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节 警告
“菱，可记得星辰之剑，为何而挥？”岚厉声质问道。
“谁知道呢。”加尔无所谓地说道。
“不久之后，天地将会发生裂变，天空圣域与恶魔深渊千年来的隔绝将会被打破。思考一下，若是有一天，神灵死去，恶魔们从深渊之中倾泻而出，扑向无力反抗的人类王国、精灵之森、矮人堡垒、法师学院，这个世界将会怎样？”
“剑之陵拥有大量的力量强大的剑刃，其中还有不少是古代矮人先祖铸造、神灵使用过的神兵。如果将这些兵器给予恶魔使用，他们就能够明白我所能赐予他们的更强力量。到时候，我也不必再与恶魔费力争斗了。”
“西普莉老师说过，真正的智者，不会将托克希尔赐予的‘感情’作为异物排斥，真正的智者，绝对会循着内心真正的指引，寻找到真正的智慧。”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岚逐渐醒了。他的身体是如此轻盈，不需要动一根手指头，视野就飘了起来。他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黑发少年躺在深渊之底，浑身破烂，血肉模糊。一开始岚还觉得有些恐怖，但是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个死去的少年。
幽蓝的灯光在他身后亮起，他听到了锁镣撞击的声音。他转身一看，一个浑身漆黑的黑袍人正立在他身边，黑袍人一只手举着一盏幽蓝色的灯笼，另一只手托着一条锁链。锁链后面，绑着一个又一个半透明的披头散发的奇怪之人。
“至于那些恶魔暗示什么的，并非我的意图。我示意西诺斯克帮我解决暗影大师与圣剑侍，他却非要借助血魂恢复力量，于是我才会耐心地等待剑士们相互残杀，西诺斯克乘机吸收血魂。不过也好，如我之前所说，通过你们的厮杀，我了解了你们的实力，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万无一失的一个次要准备。莱伊文，你的眼光的确敏锐，但你思索的东西不如我多，因为你的内心掺杂了太多的其他事物，你没办法成为真正的智者。”
“这个世界的死神，真是比神灵与恶魔都难以捉摸，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加尔说道，“你俩是失散的兄弟？连我都没有调查到这一步。”
那个……不就是自己么……
“……”
加尔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似乎很耐心，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血魂剑，一边来来回回缓慢踱步。
“莱伊文前辈……岚前辈……”艾莉看到他们重新燃起战意，顿时所有的担心都丢掉了。她还一直担心着，莱伊文会因为加尔的劝诱而屈服……
自从他离开复仇者公会，就再也没有和复仇者交过手。他只知道复仇者很强，但没想到，竟然强到这种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
死神出于好奇，将岚的尸体翻过来，从他的衣服内侧的包袱中，摸出一个小铃铛。铃铛被摇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
莱伊文唇牙紧咬，暗黑力量再次迸发，黑色的魔鳞铺在外臂之上，血红双眼如同两道飘舞于黑暗的血滴，暗黑之力包裹四把剑刃，使得它们绽放出异于平日的能量波动。莱伊文展开背后黑气缭绕的恶魔双翼，挡在岚的面前。
“很好，站整齐。”加尔看到艾莉重新拾起凰圣翼，立于莱伊文之侧，牙缝之中冷冷地冒出几个字。他再一次举起血魂剑，似乎打算清场了。
莱伊文躬身紧握血舞，支撑着自己破碎的身体，不断地喘着气。饱含着黑暗力量的恶魔之血正在从嘴边点点滴落——这是恶魔力量的源泉。虽然心脏不破不至于立死，但是这样不断地丢失恶魔之血，就算是恶魔领主也无法坚持太久。
艾莉浅浅地笑了笑。真是够笨的说法啊，莱伊文。
岚的眼前，是高高的山崖，还有乌黑的天空。天空下着大雨，狂风呼啸着。他的耳边隐隐还徘徊着年幼的弟弟的哭泣与呼喊之声，但是，他已经无力回应。身体不能动弹，嘴巴不能说话，所有的痛楚最终都结束，让他无法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
岚提着伽提之灯，上前一步。
“身为星辰剑道之裔，汝之剑力何在？”
“在决战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学者’加尔？”
“莱伊文前辈……岚前辈……”艾莉咬着嘴唇，说，“对不起……我不是为了战胜加尔，才站起来的，因为，我们赢不了。”
