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险啊
郭嵩懵里懵懂，竟然向韩若冰求教脱困之计，这真是买眼药进了石灰店！
韩若冰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说道：“我看没别的办法，只有平时少跟她啰嗦，尽量依着她顺着她就是了。她脾气再暴躁，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会不懂。另外，还要与岳父搞好关系，有些话你说不得，他可以说。”
“没错没错！英雄所见略同！”
郭嵩凑到韩若冰耳边，轻声道：“司马弘要讨好皇上，正在张罗献祥瑞的事。”
所谓祥瑞，就是吉祥的物件或征兆。只有天下大治国泰民安时，祥瑞才会出现。换句话说，祥瑞是皇帝有德、感动上天的证据。因为如此，献祥瑞就成了讨好皇帝的最佳方式。
郭嵩把声音压得更低，尽显得意之情：“说来也巧，近日我得到一块奇石，上面有一条龙，栩栩如生，但并非人工雕琢，而是自然生成的。”
“真的吗？”韩若冰夸张地喊道：“世上竟有这样的好东西？简直不敢相信！”
“你亲眼见到就会相信了。”
郭嵩拿钥匙打开书桌抽屉，取出了那块奇石。只见它比巴掌略小一些，色泽浅黄，上面果然有一条飞腾的龙，张牙舞爪，简直像活的一般。边上隐隐还有一朵祥云。即便是人工雕琢，也未必及得上它鲜活生动。
韩若冰看着这块奇石，真的被惊呆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眼前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的反应让郭嵩很是得意，后者摇头晃脑地问：“怎么样？没骗你吧？”
“太妙了！太妙了！”韩若冰赞叹道：“这真是万般稀罕之物，不折不扣的祥瑞！你从哪儿弄来的？”
郭嵩道：“我花重金从一个西域商人处购得的。”
韩若冰道：“这玩意儿太难得了，你岳父见了肯定喜欢！”
郭嵩道：“他已经见过了，并且禀告了皇上。他要我明日带着这块奇石，与他一同入宫觐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韩若冰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条收拾郭嵩的妙计。
他俄延片刻，站起身道：“小弟不胜酒力，要回家睡觉了，我们改日再聚吧。”
他辞别郭嵩，离开了渭阳侯府，但并没有回家睡觉，而是去找了黄雀儿。
他已经发现了郭嵩的罩门，那就是惧内。他打算在惧内二字上做文章，让这混蛋吃点苦头。
自从参演了赌场那出戏之后，黄雀儿已经消除戒心，成了韩若冰的死党。见他来找，猜想又有买卖上门了，笑嘻嘻问：“又要我去偷什么人？”
韩若冰道：“还是那个郭嵩，不过这次要去他家里偷。”
“偷什么物件？”
“一块很特别的石头。”
韩若冰把那块奇石描述了一番，说道：“他把石头锁在书桌抽屉里，你能否偷来？”
黄雀儿自得地笑道：“什么锁挡得住我黄雀儿？这比偷钱袋容易多了！但他家那么大，不知具体情形如何？书房坐落何处？明白了才好下手。”
“这好办，我画给你看。”
韩若冰讨来纸笔，画了一张草图，标明了郭家的路径以及书房的位置。
黄雀儿拿起草图仔细看过，对不解之处又研究了一番，拍胸脯道：“没问题，包在小人身上了，公子静候佳音吧。”
韩若冰叮嘱道：“石头明日就要拿走，你只有今晚这一次机会，千万不能失手。”
黄雀儿撇了撇嘴：“我做贼这么多年，还从未失手过呢，公子放心便是。”
韩若冰道：“偷来的东西我不要，任由你处置，估计至少能卖三五百贯钱。”
黄雀儿一听笑眯了眼，拱手道：“多谢公子！这下我更要尽心竭力了！”
韩若冰安排停当，告辞离去。
黄雀儿在品香居吃了晚饭，回家开始着手准备，把锥子、剪子、绳子、挠钩、迷迭香、万能钥匙等盗贼必用之物整理一下，放进了百宝囊。
收拾完了，他见时间还早，便烫了一壶酒，坐下来慢慢喝着。等到三更时分，夜深人静了，方才穿上夜行衣，带上百宝囊，外面再披一件长袍掩人耳目。
黄雀儿结束整齐，出门直奔郭宅。他对洛阳的街巷了如指掌，为了避开巡逻队，专走冷僻的小巷。
不多时来到渭阳侯府，只见皎洁的月光下，一座大宅院静静地矗立在那儿。
黄雀儿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见院墙有二人多高，徒手攀爬有些困难。他从百宝囊中取出挠钩，找了个理想的位置，将挠钩抛上去，勾住墙头，然后甩掉长袍，双手抓住绳子，蹭蹭几下便翻过了院墙，像猿猴一般轻盈麻利。
他跳下墙头，伏身听了听，除了树叶的沙沙声，什么动静也没有。屋子里的灯也都熄了，月光被树木遮掩，四周一片漆黑，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黄雀儿收好挠钩，在脑中默想了一遍书房的位置，蹑手蹑脚地朝那儿走去。
走到一半，忽听得左手边一间房里有人说话，一男一女，那女子声音又高又尖，气势汹汹的。
黄雀儿小心地凑过去，听见那女子骂道：“说你蠢，你还不承认！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怎么办？”
男子低声下气道：“我把它锁在书房抽屉里了，怎么可能丢呢？放心吧。”
他的声音听来很熟悉，一定是郭嵩。而那女子无疑就是雌老虎司马秀雯了，她厉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丢了，如何向皇上交代？”
