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节 岚
他怎么可能忘记，即便是肤色已经发青，浑身充满死者的绝望之息，但却那样熟悉的音容样貌。那黑发的少年，容颜停留在了十八年前，那黑袍之中，并非什么死神，而是他的亲哥哥——岚。
“别挡着我啊！”艾莉抓住莱伊文的剑身，紧紧地蹙眉。
他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像看博物馆展览一样若无其事地欣赏着那些石棺中的古剑，就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莱伊文他们的到来。
“我不想有任何可能性！复仇者加尔，使用我的剑，将那些小孩都消灭掉吧！”
“可是，只有一把剑，我、我……”
“你先回答我啊！我叫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你……”
“哼……”莱伊文猛地转过身，瞪着那黑袍的死神，忽然挥出一剑，砍向死神的脑袋。
“那你还自信满满地号称要独自一人对付？”艾莉嘟起嘴，一脸鄙夷地说。
“谢谢你……”艾莉轻声说着。
学者加尔看着飞窜过来的西诺斯克之血魂剑，一把将那血红的剑刃握住。
“这是……死神之牙？”艾莉瞪大了眼睛。
艾莉看了一眼莱伊文，忽然眉头一皱，握紧双剑，向着大门走了过去。
“你这是什么眼神呢，小姑娘？”
“什么时候，胜利，必须要成双成对，必须要十全十美？”死神低吼道，“凤翼虽死，凰翼犹在！”
圣剑“凤圣翼”的剑身中央，忽然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几声让人震惊的脆裂之声后，“凤圣翼”绽放出了明亮的一道闪光，而后，断裂成了两截！
“真是顽固的人，愚蠢的人，拿‘圣徒’这种名号作为自己战斗的理由，你是否真的认为，成为了圣徒，就真的成为了能够担任起某些‘责任’的强者……”
“神的左手和右手。”加尔半垂的眼睑，说，“如果说这五年来，是范·西普莉在训练他们，那么这也不出意料了。范·西普莉是个非常明理的学者，她知道如何利用两人的某些命运与感情上的一致，让两人成为最强的搭档。既然如此，你也不需要再使蛮力对付他们了，这是不明智的。”
“这关你什么事！”
这个时候，死神忽然从斗篷之中，掏出那盏幽蓝色的“伽提之灯”。加尔看见那盏灯，忽地退了两步。
加尔用两根手指夹着剑柄，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打量着那把暗红色的血魂剑。他的眼神冰冷而毫无生气，之前“红发学者”那随和的皮囊一点也看不到影子了。
“别说太多大话了，在场的人中，只有你这个小姑娘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离别、背叛和绝望，这个世界太多的仇恨和冰冷你未曾看见，又如何认为自己明白正义。你不过是拿起了圣剑侍的武器的小孩子，你知道未来等待你的是什么么？就算你满身荣光地回到了尼塔拉，尼塔拉的下一任国王也不会接受你，因为你太强，太危险，国王需要一个绝对服从他的王后。不仅如此，面对着黑暗降临的那一天，你也会发现，不如你强的他，在你看来会十分地懦弱，十分地愚蠢，作出许许多多的愚蠢举措，不仅没办法保护你，还会让你深陷黑暗与绝望。这种事情，你内心之中绝对明朗，只是你从未直视面对。”
“……你……”死神忽然将脑袋一扬，眉头紧紧地所在了一起。
“提高警惕，活人。”死神站在艾莉的身侧，双手沉稳地握着那把死神专用的长柄巨镰。
莱伊文瞪着这漆黑的死神，看他一动不动，心想他一定是不会进去了。但是，正当他转过身打算踏入剑陵大门的时候，那死神忽然化作一道幽影，风一般地飘过了大门，进入到里面，站稳。
“你是死神……你是死神？死神怎么可能给我那么熟悉的感觉！死神怎么可能担心我的安危！死神怎么可能——用我最熟悉的那种方式说话！你说！怎么可能！！”
