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不要命了吗
冬日很快便过了，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
在早春的第一个大朝会上，朝臣们又上奏皇帝，要皇帝陛下定下今年春的选秀日期。
“陛下，冬日已经过了，您也该早日准备选秀之事了！”
“是呀，陛下，我朝去岁与姜国大战一场，将士们为国尽忠，陛下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呀！”
沈君尧知道选秀之事推脱不得，便与朝臣商定于四月中旬选秀。
他大步走出勤政殿，望着远处层层高耸的巍峨殿宇，觉得有些责任自己必须担负起来。
长乐宫里，萧婕妤听说圣上定了选秀的日期，大怒之下掀了桌案，还把殿里的花瓶砸了个粉碎。
她跑到偏殿狠狠扇了绿儿一巴掌，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小贱人！你们都是一群魅惑圣上的小蹄子！”
绿儿嘴角流着血嘲讽她：“萧婕妤您这么有能耐，怎么笼络不了圣上的心？想不到妾如今也可以和大司空的女儿一同侍奉圣上呢！娘娘，圣上疼过您吗？圣上对妾可是柔情蜜意呢！”
绿儿柔婉的声音刺激着萧婕妤，她冲过来一把掐住绿儿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就是爬到了九嫔之位也不过是本宫脚下的一条狗！”
“您不敢掐死我的！您要是掐死了我，圣上这辈子都不会再看你半眼了！”绿儿挣脱开萧婕妤的手，站起身来平视着萧婕妤。
萧婕妤听到绿儿这话，心下一片凄凉，是呀，自己如果再犯了错，圣上是不会再原谅自己的。
绿儿看到萧婕妤吃瘪，得意地笑了。
三月中旬，春雨绵绵。
妙宜坐在宣室殿的殿檐下赏雨。
她可是把咸鱼的操守贯彻到底了，这些时日什么也不用干，只管吃喝玩乐。
细密的雨珠子从层层青色琉璃瓦的殿檐上落下来，织成一张密密的雨网。
春日的微风吹过，把雨点子吹落在妙宜脸上，真觉得精神百倍。
内侍们簇拥着沈君尧下了大朝会，往宣室殿走来，看到妙宜坐在殿檐下看雨，内侍刚想要小跑过来提醒妙宜，沈君尧摆一摆手制止了他。
挥退所有的内侍宫人，沈君尧亲自执着一把伞，从殿外院子里踩着雨水走进来。
妙宜坐在殿檐下，沈君尧执一把伞站在殿檐外，细密的雨珠子从雨伞上迸溅开来，打得妙宜的心都乱了。
隔着雨帘子，妙宜轻轻开口：“陛下，过两日我想出宫去玩两日，听说春日的郊外风光秀丽，我还没有见过呢！”
沈君尧看她睁着一双黑玉般的眼眸，认真地说。
“准了，陆姑娘想做什么，寡人没有不依的。春日郊外风光秀丽，陆姑娘正好可以散散心。”沈君尧声色温和平静。
两个人就这么冷静克制，隔着细密的雨珠子，像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
“是寡人对不住你。”杂乱的雨声中，妙宜听得沈君尧温润的声音。
“你没有对不住我，沈君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这是你做皇帝的责任，就算为了天下万民，你也得这么做。而我，也是天下万民中的一人。”
“沈君尧，你是一个好皇帝，这几年，你把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们都能看到，天下万民有你做皇帝，也是一件幸事。只是我现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不论怎样，我希望你不要怕我，陆姑娘，我知道你爱憎分明，我怕我此举招你厌烦。”沈君尧声色清正，言辞恳切。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陛下选秀于国是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妙宜故作轻松。
“别装了，小娘子，知道你不好受，今日我们两个不好受的人就在一处赏赏这春雨吧！”沈君尧收起伞，迈步走入雨帘，站在妙宜身侧，同她一同看着院落里的青绿雨幕。
水汽氤氲，妙宜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刚要从衣衫里拿出手帕，沈君尧手中已握了一条手帕，他弯下腰来亲自轻轻擦去妙宜脸颊滑落的泪滴，看小娘子的小脸愈加苍白，他轻声说：“陆姑娘别怕，寡人在，没有人能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想要的简单安稳的生活，寡人都会给你。”
殿檐下，细雨丝丝落，丝丝绵绵的雨点子拨乱了两人的心。
两日后，清晨，妙宜收拾了些行囊走出了宣室殿，宫门旁已有一辆马车候着了。
驾车的车夫见了从马车上跳下来，给妙宜搬来脚踩的小凳子，妙宜回头望着远处殿檐飞舞的宣室殿，和身后的九重宫阙，深深看了一眼便登上了马车。
车夫驾马而去，驶离皇宫大内。
宫城楼上，沈君尧身着冠冕玄服立在那里注视着妙宜所乘的马车一点一点驶离自己的视线。
宫廷森森，这无边的寂寥又重归他一人。
内侍在身后垂首低声提醒：“陛下，选秀要开始了，该去大殿了。”
“走吧。”沈君尧面上不着一丝神色，只是抬脚走下宫墙。
马车里，妙宜抱着包裹，忍不住掀开帘子看看马车外面的景象。
已经驶离了皇宫了，马车现下奔驰在城里的大街上，街道两边是烟火人间的气息，人们熙熙攘攘，满是生活的气息。
“师傅，能否先送我去月牙巷，我想换一下衣裳。”
“好嘞，姑娘，坐好了，马上就到月牙巷了。”车夫爽利地说。
这是他第一次接宫廷禁内的生意，那位内侍给了他好多银两，够他生活半年了，他当然要把这位姑娘照顾好了。
马车到了月牙巷，妙宜跳下马车，走进自己的小院。
几个月没回来，院墙上野草野花都开了不少，春日里景色就是好看，连带着空气都清甜。
妙宜回到屋里，换下身上穿的衣裳，穿上了一身浅青色的衫裙，她把头上的钗饰拿下来，只松松绾了个发髻，铜镜中照一照，妙宜满意极了。
“师傅，我们走吧，听说东郊现下可好看了，我还从来都没有去过呢！”妙宜脚步轻快地从院里走出来，笑意盈盈对车夫说。
上了马车，车夫坐在外面对车厢里的妙宜说：“贵人大概不知道，春日里东郊的景色一绝，京城的大家大户都喜欢去东郊踏青赏春，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南边的，刚来京城还不到一年呢！”妙宜心情舒畅些，也笑着回他。
“那就是了，南边的景和北边还是大不相同的！姑娘您到了就知道了。”
一个时辰的工夫，马车到了东郊。
妙宜跳下马车，看到四周郁郁葱葱，满是参天古柏，高耸巍峨入云天。
妙宜感慨，不愧是京城，连树都这么有气派。
脚下是连绵的青草地，霁雨初晴，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水汽。
前方还有一片湖泊，澄澈明净，水不深，可以清楚地看见水底的石子。
入目皆是绿色，就这么看看便觉得心旷神怡，什么烦心事皆可以先抛在脑后了。
妙宜蹲在湖边搅动着湖水，微风送来野花的香气，她闭目在林间，不想那些让自己心神不宁的事情。
湖水清凉，妙宜站起来踏进水中踩水。
“这是哪家的千金，你不要命了吗？快些上岸来！不要做傻事！”
妙宜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
她回眸一望，是个陌生的女子。
女子身着华服，急急切切站在湖边看着妙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