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清洗
这一夜司马梁也没睡好。
不久前,当他得知那块奇石的消息后,制定了一个请君入瓮的计划,结果大获成功。
杨皇后真是个蠢女人,就像牵线木偶一般,叫她怎么做她便怎么做,听话得很。现在毁灭杨家的火已经烧起来了,眼下要做的是火上浇油。
不过,这油怎么浇才能浇到点子上,并且不露痕迹,还须好好斟酌斟酌。
常言道,福至运来。当司马梁还在斟酌之中,尚无良策的时候,皇上叫他进宫下棋了。
往常他俩下棋,总是一边下一边闲聊,但今日不同,皇上眉头紧锁,两眼盯着棋盘一声不吭。
司马梁有些不安,试探地说:“陛下棋局大优,眼看胜券在握了,仍不肯放松,还担心什么呢?”
司马炎摇头道:“朕担心的不是棋局,而是后宫。”
司马梁放心了,明知故问道:“后宫有什么好担心的?皇后娘娘贤淑温婉,知书达理……”
司马炎摆手打断了他:“并非如此,事实上,这个女人让朕很是头疼。”
司马炎竟然称杨皇后“这个女人”,看来对她的不满已十分强烈,都懒得掩饰了。
司马梁心中暗喜,嘴上说道:“后宫不宁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寻常得很,陛下无须多虑。”
司马炎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她嫉妒心太重,容不得人。尤其是对齐贵妃,多次阴谋陷害。朕从大局考虑未予深究,可她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朕最恨的便是被人欺骗,而她偏偏做了朕最痛恨的事情,朕实在忍无可忍。若不是杨骏乖巧,请罪在先,朕决不会轻易罢休。”
司马梁察言观色,断定皇上并不是在做戏,现在是时候大胆出击,把话挑明了。
司马梁笑了笑,说道:“陛下何必忧愁,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司马炎问:“此话怎讲?”
司马梁四下看了看,尽管屋子里除了他俩并无别人,他还是压低声音道:“臣记得有一次陛下言及,杨家势力太盛,把持了大半个朝廷。陛下担心尾大不掉,想要予以控制,又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因此两难。”
司马炎不做声,两眼紧盯着他。这既可理解为洗耳恭听,也可理解为引蛇出洞,究竟如何难以捉摸。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话已经出口,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了。
司马梁心里打着鼓,斟字酌句地说:“恕臣冒昧,如今机会不是来了吗?既然杨骏已经知罪,此时清理一下门户,掰掉几只蟹脚,谅他无话可说。”
司马炎露出了笑容,点头道:“说的对!现在动手可谓顺水推舟、正当其时!”
他站起身踱了几步,接着说:“首先要动的便是吏部、刑部,这两处主事的官员很不像话,朕对他们侧目已久了。”
“毕竟事关重大,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司马梁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他的心腹唐经已在户部站稳了脚,凭着精明干练、办事能力强,成为户部不可或缺的要员。假如吏部和刑部也能让自己的人渗透进去,那么朝廷的关键部门便尽在掌握之中了。
司马炎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不会贸然行事。可是一旦有了决定,做起来也是雷厉风行,毫不手软。
一场大清洗在朝中展开。两个他侧目已久的人,吏部侍郎杨晟和刑部侍郎黄葵首当其冲,一个被革职,另一个降级留用。
随后又有更多依附杨家的官员遭到清洗,弄得朝中鸡飞狗跳,忐忑不安。
杨骏更是气急败坏惶恐终日。但他刚向皇上请过罪,此时哪敢吱声,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现在他虽然仍是丞相,但基本上已被架空,威风不在了。
杨家遭受到了沉重打击。对齐贵妃来说,却是一场重大胜利,儿子上位有望了。她非常高兴,命兄弟齐衡向司马梁转达感谢之情,称赞司马梁足智多谋,比张良更胜一筹。
司马梁当然也很高兴。他一直对杨家人把持朝政耿耿于怀,现在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天下是我司马家的天下,岂容杨家人染指!而且杨骏是个老狐狸,老奸巨猾,碍手碍脚,他被架空,以后做事就方便多了。
另一个喜在心头的人是何方。
朝中一下空出来那么多位子,需要有人填补,况且皇上还要司马梁举贤荐能。何方相信,此番自己也能入朝为官,和唐经一样摇摇摆摆、上殿见驾了。
晋代实行九品中正制,对门第十分在意。像他这样出身寒门的人要想做官,荐举是唯一的途径。
何方眼巴巴的盼着,但结果……却是没有结果。司马梁命他继续监视那个韩若冰,不得丝毫放松。
何方大失所望,牢骚满腹,又不敢流露出来,只能乖乖执行王爷的命令。
他的监视对象韩若冰,此时也颇多烦恼。
韩若冰托胡老板帮忙找房子,想要尽快离开梅家,但至今都未能如愿。
胡老板并非不卖力,也并非没本事,他先后找到了三所待租的房子,看下来都还不错。可是到了签约的时候,房主无一例外全都反悔了,真让人恼火。
这天下午,韩若冰、麻花儿和紫薇在胡老板陪同下,第四次前去与房主签约。
这次他们看中的房子比前三次更理想,房子虽然不大,但相当精致,前面还有个花园,闹中取静,出入也很方便。韩若冰非常满意,志在必得。
然而签约的时候,和前三次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房主忽然反悔,拒绝出租。
韩若冰竭力耐着性子道:“你若想抬价的话,我们好商量,你说个数吧。”
房主道:“不,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韩若冰瞪着他问:“你出尔反尔,总要有个理由吧?”
