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节 仙女龙的故事
时间之神……伊拉……
“……你这是在赌咒发誓？”西普莉眉头一扬。
可是，她从来没航过海，根本不知道小船是无法穿过海洋的。暴风雨将她的船只打翻，她只能变回龙的形态，向着东方不停地飞翔。那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对她这样的小龙来说，能飞到岸就是奇迹了。她晕倒在海岸边，那是光之精灵的西海岸。
“……”
西普莉走上前来，伸出白皙的手掌。
西普莉用两根指头掐住他的手臂，狠狠地掐。
“莱伊文，”西普莉说，“你坐下来好吗，仰着头跟你说话，我很累。”
卢克西斯安静地听着他把话说完。之后，恶魔领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让弗兰克也担心起来。的确，他虽然拥有着非凡的天赋，但是终究是个人类。
西普莉感受到了莱伊文的突然沉默。她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
弗兰克一直将这件事挂在心上，直到后来他发现了隐藏在贺卡托里特堡之下的地狱之门。那个时候，矮人的矿坑都还没挖到那里，弗兰克带着她亲自去开凿岩壁。这对他们俩来说还不算太难，因为龙语本身就可以作为强大的魔法力量。
不过，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虽然他竭力在西普莉面前显得很轻松，但是，卢克西斯已经告诉了他真相。他再也见不到小璃了。
“这是出口？”莱伊文问。
“痛觉是最方便的让人振作的方式。”西普莉哼了一声，“你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这就是，西普莉老师的故事。
“人在水中太久会窒息，但鱼却很享受。”
“如果忘记誓言，我……”莱伊文继续说着惩罚措施。
“那是。”卢克西斯赞同地点点头，“人类弱得很。”
莱伊文耸了耸肩。
莱伊文从地狱之门的传送法阵走出来了之后，地狱之门立刻关闭了。莱伊文浑身向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地向前行走着。
“西普莉老师，我在炼狱之中看到你了。”莱伊文说，“那是真的么，在我要死的时候。”
“不过，更加奇怪的是——”西普莉抿着嘴，“那只幸存的仙女龙，一直相信，在某个地方，另一个同伴也在等待着她。她的同族，一只小仙女龙，一直都等候着她。所以，她才一直旅行，一直寻找，从未放弃希望。”
莱伊文看着卢克西斯那双血色瞳孔，看着他从未改变的阴沉微笑。风暴的呼啸声中，卢克西斯的声音有着些许的模糊。
纵然精灵竭力为仙女龙开脱，但是人类和法师气势汹汹。他们冲破了精灵的防线，矛头直指所有的仙女龙。听说了这件事的小仙女龙和弗兰克此时正在矮人城市贺卡托里特堡。这次屠杀之中，奥瑞丽欧所有的仙女龙都未能幸免。人类和法师完成了一次史诗的胜利，那就是灭绝了龙族。
“什么？！”
你知道等待的感觉吗，等待着有一天快点长大，快点长大，可是总长不大。月族的古老语言很快让她感到厌倦。除了龙语和古精灵语，她想知道，阿尔雷斯特大陆的其他种族是怎么说话的，包括伊利斯特语，包括古法师语。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背着月族的长老，一个人乘着小船离开了蓝宝石之岛。
“放心吧，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弗兰克抱着她。
没有亲人。
卢克西斯的笑声依旧冰冷，但是，这个恶魔领主，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所有问题的答案，在这里。”卢克西斯说，“在这里，住着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他们日夜不停对你私语，你是否听得出来，谁是谁。”
莱伊文这才明白，自己处于卢克西斯的王座之下。
莱伊文点点头，向着那黑色法阵大步走去。但是，还没走出两步，卢克西斯忽然说了一句：“就这么离开了？”
“可是……”
莱伊文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摸索着自己的武器。还好，黄刃曦影和赤刃血舞都还稳稳地挂在背后。
“……呃？”莱伊文愣住了。
“哦，那我看到你流眼泪了……”
莱伊文沉默了一阵。
他将长长的腿翘到王座扶手上，那黑色的王座被黑色气息缭绕，周围缠绕着黑色的大锁镣。每一条锁镣都锁着一个巨大的恶魔，那些被锁镣束缚的恶魔被周围的风暴吹到空中，不断地发着凄惨而恐怖的咆哮。
“嗯……我发誓。我一定会再次见到小璃的！”莱伊文大声说。