男子道：“夫人尽管放心，丢不了的……”
“放心放心！我放得了心吗？”女子尖声喊道：“皇上对这东西很感兴趣，正眼巴巴等着呢，要是拿不出来，那就是欺君之罪，懂不懂？你这蠢货！”
黄雀儿虽然看不见司马秀雯，但想象得到这女人双手叉腰横眉立目的样子，心中暗忖，叫她雌老虎一点都不冤！郭嵩有这样一个老婆，真够他受的！
黄雀儿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脚步放得更轻。
书房位于宅院东南角一个院落里，旁边有一片小竹林，几十株湘妃竹在夜风中飒飒作响。
黄雀儿翻墙进了院落，心忽地一沉，书房里竟然有灯光！还传出哼小曲的声音！
盗贼这一行素有软硬之分，硬贼身边带着凶器，一旦暴露就白的进红的出。黄雀儿是软贼，不做这种事情，因此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溜之大吉。
然而，他走了两步又停住了，想想自己在韩公子面前夸下海口，空着手回去如何向他交代？况且那块石头价值不菲，就此放弃实在舍不得。
黄雀儿犹豫了片刻，决定且慢开溜，先观察一下屋里的情况，轧轧苗头再说。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用舌头把窗户纸舔破一个小洞，眯着眼睛朝里面窥视。只见一个仆人把书桌当作床，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双手枕在脑后，嘴里胡乱哼着小曲儿：“清明时节雨纷纷呀，小寡妇提篮来上坟……”
黄雀儿暗忖，一定是郭嵩的老婆细心，派他来保护那块宝贝石头。不过她派错了人，这家伙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搞定他应该并非难事。
黄雀儿决定动手。他打开百宝囊，取出迷迭香点燃，凑到窗纸的破洞前，用竹管朝屋里吹去。
这迷迭香是他亲手调制的，没有异味，药力却很猛，不多一会儿就起效了，只听得那仆人哈欠一个接一个，口中咕咕哝哝，随后便响起了鼾声。
为保险起见，黄雀儿又等了片刻，确定他已经睡着了，这才拨开门栓，用手巾捂住口鼻，蹑手蹑脚地进了书房。
那个仆人睡在书桌上，鼾声如雷。黄雀儿伸手推了他两下，他毫无反应，依旧呼呼大睡。
黄雀儿原本打算把锁撬开，这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但现在不得不多费些手脚了。
他从百宝囊中掏出一串钥匙，尝试打开锁着的抽屉。他运气不错，试到第三把钥匙，锁就咔嚓一下开了。
他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有个红缎子包裹，打开看了看，正是要找的东西。
哈哈！手到擒来！
黄雀儿把包裹塞进怀里，刚要出门，睡在书桌上的仆人忽然发出了笑声。
黄雀儿大惊，吓得心跳都停止了！这家伙看似愚钝，想不到是在扮猪吃老虎，要抓他现行！
还好，他是做贼心虚，那仆人没有他想的那么厉害，翻了个身又打起鼾来，估计他的笑是因为梦见小寡妇了。
黄雀儿长出了一口气，悄悄溜出书房，来到院墙边，用挠钩翻过墙头，收拾好东西，把长袍披到身上，原路返回。
此刻已交四更。抬头仰望，满天星斗亮闪闪。侧耳静听，万籁俱寂蛙不鸣。
这是初秋一个美好的夜晚。
黄雀儿的心情同样美好。他摸了摸怀中的宝贝石头，心想刚才虽然有些惊险，但总算逢凶化吉，不辱使命。
他喜滋滋大步前行，边走边哼唱刚学来的小曲：“清明时节雨纷纷呀，小寡妇提篮去上坟……”
正得意时，背后忽然传来喊叫声：“什么人？站住！”
黄雀儿这一惊非同小可，回头望去，只见是一队士兵，手中火把照亮了夜空。
糟糕！他得意忘形，没发现自己正走在大街上，结果乐极生悲，碰上了巡逻队！
黄雀儿撒腿就跑。他身轻腿健，跑得飞快，本来很有把握将巡逻队甩掉，不料慌乱间跑进了一条断头路，两边都是高墙，徒手攀爬根本不可能。
黄雀儿暗暗叫苦，只得取出挠钩想要翻墙，可是来不及了，巡逻队已经赶到，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的巡检官拿刀指着他，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深夜在外面想干嘛？”
黄雀儿不回答，也回答不出。
那些士兵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深更半夜出来绝无好事！”
“他一定是个贼！”
“没错！这小子尖嘴猴腮，眼珠子骨碌碌转，一副贼相！”
巡检官挥手下令：“给我搜！”
黄雀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想完蛋了！想不到我大江大河过了多少，今日阴沟里翻船，小命难保了！
一个士兵走到他跟前，伸手一摸，喊道：“你怀里硬邦邦的，藏着什么东西？拿出来！”
黄雀儿一动不动。巡检官大怒，想要亲自动手，这时忽然有人大叫一声：“且慢！”
黄雀儿睁开眼睛一看，不禁喜出望外，激动地喊道：“韩公子救我一救！”
韩若冰走上前，对巡检官道：“这是我的人，不是贼，请你放了他吧。”
巡检官歪着脑袋打量他，冷冷道：“你算老几啊？你凭什么对我下命令？”
韩若冰掏出玉牌：“就凭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