人,直接来找儿媳妇做工作。
谁知道竟是这么个结果!
她怀疑贝千重是哄她,以此拖延时间,于是无论贝千重左说右说还是盘问个不停。
贝千重搞不懂傅星在玩什么花样,也不耐烦,直接告诉傅母:“您要再说下去,我离了婚也会后悔。不然等那个瑶瑶的肚子再大一点,说不定傅星还能分我更多的财产呢。”
傅母这才半信半疑、期期艾艾地回家去了。
这么一耽搁,贝千重再看手机,才发现又有了舞蹈学校的未接来电。看看时间,她顿时一跳而起,连声喊着糟糕,提了包往楼下冲去。
半路上她把电话回拨回去,楚楚委屈吧啦地在电话里冲她发脾气:“妈妈你在干什么啊?大家都走光了,就剩下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我都快饿死了……”
她听得心疼,轻言细语地道着歉,一边安慰女儿打开一辆共享电动车,风驰电掣地往舞蹈学校赶。接到楚楚以后,母女两个就近在快餐店买了鸡翅鸡腿吃了,又忙慌慌地赶去书法班。
中国学生的暑假生活总是不能消停的。
楚楚有点儿不满:“妈妈,太阳这么大,为什么我们不打的去书法班啊?”
天空上金晃晃的,女儿额角上亮晶晶的。换做是以前,贝千重想都不用想,立马就叫车了。但是今非昔比,她得节省度日。
她帮楚楚擦了擦汗珠,顺手抹了把自己的额头,笑着哄她:“这不是就几步路吗?我们走一走,锻炼锻炼身体,十分钟就到啦。”
“可是我上午才跳了3个小时的舞蹈,已经很累啦,为什么还要锻炼身体?”楚楚嘟起嘴耍性子,怎么也不肯挪步。
贝千重一阵悲从中来。
现实摆在面前,她突然就有点儿后悔做全职妈妈的这些年,如果自己一直在职,现在怎么也不至于为了几块钱的车费斤斤计较。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她还在职,恐怕现在也不能陪着楚楚辗转奔赴兴趣班,于是就收拾情绪,好声好气地商量说:“我们一边走一边讲故事好不好?我给你讲一个特别厉害的女人。”
楚楚特别喜欢听女强人的故事,于是总算迈开了脚步。
贝千重于是讲了蔡和森母亲的故事。这个叫做葛建豪的女人生于风云际会的旧时代,没有机会读书习字,嫁给了一个为了500个银圆就能出卖小女儿的丈夫。普通的女人会认命,但她不认命。她带着儿女从旧家庭出逃,前往长沙求学。她不仅鼓励儿女学习,自己也要学,在将近50岁申请入读女校。学校拒绝以后,她一怒将学校告到县衙,被县官批了“奇志可嘉”四个字。人过半百,她还创办女校,跟随儿女一道远赴重洋赴法留学,回国之后坚持参加革命,成为一代传奇。
天气热得冒烟,但是故事讲得很生动,楚楚便听得很入神,不时提出疑问,两人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上书法课的地方。
在她上楼之前,贝千重给了她一个拥抱说:“你看我们女人只要能吃苦,不用依靠任何人,也可以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做,对不对?”
楚楚大声说:“对,妈妈你看我也能吃苦,我顶着太阳走了那么长的路呢。”但转瞬又低下声来,迟疑道,“可是妈妈,爸爸肯定要说这样晒太阳会晒黑,女孩子晒黑了会变丑。”
傅星向来立志于把女儿培养成淑女,并直男地认为女儿家什么都没有漂亮优雅来得重要。夫妻两个就这一点争过不知道多少次,谁也说不服谁。贝千重之所以没有反对到底,无非是觉得跳舞这些艺术类的兴趣班可以让楚楚从小保持良好的姿态,还能培养审美、熏陶情操,也无大错而已。
从前夫妻不打对台赛,她也不好拆傅星的台,最多委婉地暗示几句,如今再无顾忌,她要畅所欲言、彻底地扭转傅星灌输给女儿的错误三观。
实话说,这种可以“呸呸呸”地痛批前夫错误的感觉还真是让人身心舒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