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不然你净身出户？
对面的眼神太通透，傅星面色就有些不自然了：“孩子是无辜的，我总不能让我的儿子当黑户吧。”
她点点头：“所以你想去母留子，把孩子养在我名下？”
他顿时脸色一黑：“我们又不是拍清宫剧，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贝千重搞不明白了：“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傅星清清嗓子，眼神闪烁：“我是考虑，我们暂时离婚，不过你放心，那只是权宜之计。等到瑶瑶那边生下孩子，上过户口，我们再重新扯证。然后，事情就此过去，我们一家从此又可以像以前一起好好过日子。”
“？？？”神他妈，竟然还有这种骚操作！
贝千重三观震碎了，却也终于明白：难怪之前他对她明明极尽嫌弃指责，她一提离婚，他又转而打起了温情牌，敢情是想先一巴掌把她打晕了，再给颗枣哄着，让她糊里糊涂地答应他置办外室，从此以后忍气吞声地看他左拥右抱呢。
这tm不是pua吗？
刹那间，她脑子里冒出无数句“我去年买了个表”。
但最后，她只抹了把脸：“你认真的？”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两全其美的办法。千重，你一定要理解我的难处：不管怎样么，楚楚是我们俩的宝贝，我不希望因为离婚让她受到伤害。当然，我知道这样让你委屈了。楚楚不是喜欢别墅吗，到时候给你买一套，你看怎么样？”
两全其美？呵，也是，他一个人的两全其美。
呵，亏他有脸提楚楚，呵，还别墅。
十年夫妻都白当了，当年如果她想奔着钱去，又怎么会嫁给他？
这男人彻底没救了！
“还是别了吧，风险太大，我怕不明不白地就染上什么什么病了。还是好聚好散，财产平分，楚楚归我，我们各自安好吧。”
傅星几乎下巴落地。
他确实不是很想离婚。这些年他主外她主内，日子蒸蒸向上，女儿可爱上进，家里半点不用他操心，除了爱情褪色成亲情，生活略微缺乏激情之外，没什么不好，如果不是因为瑶瑶怀上了儿子，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揭破这件事。总之，就此放弃，也太可惜了。
他语重心长地劝：“你有没有想过：咱爸咱妈刚刚过世不久，除了楚楚和我，这世上你已经没有更亲的人了。而你今年已经32岁，全职在家七年，一分钱不挣，全靠我养着。你从前的业务早就生疏，现在又只会做家务和带孩子，哪家公司会聘请你这样的人？如果离婚，你怎么养活自己？还有，你想要楚楚的抚养权，你怎么养活她？太难了吧！”
贝千重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那要不然你净身出户？”
“……”傅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撇着嘴，把半截烟戳得火星四溅，“咱们别赌气了啊，我在关心你今后的饭碗，你能认真一点吗？”
她从善如流地点头：“多谢关心。我相信，如今太平盛世，只要肯豁出去，总是能挣到钱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开开滴滴、送送外卖，哪儿哪儿不是活路？
傅星却想歪了，脸色不大好看：“别天真了。我们真离婚的话，凭着我的条件，就算没有瑶瑶，我也不愁找不到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而你一个离异的无业人士，年纪又大了，拿什么去跟18岁的未婚女孩儿竞争？”
她没忍住“嗤”了一声，本来想刺他几句，但转念想想，大家都走到这一步，说再多也回不了头，于是也没了心气跟他较劲。
他却还在喋喋不休：“你要知道，我们公司李总直接就把原配扫地出门了，你现在逞口舌之快容易，想走回头路就难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一直对你念着旧情的……”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来他变成这样就是因为这家新公司。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他因为一个副总几个臭钱跳进这个大染缸。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看他怡然自得的样子，恐怕是极其羡慕、享受这种人生的吧。也许在进这家公司之前，他就多少有了点儿想法，只不过从前还能守住底线，跳到新公司这个酱缸里以后就彻底放飞了。
她利索地打断他：“说到底，你我除去这份婚姻和女儿，原来也只是陌生人。我是个成年人，有手有脚，还读了那么多年书，天下的路也多得是，我不至于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了。所以，我未来的饭碗就不劳您操心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我们约个时间民政局见吧。”
虽说贝千重已经下定决心离婚，但这些年傅星当家作主、说一不二惯了，这个婚想离也没有那么容易。
当天晚上，贝千重就接到了自己舅舅的电话。