在应对一般敌人的时候，化作霹雳的曦影让敌人就算不被雷电麻痹，攻势也会涣散分叉。而沉重的赤刃血舞发出的猛烈攻击，足以将敌人击倒。但没想到，莱伊文和曦影几乎是同时冲到加尔面前的，加尔却从这“几乎同时”之中分割出了时间差，前一瞬将曦影打飞，后一瞬击中赤刃血舞。
血魂剑发出恐怖的声音，魔灵西诺斯克并没有现身，他只是发出了呼唤之声。
“也不是你能够面对的！”莱伊文截口道。
“更强总是更容易成功，就算是通灵学者，认知也是有限的，何况我并非通灵学者。”加尔冷冷地答道，将血魂剑在手里打了两转，“不过，西诺斯克，你真的这么怂么？非要我参与你想要完成的战斗，你撞着什么钉子了？”
说着，加尔的身影瞬间消失，莱伊文大喝一声“小心”，却被一道快到无形的冲击撞开。艾莉警觉地横起双圣剑，抵挡即将到来的攻击。
“哼，你这狂妄的家伙……”菲利克斯不服气地嘟囔着。
“凤圣翼……我……”艾莉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有败得这么离谱，一时间，所有的否定都从心中涌出——说什么和莱伊文一起，一定能够战胜，自己明明弱到这种程度还从不自知，以为凭借自己如此有限的力量，就能够解决大部分正义所需履行的责任，可是……真是啊，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莱伊文会阻拦她，因为，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莱伊文早已作好了必死的准备，他只是不愿让她来冒险而已……
莱伊文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毕竟，艾莉直到现在也没有领教过复仇者的厉害，这和在复仇者公会待了十年之久的莱伊文完全不同。艾莉硬生生地跟过来，莱伊文的斗志立马丧失了一半——自己虽然有愿未了，但是毕竟早已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拼死一战，但艾莉在旁边，他必须要考虑到如何让艾莉全身而退……
凤圣翼与凰圣翼是一对圣剑，艾莉早就从书籍之中读到过这一对剑。圣剑的坚韧度绝不低于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任何一把剑，就连莱伊文在彩虹之泉中铸造的剑刃，也没办法轻易在凤圣翼上砍出裂痕……可是，这个复仇者，竟然用血魂剑，将凤圣翼硬生生地斩断了！
“为什么呢，难道范·西普莉没教你？”加尔问。
“……”艾莉瞪了一眼莱伊文，好像在责怪他为什么阻拦她。
“虽然你是人类之中少有的天才，但是，和莱伊文这种来自德雷伊尔的‘魔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我说得对么？”
这到底是怎么一股力量……还是，自己完全不够使用这对圣剑……
加尔忽然抓起石棺之中的一把剑，当做飞刀投掷向艾莉。这一刹那太过迅速，连艾莉都没有想到加尔会忽然发起这种攻击。情急之中，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巨大的镰刀将那剑锋的准心打偏。艾莉浑身发麻，满头冷汗地看着那剑刃飞向自己的身侧，深深地扎入地面石板之中。
这时，加尔停止了攻势，向后退了两步，依旧面无表情。他玩弄着手中的血魂剑，用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莱伊文，似乎想让他明白，他无法战胜自己。
“我不会——且永远不会失去心灵！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艾莉一字一顿地叫道。
“……真是笨蛋老弟。”死神望着流泪的莱伊文，一时间，所有的凶狠言语都憋了回去。他走到莱伊文面前，伸出枯槁的手，放在莱伊文的头上，轻轻地抚了抚，“……可是，哥哥本不该在出现在你面前，我能看见你平安，便足够了啊，小菱……”
被凡人阻断结界隔绝在外面的两个剑士目瞪口呆。而莱伊文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呵。”