“从白色卷轴……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知道我还活着……”莱伊文的声音嘶哑无比，“不！在那之前你就一直在我身边……你……你知道米拉和我的事，你帮助我救活了米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告诉我，却总是躲着我……”
“那么，你就回到你已死之身，我以死神之力维持你复苏的生命。你需要做的，就是提着这盏‘伽提之灯’，替我引导无法安息的亡魂，代行死神之职。当你引导满三千个灵魂之日，我就履行与你的约定，引导你返回德雷伊尔。”
“以前的你涉世未深，毕竟十岁就成为复仇者，那就算在复仇者公会，也是一个奇迹。你只顾着宣泄仇恨，并没有了解到复仇者的强大之处。世上的人为什么追寻力量，因为力量可以扫清障碍，让人更轻易地实现愿望啊。”加尔说道，“你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还有继续错过么？”
“去你终究该去的地方。”死神答道。
“我……我能……咳咳……”莱伊文咳着血，勉勉强强地说着，“干掉这个……咳咳咳……”
可是，灵态的岚根本摸不到那铃铛。
“那么就变吧。”死神忽然将蓝色的灯笼和锁链都放到一边，从背后取出那把巨大的长柄镰刀，“然后我将你就地处决。”
“莱伊文前辈……你……”艾莉十分惊讶地看着莱伊文犹豫的神色，“你在想什么……这种事情，你应该一口回绝的啊！”
龙结……
“我们就像一双成对之剑，德雷伊尔星辰剑道家族的长子和二子，我们向来同进同退，并肩而战，”岚将目光投向了艾莉，“但是，我在菱十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他，我本以为他离开了我根本无法前进。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比我更加可靠，更加强大。凤翼虽死，凰翼犹立，正如岚之已死，菱则依立。最可怕的不是失败，而是放弃。”
“你看上去有变成恶鬼的倾向。”死神沉声说道。
“范·西普莉……通灵学者，而已。”加尔扭了扭脖子，然后再次举起了剑。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耐心了，这下该结果这几个废物了。
说着，死神将幽蓝的伽提之灯和死神锁镣递给他。岚不加犹豫，接了过去。他的灵魂回到了身体之中，并且被披上了恐怖的黑袍。他背起死神巨镰，握起死神锁链，提起伽提之灯，成为了死神的化身。唯一与死神不同的就是，他的腰间，别着一个声音清脆的铃铛。
“是的，对于普通的复仇者，是这样。像我这样的怪人则不一样了。你知道么，虽然我是复仇者公会的新人，但是我的实力，并不亚于你的老搭档，小丑哈迪，或者精灵赫斯特，你知道为什么吗？”加尔问道。
“更别跟我提小璃……一个嗜杀的复仇者，不配做小璃的哥哥！而我——是小璃的哥哥，永恒不变，不可取代。”
“在于公之魂，正之心，不动之决，万变之灵。”
刚才加尔已经充分地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加尔已经很耐心了，因为他让这三人瞬时毙命真的是易如反掌。莱伊文也明白，艾莉并不是胆怯，虽然艾莉的剑技差了他一截，但是她的洞察能力与分析能力是在他之上的。艾莉很清楚，这种实力差距意味着什么。
就连加尔都没有料到，艾莉会问出这个问题。
艾莉怔怔地望着莱伊文和岚，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个黑漆漆的死神，竟然是莱伊文死去的哥哥。莱伊文曾经跟她提起过岚，但是莱伊文每次都是以确信的口吻告诉她，岚已经死了。在莱伊文的口中，岚向来是个可靠而成熟的兄长，他将岚描述得很是完美，让艾莉都无法构想岚的形象，如今，艾莉终于看见了岚，那个身为死神使者的岚。
“是这个的缘故么。”岚注视着莱伊文充满泪水的眼睛。
“血剑式：轮，曦剑式：雷盘，芷剑式：绽，穹剑式：引……”
岚望了他一眼。
他可是通灵学者范·西普莉的学生，剑魔莱伊文！他的意志，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扭曲！
加尔瞅了艾莉两眼，眨了两下眼睛。从来没有任何对手在面对他的时候不考虑几秒钟后自身的安危，还非要来问这种她根本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复仇者公会拥有太多无聊的条款，其中有一条就是，他们绝对不会直接对抗恶魔。不仅如此，通灵学院、文明守护会也都一样，命运元老院更不用说——他们是一群全知全能的植物人。或许，到时候也只有神圣联盟能够稍微反抗一下恶魔的统治。我的理智告诉我，恶魔对待复仇者的态度，要么是吞并，要么是抹杀，即便复仇者们再强，困于炼狱深处的真正恶魔之力也能够击溃复仇者——所以对于复仇者来说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是任由恶魔宰割，要么是取悦恶魔。而我，选择后者。”