房主支支吾吾,躲躲闪闪。
胡老板道:“昨天我们不是讲得好好的吗?一切都谈妥了,为何现在又变卦了呢?”
房主尴尬着脸道:“对不起,你休要怪我,实在不是我想变,是情况变了,我也没办法。”
韩若冰追问:“你说情况变了是什么意思?”
房主拒不作答。
胡老板很生气,指着他道:“做买卖最要紧的是讲信义,你出尔反尔自食其言,太不像话了!”
房主也火了,梗着脖子道:“什么信义不信义,房子是我的,我想租便租,不想租便不租,谁也管不着!”
胡老板很没面子,怒冲冲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韩公子不敬!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房主哼道:“他是什么人与我无关!”
麻花儿忍无可忍,跳起来喊:“这小子太嚣张了!大哥,把玉牌拿出来,吓破他的狗胆!”
胡老板也喊道:“对!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学学如何做人!太不像话了!”
紫薇拦着韩若冰道:“算了算了,这种市井刁民,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自贬身份,我们走吧。”
韩若冰也觉得为租房这种区区小事大动干戈,未免有些可笑,折了自己的身份,便朝胡老板和麻花儿使个眼色:“休与他啰嗦了,快走吧。”
四个人离开了那座宅院。
胡老板很不好意思,对韩若冰拱手道:“小人无能,害得各位又白跑了一趟,实在抱歉。”
麻花儿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那房主言而无信。”
韩若冰沉思道:“同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接连发生了四次,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胡老板和麻花儿面面相觑。
韩若冰道:“更奇怪的是房主那句话,不是我想变,是情况变了。这话细想想颇多蹊跷”
胡老板道:“莫非他是被逼无奈?”
“有可能!回去问一问,到底是谁在逼他?”
韩若冰转身就走。其余三人在后面跟着。
回到那座宅院,只见大门紧闭,胡老板敲了半天也没人答应,房主显然已经走了。
麻花儿沮丧地说:“这小子长着四条腿?跑得好快啊!”
韩若冰双眉紧皱,若有所思。
胡老板道:“房主似乎在刻意躲避我们,小人看来,其中一定有名堂。”
韩若冰对胡老板的判断也有同感,他正待说出自己的想法,紫薇已经先开口了,她不耐烦地说:“哪来那么多名堂,别胡乱猜疑了,再猜也没用,快回去吧。”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胡老板悻悻告辞。韩若冰、紫薇和麻花儿回到了梅家。
韩若冰心情有些沉重。自从紫薇到来之后,以前的温馨欢乐全都不见了,紧张的气氛像幽灵一般,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游荡。红袖一直板着脸,梅寒香表面客气实则冷淡,老太太则更干脆,连面都不露一下。韩若冰希望尽快从这儿搬出去,不料找房子又连连碰壁,实在令人恼火。
可是,今天的情况出乎意料,与往日大不相同。
踏进梅家大门,只见红袖笑脸相迎,梅寒香热情洋溢,连多日未见的老太太都出来了。
韩若冰心里嘀咕,她们演的这是哪一出?以为我们要走了,给我们送行?
吃晚饭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说:“真倒霉,今日又白跑了一趟,房子没租成,看来只能住客栈了……”
“这又何必呢,”梅寒香抢着说:“客栈岂是长住之地,还是住这儿好。”
老太太道:“寒香说的对,住客栈诸多不便,还是住这儿好,爱住多久住多久。”
红袖道:“住客栈冷一顿热一顿的,在这儿有我给你们做饭,多好啊。”
这下韩若冰彻底懵圈了。她们态度突然反转,决不会没有原因。但原因何在,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