“放心吧，我没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艾莉·艾洛斯，”加尔依旧冷淡无比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即将裂变，有些灾难和命运之脉并非是你应该多管的，那会让你承担额外的压力和风险。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回去守护你自己的东西，不要在我面前碍手碍脚。”
“你以为，我将事情搞得这么麻烦是为了什么？”加尔轻声说着，把玩着那把血魂剑，“让你解决掉暗影大师和圣剑侍，不就是为了避免那种‘可能性’么？复仇者的计划，向来只以概率来考虑，从无须受任何情绪左右。”
这个时候，高塔的入口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但，那不是真的！
“那你呢，尼塔拉的小鬼？”
艾莉笑嘻嘻地跟了上去，散发着光芒的凤圣翼、凰圣翼将道路周围照得通明。
“我已经接受凤圣翼、凰圣翼赐予的神圣力量，并刻印下圣痕，成为圣徒之一‘圣剑侍’了。”艾莉说，“对抗恶魔，也是我的责任了。”
莱伊文看见了，略微吃惊地伸出手来，示意她止步：“不是说了你不能进来么，艾莉，回去！”
艾莉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胡言乱语的红发怪人了。但是，莱伊文再一次拦住了她。
更可怕的是，左手的凤圣翼，右手的凰圣翼，都不断地震荡着，夹杂着某种不自然的碎裂之声。她浑身无力，跪倒在地，双剑脱手而出。而就在双剑落地的那一刹那，艾莉的心脏仿佛都要惊得裂开了——
“你是个多管闲事的死神？”莱伊文奇道。
魔灵西诺斯克的声音咆哮着，充斥着不满。西诺斯克来自炎魔领主卡雷所统治的“炎之炼狱”，似乎也继承了那个炼狱的恶魔的特点，暴躁而易怒。
这个时候，一旁的死神忽然来到了她的身边。艾莉跪坐在地，双眼无神地瞪着断掉的凤圣翼，一时间整个人都被冻结了一般。
“你为了你心爱的人而去变强，但是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执着追求的人，和你是天壤之别——他早已远远落后于你，他是一个凡人，而你，已经超越了凡人。”
菲利克斯瞪着那该死的结界，恨得牙痒。开山剑安格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说：“走吧，做好各自的事情。”
“我不做评论，我只作建议，你的心境还太过浮躁，没办法看清真理。”加尔说，“若你有一天，像我一样失去了心灵，一切自然就明朗了。”
“呼，那圣剑倒是不足为惧！”西诺斯克嚷道，“只是，莱伊文和艾莉·艾洛斯的组合攻击，真是让人头疼！他们俩配合得，就像……”
不知为何，一旁的死神忽然有些愤怒地吼了出来。
“众多古剑，全部都沉睡在这里。比如那把，阿尔拉斯王国第三代国王使用的掠夺之剑，奎内埃斯王剑。”加尔走向挂在第一层墙壁上的一个小石棺，抓起石棺上的石锁，重重一捏，将石锁捏得粉碎。然后，他打开石棺盖，只见狭窄的石棺凹槽之内，镶嵌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古剑。
“……你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得上比不上的，人们在一起就非要比个高低吗？面对你这样的恶徒，如果人们总是考虑自己，那谁敢冒险来制裁你？更何况，我现在要担任起圣徒的责任，将你这种恐怖之人，连同那黑暗的魔灵一同消灭掉，免得你们再祸害无辜！”
眼看着艾莉都要拔剑冲出去了，莱伊文连忙用血舞剑身挡住她的胸口：“艾莉。”
“霍斯拉黑死剑……”艾莉怔怔地看着那把脏兮兮的剑刃，惊魂未定地说。
“听说范·西普莉打算把你培养成精通剑的学者，”注视着石棺中的加尔虽然没有将目光转移过来，但是忽然发出了询问，“你认得这剑之陵中所有的剑么？”