“哦，想起来了，你们两个异乡人，来自德雷伊尔。”加尔耸了耸肩，面无表情地说，“老实说，你们这群人挺有趣，若不是挡我的道，我也不需要取你们的命。呵，我想起了绯红女王的一次随意的嘱托，她老人家可是很惦记你呢。”
“真的？快说，无论什么事，我都做。”岚说。
她知道，对面是复仇者加尔，连莱伊文的剑都可以轻易击落的怪物。
艾莉惊讶地望着他，老实说，她并没有期待加尔会老老实实回答她。
“死神又做了一些人性的事情，哼？”
“什么……你……”莱伊文咬牙道，“那么，就算你做出与魔灵合作，或者投靠恶魔这些事，复仇者公会也不会处置你？”
莱伊文凝视着那个小铃铛。蓝色的丝带绑成的龙结，好美。
“我刚才砍断了你的剑，赔你一把。”加尔说，“更给你们一点胜算。”
对啊。身负那么重的伤，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不死呢……
“我需要花多久让你们毙命么？这个我倒可以告诉你。”加尔冷冷地说道。
“不行！我一定要……”岚忽然抱着头俯下身去，“我一定要再见小璃一面……我……我好后悔！你……死神，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见小璃！我……我只见她一面就好了！你能帮我吗？”
“管你变成什么样，还不是那个蠢弟弟。”岚无所谓地答道。
岚举起伽提之灯，强烈的幽蓝之光再次亮起，加尔能够感受到那死神之力正在一点点蚕食血魂剑中贮存的血魂之力。加尔也不再犹豫，直冲而出，剑刃直指岚。
“你们就这么急着想死了哦，我可是给了那么多机会了，你们每个人，都是三番两次地求死。”加尔挥舞着手中的血魂剑，说，“你们真的以为，我的力量是借助这血魂剑么？唔，我可不喜欢被小看。”
“老爹教出我俩，不就足够了么？小璃一个人学结界术，才是学得好孤单。”莱伊文狠狠地吞了一口血下去，喘了两口气，然后站直身体，笑了笑。
这个时候，“学者”加尔冷冰冰地开口了。莱伊文深深地喘了口气，试图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站起身来，魔力贯穿到三把脱手的剑上，赤刃血舞、黄刃曦影、碧刃芷草齐刷刷回到莱伊文的身边，漂浮而立于他的身侧。
岚咳了一声：“别说得自己独一无二似的，小璃可是更喜欢我。”
艾莉盯着那把血魂剑，她能感受到那血魂剑散发的邪恶之力。
“嘿，就是这个！”岚说着，伸手过去抢，“这是小璃给我和小菱的东西。小菱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个，包袱就被强盗抢走了，他还不知道小璃的礼物是这么个漂亮的铃铛呢。”
加尔双眼冰冷依旧，注视着面露惊色的莱伊文。
“菱……”
“因为，我在加入复仇者公会，接受复仇者的恩赐之前，就已经能和复仇者抗衡了。我的杀手资历比你更深，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经能够放弃刀剑徒手刺杀，并且从来没有被发现过，所以，想必连范·西普莉都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五年之前，我加入了复仇者公会，因为实力太强，被绯红女王授予了特殊的身份——你还记得你的老师，范·西普莉的身份么？”
“呵……我真的好想伊拉，好想小璃……”
“即便是死，也要让你这种冷血动物明白，我们不会屈服，不会投降，不会让你凌|辱剑士的灵魂！不会让你扭曲我们追寻的愿望！”艾莉举起凰圣翼，向前冲了出去。
莱伊文沉默不语，岚的眉头轻轻一扬。
死亡的感觉，真是轻松啊。
他们这几句话，全都是用德雷伊尔语讲的，无论是加尔还是艾莉，都没能听懂一个字。但是，艾莉的心中回荡着岚刚才的那几句话。
加尔回身站立的时候，莱伊文已经浑身是血——加尔使出的是快速的连续攻击，速度之快，大部分攻击莱伊文根本没办法格挡或是躲闪，他早已身中数十剑，若不是恶魔力量不断地快速恢复他的伤口，他早已失血而死。幸运的是，恶魔只有被穿刺心脏才会立刻死亡，莱伊文在过去的几秒钟之内集中意志保护自己这唯一的弱点，才不至于被加尔就地斩杀。
“我可以与你做个交易。”死神忽然说，“你不仅能拿回这个铃铛，还能够前往德雷伊尔。德雷伊尔与阿尔雷斯特的隔绝是无法阻挡死者之灵的，但是没有死神的准许和引导，你的魂魄同样无法到达德雷伊尔。”
“天之经，地之义，血骨之性，苍生之命。”莱伊文答道。
“我上一次用剑，应该是二十年前了，看来退步不算太大。”加尔啧啧道，“凭借曾经的你，复仇者莱伊文，或许还可以跟我打个平手。可惜，你放弃了复仇者的身份。用什么比喻比较好呢，丢了西瓜捡芝麻？”
“并且是‘游历学者’。”加尔截口道，“游历学者拥有普通学者没有的权限，那就是巡游四方，允许随意插手凡人的事情。我的身份也类似，我并不只是‘复仇者’，也是‘独行复仇者’。‘独行复仇者’不会被安排任何硬性的任务，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志，随意杀戮。”
