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蒙面骑士
梅寒香的疑问也是韩若冰的疑问。他沉思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可以成立。他们不是来接应那个汉人,而是从我手里抢走了他。”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梅寒香满面困惑:“他们是哪方神圣?这么做目的何在?”
韩若冰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麻花儿朝他们跑来,兴冲冲问:“抓到那个公公了吧?他在哪儿?让我瞧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公公呢!”
韩若冰没好气地说:“瞧什么瞧!这儿别说公公了,连婆婆奶奶都没有!”
麻花儿大失所望:“怎么搞的?白忙活了?”
韩若冰摆摆手:“废话少说,回去吧。”
他和梅寒香上了马。麻花儿在旁边跟着,嘴里嘀嘀咕咕,牢骚不断。
走了一段路,梅寒香忽然勒住了马,蹙眉道:“有个问题我实在想不通。”
“什么问题?”
“你说他们不是来接应,而是来抢人的,这我同意。可是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将要得手的时候来,未免太巧了吧?莫非他们早就埋伏在那儿了?”
韩若冰眼睛一亮,击掌道:“问得好!问得好!此事确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味道!”
麻花儿道:“若果真如此,他们就必须了解我们的计划,这怎么可能!”
梅寒香缓缓道:“有句话你没听说过吗?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
韩若冰心头一震,盯着她问:“此言何意?”
梅寒香没有回答,双腿一夹,纵马奔驰起来。
韩若冰愣了愣,随后跟上。
麻花儿急了,在后面边追边喊:“慢一点!等等我!等等我!你们四条腿,我只有两条腿!”
此时天已经亮了,薄雾逐渐消散,东方露出了一片霞光。鸟儿在枝头跳跃,清脆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离白马寺不远处,有一座汉代某位王爷的墓地,由于年代已久,墓前的石人石马歪的歪倒的倒,苍松翠柏遮天蔽日,荒草野藤肆意蔓延,一派颓废凄凉的景象,难免令人心生感慨,正所谓沧海桑田、世事无常。
当韩若冰等人怏怏而归之时,那些蒙面人正将一个俘虏带入这座墓地。
俘虏头上套着麻袋,被蒙面人押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不时被石块藤条绊倒。
他正是韩若冰要抓的那个人。
进入墓地深处,有人取下了他头上的麻袋。他瞪大眼睛,惶恐地四下张望。
这地方大白天都人迹罕至,此刻更是阴森可怖。乌鸦发出刺耳的叫声,使得恐怖感又增加了几分。
那个俘虏扫视着周围的蒙面人,战战兢兢地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蒙面人中有个为首的,慢慢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那俘虏盯着他,忽然跪下磕头:“小人田措叩见王爷!”
这位王爷便是宁王司马梁。他摆了摆手,微笑道:“罢了,起来说话。”
田措伏在地上:“小人不敢!”
司马梁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田措仍伏着不动。两个蒙面人上前,粗暴地将他拎了起来。
司马梁尖锐的目光盯在他脸上,沉声问道:“你是田措?临昌王的亲信幕僚?”
田措喃喃道:“不、不是的,小人……小人在荥阳太守府中担任秘书郎……”
“那是你的公开身份,你其实是临昌王的密探,来荥阳监视本王的,对不对?”
不等田措回答,司马梁又问:“你带着数百鲜卑人藏匿于此,有何企图?”
田措颤巍巍道:“小人不敢隐瞒,在此的确是奉临昌王之命,至于他想做什么,小人不知。”
司马梁冷笑:“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田措嗫嚅道:“小人真……真的不知。”
一个蒙面人左手揪住他,右手拿刀在他眼前晃了晃:“混蛋!你不老实,我将你的耳朵鼻子一件一件割下来!”
“休得无礼!还不退下!”
司马梁喝退那人,对田措道:“虽然此前不曾谋面,但本王早就知道你了。临昌王派你到荥阳监视我,殊不知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本王的监视之中。你企图利用齐贵妃陷害本王,还招募了数百鲜卑勇士。你们秘密来到洛阳,藏匿在那座大宅里,深居简出,还私藏武器。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你们是要谋反!”
田措满面惶恐,汗流浃背。
“你不会不知道,谋反是弥天大罪,当诛九族。现在你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地狱,你会死得很难看,谁都救不了你。”
司马梁说话时和颜悦色,笑容可掬,但田措却愈加惊恐,内衣都被冷汗湿透了。
司马梁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假如你自己想要救自己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此时田措已经顾不得身份形象了,用衣袖擦了擦汗,喃喃问:“请王爷明示,怎么救?”
司马梁道:“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不可隐瞒分毫,本王便设法救你。”
田措迟疑道:“王爷您……您这话算数?”
司马梁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好,我说!我全都说出来!”