“凭什么只你看我，不让我见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为什么……”
莱伊文瞪大了眼睛，但他无法阻止艾莉的脚步。艾莉闭上眼睛，踏入结界之中。等她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顺利穿过了结界。
“噹！！”
“骗人，你胡说！”艾莉瞪大眼睛，紧咬牙关。萨缪尔·克洛斯的容貌在她脑海之中摇晃，她不自觉地联想着加尔所描述的一切……
莱伊文也紧紧地瞪着这个恐怖的复仇者。这种根本无心的生物，让他倍感恐惧，他知道复仇者里的那群人是怎么回事——这些复仇者，没有同情，没有冲动，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他们脑子里分析的一切都是如何以最大的胜率战胜面前的敌人。他们的可怕就在于此——他们完完全全心无旁骛地追求胜利和杀戮，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关心。
碧刃芷草是莱伊文怀着对小璃的思念铸造的长剑，铸剑之时，他脑海中不断重现着他与小璃在香草和茶树之间捉迷藏的记忆。这把碧绿色长剑挥舞起来形影全无，速度之快，常人根本不及反应。莱伊文本来打算用碧刃芷草进行连环攻击，没想到在曦影被打飞、血舞脱手而出之后，本来并不沉重的芷草又受到了极为强大的冲击，莱伊文实在是没办法握住，芷草也飞旋而出，插入墙壁之中。
“一把也不认识。”莱伊文知道加尔在问他，于是果决地答道。
“为什么莱伊文一把都不认识，而你，艾莉·艾洛斯，却认识这么多的古剑呢？”加尔语气冰冷地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问道。
“血魂剑吸收了不少冤魂，让亡魂走向了错误的道路。”死神幽幽说道，“伽提之灯需要引导他们正确的道路。”
这“学者”加尔，不仅剑术强得令人恐怖，学识情报也十分渊博，莱伊文甚至觉得，自己拥有复仇者力量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够战胜这个家伙。之前在复仇者公会的时候，莱伊文并没有听说过加尔的名字，或许他是之后才加入复仇者公会的吧……一个新人都能如此强大，他真的觉得，之前自己因为没有对比，所以低估了复仇者公会。退出复仇者公会的那一刻，他就像从巨象变成了蝼蚁，自己却浑然不知。
加尔的眼皮都没有抖一下，依旧平静地说：“艾莉·艾洛斯又不是像你我这样隐藏身份的人物，她就是一个剑术天才而已。五年前她失去了踪迹，我是通过山中隐者发出的推荐信，才知道她和莱伊文都在奥瑞丽欧的赤虹区域，甚至进入了净化之泉。不过，即便知道他们在净化之泉，我也没办法进入奥瑞丽欧的圣域。哦，不过，她竟然能够使用圣物，说明不小心发生了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了。看样子，你在‘凤凰圣翼’两把圣剑下吃了点苦头吧？”
“蠢货！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分心……”死神张大嘴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就算你已经猜透了，难道你就没考虑过我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岚哥哥……为什么……”
“算了……”死神忽然沉声说道，“逃吧……”
“我是死神，我在做我的工作，你无权干涉。”死神说，“何况，死神本是死物，又何尝畏惧死亡……”
“你逞英雄也有个限度吧……”艾莉不服气地皱了皱眉头，说，“难道你经过了刚才的战斗，还没看出来么？”
“没有。”莱伊文摇摇头，说，“而且，我也不稀罕这些古剑，没兴趣，所以也不认得。”