“复仇者……”
“很简单，你的灵魂力，已经强大到能够支撑起死亡的身体。”死神说，“我所见过你的凡人灵魂中，也只有某些意志强大的骑士能够办到，我也就借此，复苏过一些‘鬼骑士’。你也想试试么？”
“若不是伊拉，我没那么容易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是她教会我，活在这世上并不是仅仅为了个人的完美。她何尝不想更久远地与我在一起，但是……你知道么，她离开了，但其他人活了下来。苏茜和埃利斯，麦伦和绮莉，白色卷轴……都是被伊拉拯救的呢……难道我为了见她，就忘记她对我所有的感化，让我重新沦为一个自私自利的杀人魔么？那我还有什么脸面见到她！”
此时，艾莉也握紧圣剑“凰圣翼”，步履有些不稳地走过来。经过刚才的“简单交手”，艾莉也有些虚弱了。只是，她的眼神坚毅无比，紧咬牙关，抛弃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岚的愤怒从心而出，他开始咆哮，开始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岚皱了皱眉头之后，忽然将伽提之灯扔到一边，然后取下背后巨大的死神镰刀，握紧于手中。
他蹲下去，拨弄着自己的尸体。但是，身为灵魂的他已经无法触碰到那些实体的东西。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到自己的衣服，显得有些急了。
“灵魂无法拿走任何实体之物。”死神答道。
这时，加尔忽然将血魂剑向前一掷，丢到了艾莉的脚下。
不过，艾莉走上前去，然后重重地一脚踩在血魂剑之上。
莱伊文忽然直起身子，举起血舞，指着加尔。
“说些什么呢，厚脸皮岚……”莱伊文站起身来，狠狠一咬牙。岚重新提起伽提之灯，而莱伊文则是展开剑式，失散的两兄弟根本没空寒暄更多，便对着加尔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气势。
“当然知道，通灵学院智者阶的学者……”
黑袍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复仇者，和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即便是莱伊文前辈，也没办法在战斗中争取任何的胜算。”
莱伊文念着这个字眼，似乎并没有听到艾莉的质问。岚冷眼看着莱伊文，一言不发。
“我来自德雷伊尔，不是阿尔雷斯特。我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这里的地狱和天堂。”岚说着，转过身，走到自己的尸体旁边。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是飘过去的，他还没适应灵魂之态。
“我不管，给我拿出来！否则我就不跟你走！”岚怒气冲冲地说。
莱伊文自然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岚的面前。
他从当地人那里听说过死神的说法，说无法自行前往天空或是堕入地狱的人的灵魂，将会由死神引导回归安息。死神是常人无法看见的，那他现在能看见死神，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死了。
“叮！当！”
他没办法看到死神的表情，因为死神的面容被那黑色的斗篷给遮得严严实实的。
“帮帮我，死神。”岚指着自己的衣裳，说，“我的这个包包里藏着一样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岚放下了手中的伽提之灯，取下了腰间的小风铃。铃铛之尾，系着一个蓝色的龙结，轻盈可爱。
“怎么样，复仇者的力量，对于失去之后的你，应该体会更深吧。”加尔冷冷地说，“绯红女王说，她会给你一次机会，回到复仇者公会。既然如今你已经这副模样了，我也就可怜可怜你，将这次机会传达给你。我知道你追寻的什么，如果你回到复仇者公会，不仅会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还能够实现那些愿望——连寻找天神，或者回到德雷伊尔，都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死神，来带我去哪儿？”岚问道。
“放心吧，西诺斯克这个家伙，已经被我束缚，跑不出来了。”加尔补充道。
“……”莱伊文直视着他那冷冰冰的双眼，感觉那种冰冷之意，连死亡都没办法完全赐予。
“我们能干掉这个家伙。”
“我说了，无论如何都可以！”岚坚持道。