他颇为紧张地问：“重重啊，你和傅星出什么事了，怎么就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自从父母过世，舅舅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小时候有几年，她整个暑假都在舅舅家厮混过去，那日子过得比在家里还高兴。偶尔调皮的时候，不用爸爸妈妈出面，舅舅招呼一声，她就乖乖听话了。爸爸的葬礼上，舅舅拉着她和妈妈热泪直流，说以后他就是重重的爸了，有什么难事一定要找他。不管怎么样，舅舅这里总有她们婆孙一口饭吃。
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两眼发酸。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够动摇她的决心，除了尚且呆在夏令营里的楚楚之外，那就只可能是舅舅了。
傅星为了说服她不要离婚，还真是处心积虑了。
她定了定神，三言两语把来龙去脉说明白。
舅舅却说：“重重啊，你听我说，舅舅不是老封建，非要劝和不劝离。但是，社会现实摆在这儿，女人到了你这个年纪要再婚是很不容易的，更何况你跟傅星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当然，如果你们实在没有感情了，离婚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但傅星说那个孩子只是意外，他对那女人并没有感情，他还是想好好跟你过日子的，他心里是有你和楚楚的。如果是这样，你也不要因为一时气愤，就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啊。”
这傅星还真是会编故事，把自己说得无辜又深情。她都能想象到他是如何痛哭流涕地跟舅舅忏悔过错的——也就是舅舅这个老实人才会被他忽悠住。
如果是父母还在世，也许为了让他们宽心地走过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她就暂时打落牙齿吞进肚子里了。
但是，舅舅这里，她不想委屈，所以她直言不讳：“舅舅，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
舅舅语气肃然：“重重，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些年，傅星他对你到底好不好？”
贝千重实话实说：“除开最后这一年，他对我一直还不错。”
舅舅松口气：“我就说那孩子不至于……重重啊，一辈子是很长的，男人难免偶尔会犯错。你们毕竟是十多年的感情了，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吧？”
不得不说，傅星这些年对舅舅也是不错的，舅舅喜欢喝酒，他找到什么好酒都不忘给舅舅一份，所以，舅舅难免会觉得他这人还不错，也难免会替他们离婚感到可惜。
她很冷静：“舅舅，如果他对我还有感情，就不会跟我商量孩子的事，而是应该让小三把孩子打掉。”
舅舅叹气：“唉，这个怎么说呢。你也知道他妈一向重男轻女，听说那个女人怀了了男孩子，哭着闹着让他把孩子留下。傅星他也很为难，我觉得你可以争取一下。”
“怎么争取？”
舅舅犹豫了一下：“要不然，你跟傅星商量，小三必须打发得远远的，孩子生下来可以，但不能挂在他名下，让他妈自己养着就是了。”
不可能！
她只告诉舅舅：“我忍不了。有了孙子以后，他妈对楚楚可能会更过分。就算我能忍气，也不能让楚楚受气。”
当初她在医院生下楚楚，婆婆就不高兴了。本来说好帮带孩子，后来也不了了之，再加上她爸妈身体不好，受不得累，她就只能跟傅星商量着做了全职妈妈。
今天想来，她依然觉得憋闷。当初因为傅星对她好，她就不跟婆婆计较，如今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舅舅沉默半晌：“你考虑过离婚对楚楚的影响吗？”
“我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的后果，也会尽我所能把对楚楚的影响降到最低。”
舅舅听出了她的决然，终于说：“既然你想好了，舅舅就不多劝了。总之你记住，就算再怎么落魄也别怕，舅舅这里总不缺你们母女一口吃的。”
她顿时热泪盈眶。
为人子侄，她当然不可能真的仰赖舅舅养活她们母女。可是除了父母之外，这天下还有一个人肯无条件地站在你身后，对你说“别怕”，她就觉得什么迷惘惶恐都没有了。而且一想到她现在就像舅舅一样，是站在楚楚身后的那个人，心里就会生出无穷的勇气。哪怕此刻要把天捅破，她觉得自己也能去试上一试。
不过是离婚而已，她的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
“舅舅，谢谢你。”
然而，除了舅舅，其他的亲戚都是轮番来劝和的。
很多女人不会拒绝，也扛不住人劝，听得身边众口一词，最后就一步步妥协了。但是，这其中一定没有她。只是实在有些不胜其烦，而且，离婚的事可不能一直拖着，等楚楚回来有些东西就不方便了。
她约了傅星面谈：“你拖着不离婚，不怕你儿子变成黑户吗？”
傅星答：“千重，我仔细想了下，其实我们并不需要离婚。等瑶瑶生下孩子，我给她一笔钱，打发她走得远远的。这个孩子交给我妈带就好了。”绝口不提户口的事，想必是准备先稳住她，以后再徐徐图之。
也是，这年头上户口又不是必须要结婚证的。
她顿时气笑：“傅星，你还记得你去年腿上血栓的事吗？”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