艾莉本以为，经过这么多的修炼，莱伊文不会再失控了，但是此时此刻，莱伊文的情绪竟然一下子如此波动起来。她好奇地抬起头，看着那个死神。独特的乌青色直发，棕黑色的瞳孔，瘦削的脸颊，苍白的肤色。这的确看上去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死神”，但是她细细一想，阿尔雷斯特四方人类她几乎都见过，却从来没见过这种发色，这种瞳色的人。
艾莉向来是使用双剑战斗，她从来没有训练过单剑剑术，她知道，失去一把剑，自己就已经败了。
莱伊文愣住了。
在那一瞬间，艾莉失去了战意。莱伊文还帮自己阻挡了一部分攻击，自己却在第一次交手的时候，直接被加尔斩断了一把剑。如果说双持凤凰圣翼，都能败得这么狼狈，那么单单一把凰圣翼，永远都不可能战胜加尔……
无奈之中，莱伊文拔出最后一把剑——青刃穹歌。这把剑上，镶嵌的是伊拉留下来的时间水晶。不言而喻，莱伊文对这把剑赋予的意义，是那不知在何方等待着他的伊拉，是时间和记忆中永恒不变的那一段经历。莱伊文紧握青刃穹歌，等待着加尔的最后一击。
“单把剑又如何了！你这就打算放弃了？”
“怎么，嫌我烦啊？”艾莉笑嘻嘻地说，“不用担心啦，我们两个在一起是最强的，什么复仇者，绝对不是对手！”
而后，风铃轻响，死神幽然地向前挪步，一边取下背后那把巨大的死神镰刀。莱伊文纠结地瞪着艾莉良久，终究还是没辙，步履沉重地向前走去。
说着，死神举起伽提之灯，伽提之灯散发出更为明亮的蓝光。那神秘的死神力量，开始徐徐不断地呼唤着血魂剑中受到魔灵束缚的亡魂。死神的周身，因为伽提之灯的力量而出现了明亮的幽蓝鬼火。
“血魂剑之所以这么强大，是因为吸收了不少优秀剑士的血魂。魔灵自身没办法发挥这种优势，但是这复仇者就能办到。”死神沉声说道，“我可以用这伽提之灯，召回被吸收的亡魂，从而减弱血魂剑的力量。站起来，圣徒，我们并未败北！”
加尔自然也明白死神的意图，这伽提之灯虽然效力不强，但是也可以缓慢地削弱血魂剑之前吸收的灵魂，如此，血魂剑的力量就会被逐渐削弱。
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之后，艾莉浑身都失去了知觉，她只模模糊糊地看见，自己的虎口渗着血液……
“如此真是耗费不起，”加尔冷冰冰地说，“那么，如此柔弱的圣徒女孩就先丢一边吧，让我来解决你这碍事的死神。不过放心，既然几位都打定了主意，那么我会毫不手软、干净利落地让你三人一个不漏地人头落地。”
又一把飞剑疾驰而来。艾莉吸取了教训，立刻抓起圣剑，将那把疾驰而来的灰白色剑刃给挡开了。
“不……”莱伊文也沉声答道，“或许我早就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脚步根本没办法挪动……”
艾莉咬了咬牙，拔出剑刃，指着加尔。
“一个凡人，本来平凡之身，不需要插手于任何神魔之争，五大秘法组织的名号，也不应传入你耳中。艾莉·艾洛斯，本是为人类最为简单自然的一种感情，却做到今天这一步，值得么？”
艾莉怔了怔。的确，剑术方面，她要是单打独斗，是绝对打不过莱伊文的。每次说起这个，莱伊文总是会安慰她，说她“反应更敏锐”、“认知更广阔”之类的。艾莉也尝试着努力超越莱伊文，但对于凡人的她来说，的确很难做到，毕竟，莱伊文不仅是恶魔之血，还是德雷伊尔剑术世家的后裔。在剑术方面无法突破，好强的艾莉自然从其他方面弥补，比如知识、战术之类的。练剑之余，她读了许多书籍，除了关于恶魔和各种怪物的，就是关于剑，关于剑士的。
“……你这个狂妄的家伙，”艾莉狠狠一咬牙，嘴角露出了讽刺的笑意，“竟然给我讲起大道理来了。我不认识你，什么复仇者，我只知道，你无缘无故杀了这么多人，还与魔灵狼狈为奸，放出这么多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魔……不仅如此，你还暗算耶戈的剑术贤者暗影大师，并且借无辜之人的手，残害圣剑侍艾贝尔……你滔天的罪恶，不容许你对其他人有任何的指手画脚！”