“我想莱伊文前辈，岚前辈，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之所以站在这里没有退却没有妥协，并不是因为有胜算。”艾莉紧咬牙关，说，“我们站在这里，是因为剑者之魂……无法容忍邪恶，也无法容忍对邪恶的屈服……剑者之魂，如果此刻屈服，那么我们的剑刃，之后就不知道是否为正义而挥动了。我们之所以追寻力量，的确是为了实现愿望，但是如果途中愿望被扭曲，这种追寻就没有意义了……”
艾莉握起尚且完好的凰圣翼，心中默默向审判之神祈祷。只此一战，艾莉·艾洛斯或许命陨于此。但是，挥动了二十年的剑刃，只为抵抗那些残害人们的邪恶与黑暗，她作为审判者的责任之心绝对不允许她退缩。如今，她明白了为何而战，也重拾起勇气：萨缪尔，我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生于这个国度所应履行的责任，正如你注定为所有的尼塔拉臣民负责，我将为所有被邪恶威胁的生灵负责。
“你死于阿尔雷斯特，自然受到阿尔雷斯特的管制……你在做什么？”
凤翼虽死，凰翼犹立，正如岚之已死，菱则依立。最可怕的不是失败，而是放弃……
“你是谁？”岚有些惊讶地问道。
岚愣住了……死神……
不知不觉，艾莉已经挪身到岚和莱伊文前面，用她瘦瘦的身躯挡住了德雷伊尔的两兄弟。
死神似乎以为这能吓到岚，但是岚的神色毫无改变。不仅如此，死神感觉到，这个灵魂执拗的精神让他的灵魂力显得越来越强大了。或许，他的那份思念和悔恨，的确难以平息……
“我们的道路凶险无比，失败的可能太多太多，所以也无须畏惧了。”
“我若不帮你，你是不是要变成恶鬼了？”死神轻声问道。
响亮的剑刃相击之声让所有人都觉得鼓膜刺痛。莱伊文的双手因为受到巨大的冲击，不断地裂开伤口，只是在魔化状态之下，暗黑力量不断地修复他的恶魔之身，让他不至于被那些巨大的冲击力一点点蚕食成碎片。
“因为我之前所说的，裂变。”加尔忽然说。
死神注意到岚奇怪的动作，于是拉扯着后面锁链上锁着的那一串灵魂，走了过去。
“可是，我作为复仇者的时候，不被允许执行命令之外的杀戮！你现在所做的事情，难道没有违背复仇者公会的规章么？”莱伊文喝道。
“复仇者……”莱伊文嘟囔着。
“你也看到了，你没办法触及。”死神说，“你也没办法再见到你的弟弟妹妹。安息吧。”
“想必，哥哥已经知道我这副模样，不会惊愕了吧。”莱伊文低声说了一句。
“岚。”
莱伊文真的惊讶于复仇者冷血的随性。看上去西诺斯克与他本来是同一阵营的，此时此刻，加尔竟然随性地将血魂剑当玩具一样丢掉。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莱伊文忽然充满怒意地喝道，“你真的以为，你就是智者？”
莱伊文忽然低着头笑了起来。
莱伊文十岁的时候就失去了作为依赖的哥哥，但是，一个人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如果说那个时候，这个无亲无故的异乡少年拥有的只有孤独和绝望，那么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他的朋友，他的老师，他的力量，他的爱情——都是他忍耐着孤独和绝望一路走来所挣得的勇者之偿。谁又能期待，漫长的旅途之中总有一个人陪着，无尽的战斗之中，剑刃总是成双成对……
莱伊文已经领教了加尔鬼魅般的剑技，看着加尔冲了过来，他根本没有任何有把握的抵御措施。虽然这看起来像病急乱投医，但是莱伊文别无他法，将所有的剑式都使了出来。剑刃不断地在他手中切换，赤色、金色、绿色、青色的魔力光芒散射四周，耀眼无比。
“我是死神。”黑袍人答道。
泪眼朦胧之中，莱伊文看到了那个精致的铃铛。岚轻轻摇动它，发出一阵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剑之陵四壁无窗，轻盈的铃声在塔中回荡，来来去去，良久方息。
加尔没有答话。
“……是！”岚喝道。
“绯红女王……”莱伊文紧咬牙关，“那个冷血杀手统领。”
“别这么说，复仇者公会存在的意义，你应该比在场的其他人更明了。”
“这是小璃的礼物哦。”岚忽然口气十分冷清地说了一句。
“我管你呢！把铃铛给我！我……我本来想把我这个交给小菱，但是……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给我！”
“阿尔雷斯特的剑士也不容小觑啊。”岚苦笑了一下，冰冷的容颜稍微有了一点生气，“不知道老爹现在还是不是成天念叨要普及他的剑道之魂……”
“不。我想问，你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闯入剑之陵？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艾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