田措交代,临昌王司马圭早有谋反之意,他暗中招降纳叛,积极准备,并煞费苦心,找来一个名叫孙可儿的绝色女子。当今皇上出名的好色,临昌王打算使美人计,用孙可儿作诱饵把皇上引出来,软禁在王府。他则带鲜卑勇士入宫,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假传圣旨,控制朝堂。等到局势稳定了,再毒死皇上,自己取而代之。
司马梁冷笑道:“这正是司马圭一贯的风格,简单粗暴,但也不乏亮点。他能想出这条计策,倒令我刮目相看了。”
田措道:“禀王爷,他身边有个太监名叫贾世贵,是他的智囊,这条计策是贾世贵想出来的。”
司马梁问:“昨夜你们护送的就是他吗?”
“是的,就是他。”田措道:“他来传达司马圭的命令,准备下月初三动手。”
“为何偏偏定在这天?有什么讲究吗?”
“这个日子是请方士定下的,据说大吉大利。”
司马梁捋着胡须,蹙眉沉思。
田措巴结地说:“小人先前一时糊涂,跟着司马圭做了一些不法之事。如今听了王爷的话,小人幡然醒悟,愿出首检举司马圭,争取将功赎罪。”
司马梁断然摇头:“不!不可检举!”
田措一愣:“为什么?”
司马梁声色俱厉:“我说不可便不可,何须多问!”
田措惶惑地望着他:“王爷不是说要救小人吗?”
“不错,但不是这样救法。”
司马梁低头踱了几步,接着说:“我放你回去,你要像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田措喃喃道:“小人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司马梁打断他:“照我说的做便是!”
田措想了想,问道:“小人带来的三个鲜卑人都死了,回去怎么交代呢?”
“这还不容易?”司马梁道:“你就说小心起见,派他们护送贾世贵回临昌王府了。那三具尸体由我处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你无须担心。”
田措躬身道:“是!小人遵命!”
司马梁盯着他,眼里射出尖针般的光,一字一字道:“田措你听着,你已经陷入了泥潭,无法自拔。你若想活命,便要老实听本王的话,否则……”
“王爷尽管放心,”田措抢着说:“小人一定听命于王爷,不敢有丝毫违拗!”
司马梁点点头,吩咐把他的马还给他,放他回去。
田措走后,司马梁命部下摘掉面罩,换身衣服,分散返回洛阳的宅邸,以免被怀疑。
司马梁自己带着熊彪和另一名随从,在白马寺逗留了一会儿,抒发一下思古之幽情,然后慢悠悠地回到城里。
此时已日上三竿,街上车马行人川流不息,一派热闹景象。
司马梁心情大好,虽然很累却精神抖擞,见前方有一家酒楼,决定进去吃点东西。
三个人把马交给伙计,上楼进了雅阁。司马梁居中坐定,两名随从侍立左右。
司马梁看了看他们,摆手道:“你们也坐吧。”
熊彪满面惶恐,躬身道:“不敢不敢!王爷在此,哪有小人的座位!”
司马梁道:“没事,坐吧,否则会让人怀疑。”
经司马梁一再催促,两名随从这才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司马梁见他俩战战兢兢的样子,朗声笑道:“何必如此拘谨,放松一点,现在我们不是主仆,是朋友。”
被王爷称作朋友,这个面子简直比天还大!
两名随从感激涕零。熊彪眼泪都快出来了,单膝跪下道:“王爷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定将铭记在心、舍命相报!”
另一名随从也急忙跪下表忠心。
司马梁微笑点头,心里非常满意。
他记得有这样一个故事,春秋时某位国君大宴群臣,忽然一阵风吹灭了灯烛,大厅上漆黑一片。一个将军趁机伸出咸猪手,调戏了国君的爱妾。国君装糊涂,没有惩治那个将军。后来发生了战争,国君被敌军围困,眼看要被俘虏。那个将军为了报答国君,舍命冲杀,将国君救出。
一个人要想成就大事,必须学会收服人心。即便是匹夫之辈,关键时刻也许能发挥关键作用,谁知道呢?
不一会儿酒菜送来了。司马梁道:“这儿没有外人,不用客气,敞开了吃。”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略微活跃了一些。熊彪道:“请问王爷,好不容易才抓到田措,为何又将他放了?”
司马梁微笑道:“这是本王的欲擒故纵之计。”
熊彪道:“恕小人愚昧,不知这条计策妙在哪里?”
司马梁道:“司马圭谋反的计划已被本王掌握,在劫难逃。假如现在就揭露他,虽然有功,但功劳有限。等到他动手时再揭露他,功劳就大得多了。这就和做买卖一样,要想将货物卖个好价钱,出手的时机很重要。”
熊彪佩服得五体投地:“王爷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张良韩信合在一块也比不过王爷!”
司马梁哈哈大笑,心想这家伙虽然是个粗人,但拍马屁的功夫一点都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