莱伊文来到这座高塔之中的时候，也略微惊愕了一下，毕竟克罗尔山体之中藏着这种雄伟的高塔，还是让人十分震惊的。而后，他看到了捏着血魂剑的加尔，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克兰顿亵渎剑。”加尔又打开了一个石棺，里面躺着一把黑色的剑刃。
“那个艾莉·艾洛斯……忽然用起了圣剑侍艾贝尔的圣剑！”魔灵吼道，“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艾莉·艾洛斯究竟是什么身份？”
青刃穹歌的寒光一闪，死神斗篷的罩帽部分被生生切了下来。一头乌青的短发之下，莱伊文看到了一双棕黑色的眼睛。
说着，加尔轻轻举起暗红色的血魂剑，在眨眼之间，就化作一道疾风冲向死神。莱伊文毫不犹豫地掷出黄刃曦影，并且抽身挡了过去，挥动赤刃血舞，发出一记猛烈的攻击。
“生者就应该多抱点希望，”死神忽然开口了，“走吧，剑之恶魔，再耽搁下去，一切都晚了。”
莱伊文忽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不知觉间，眼泪喷涌而出。
※※※
“就算你很强，面对命运之力也无从下手。停止你的美梦，放弃过高的正义吧。从你的角度讲，面对我，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战胜我，成为拯救这里所有人和周围所有村庄的英雄，成为尼塔拉王子无法比过的英雄，二是死于这里，浪费你多年来一切的努力，包括生命。所以，你最好的选择，是离开。我给你这个机会，你也算是复仇者公会都能够引起注意并予以赞赏的人类，我不想无故夺取你的生命。”
死神似乎也有些吃惊，他的转身带动了身上风铃的脆响。
“你真是……”
莱伊文、艾莉与黑衣死神已经赶到了这里。这一条甬道走来，看上去本来有许多结界和陷阱，但是都被加尔给解除了，所以他们前进得还算顺利。
“说什么废话呢，只要活下去，总是有路可走。”死神说，“逃吧，这已经不是你能够面对的范畴了。”
“关你什么事！”艾莉生气地叫道，“你这个伪装的红发学者，竟然……”
“那么这一把呢？”
加尔转过身来，抬起眼，轻声说道：“看看这剑之陵吧。”
“是啊，干掉了暗影大师，干掉了圣剑侍，并且吸收了那么多的血魂，让我从复仇者的封印之中稍微恢复一些力量！若不是莱伊文识破，我还可以继续隐藏下去，继续吸收那些家伙的血魂……但是我现在想来，这完全是多余的！你是谁？你是五大秘法组织最恐怖的一个，复仇者公会的复仇者啊！”
“哼。”莱伊文冷哼一声，然后一脚踏进大门，“你们还是回去和他们一起保护圣职者比较好，在事态任何好转之前，不要分散了。”
加尔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大型的正方高塔。高塔整体都镶嵌在克罗尔山峰的山体之中，所以外面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高塔内部由陡峭而狭窄的石梯连接，不断地盘旋向上。而高塔的墙壁之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许多长方形的小石头墓穴，看上去虽然是墓穴的形状，大小却没办法容纳人类，石棺竖着镶嵌在墙内，棺面一侧挂着石锁，看上去可以打开。
可是，这又如何？这加尔到底想说什么？
莱伊文只觉得双手一麻，顿时心觉不对，当机立断地松手扔掉了血舞。从血舞前段传来的强烈震动足以让他双手完全麻痹。快速反应以后，莱伊文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无影之刃：碧刃芷草。
“怎么？”
“这可不是说说笑就能对付的家伙啊！”莱伊文咬牙切齿地说，“你根本没有面对过真正的‘复仇者’，你根本不知道‘复仇者’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概念！这些杀人狂魔比恶魔更可怕，他们根本——根本没有心灵，简直就是坚不可摧！”
“死神刚不都说了你无法进入的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