“好听话。”西普莉笑了笑，拍了拍莱伊文的头，“你现在很不高兴，那，西普莉老师给你将一个故事好不好？”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我想……如果我是光明之子，也不见得有我幻想的那样自由吧。”莱伊文轻轻叹了口气，“无论是人类，法师，精灵，还是恶魔抑或天使，不同的生灵，有着不同的生存方式，没有谁可以摆脱一些天生所注定的束缚。如果和恶魔毫无关系，我也就是一个柔弱的人类吧。”
※※※
“这么快就学以致用，来教训你的老师了？”西普莉小声说。
“当然是真的，”西普莉抬起头来，“不过，我也是不方便进入炼狱的，只是通过结界将灵魂透了过去。谁让你那么笨的。”
“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的爱情……当然是最传奇的！”莱伊文皱着眉头，说。
※※※
“我想问的是……卢克西斯，你一直看着我，我是否……因为追寻一些东西，而忽视了另一些东西？我的追求，究竟……是否值得这样去追寻？”
难怪，难怪小璃那个时候，是那么一副痛苦的表情。小璃，她一定知道。
“不会的。”莱伊文忽然摇了摇头。
卢克西斯眉头一扬：“这可是两个问题。”
“别一副蠢货的样子看着我，”卢克西斯说，“说吧，你的问题是什么？”
※※※
“呵。”卢克西斯双手一摊。
莱伊文怔怔地望着西普莉，看着她的微笑。她的目光澄澈，即便是回顾了自己那些痛苦的精灵，也没有一点忧愁和后悔的神色。
他懒洋洋地伸出长长的食指，指着身侧。
“亲人安好，便是很大的幸运，如果你之前有什么自责，那，你也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才能不辜负你的亲人对你的期待。”西普莉微笑着说，“坚强一点，并且，不要失去希望。”
莱伊文“哦”了一声，然后盘腿坐下。
“非要我说简单点么？好，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妹妹璃了。她没办法再次使用结界术见到你，和你对话了。”
“西普莉老师……曾经爱上一个凡人？”
“喔，”卢克西斯发现莱伊文将目光转向了那些被吹到空中却被锁链拉住的恶魔，解释道，“这些家伙是我的奴隶，一些不自量力向我挑战的恶魔。风暴和锁镣共同拉扯着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关节肌肉断裂之后又很快再生，不过这种永远死不了也永远活不好的折磨，是永远不会停止的。听啊，他们的惨叫声简直就像音乐。”
“这里有让我变得长寿的宝物。等着我吧，我很快就会出来的。”弗兰克抚了抚她的头，笑着，走进了地狱之门。精通语言的他用恶魔语打开了地狱之门，消失在了黑暗的深处。
世上没有比我更差劲的哥哥了。
“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的爱情？”卢克西斯虚着眼睛看着他，“你觉得是什么？”
“可是，我终究没死嘛。”莱伊文微微一笑，“或许，西普莉老师虽然理性上很反对，但是，在这里，还是相信我的吧。”
“咦哇啊啊啊啊！！”刹那之后，莱伊文发出一阵恐怖的咆哮。
这里，依旧是风之炼狱。
“抱歉……”
“……你可以回答我一些问题么？”莱伊文转过头来，小声问，“一些，你应该知道的事情。”
莱伊文顿时浑身发软，脑子一下子麻木起来。
“而这一点，”卢克西斯补充道，“你在进入这里之前，就应该做好了准备。”
“月族会帮助你辨别你是否长大。当你能变幻成一个成年的人类形态，你也就足够成熟了。”妈妈是这样对她说的。她和月族一起生活，和巨人族一起玩耍，但是她还是很孤单。有一天，她终于发现自己成长了足够的时间，能够变幻做人类的模样了。那是她出生之后快到一百年的时候了。可是，她没办法变幻成一个成熟的人类，而是一个年龄不到两数的小女孩的模样。月族的长老看着她，摇摇头，说，你还不能离开蓝宝石之岛。
那个青年叫做弗兰克·卡布迪恩（frankcobden），苏特人。他对龙的态度让人非常惊讶，因为月族人总是提醒年轻的仙女龙，告诉她，不是所有人都对仙女龙友好的，大陆上的许多家伙把仙女龙视作那些邪恶龙族的同类。尤其是人类和法师，他们会不由分说地对龙发起进攻。但是弗兰克很友善。他成为了她自离开蓝宝石之岛以来的第一个朋友。
莱伊文捂着重伤的手臂，咧着嘴说：“还、还好……”
“走到那里，就可以离开我的领地了。”卢克西斯说。
继续走下去。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时间和空间，是世上最稳固的维度，但凡是打破时间规律和空间规律的力量，必然受到惩罚。时间力量的反作用，想必你已经在伊拉那里领教过了，你的妹妹璃将她的力量从德雷伊尔传过来，守护你在炼狱之中的生命，但是这种力量副作用很大，直接切断了你和她借助‘血缘’而产生的结界共鸣。也就是说，至今为止她和你见面所依赖的那种来自血缘的联系，被这次超负荷的结界术给破坏了。”
“我亲自打你1000个手心。”西普莉接口道。
“至于前面一个问题，你简直就是明知故问。你刚才和我决斗的时候，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吧。”卢克西斯说。
西普莉淡淡一笑。
“呃？你是说……那个名叫弗兰克的年轻人……”
莱伊文听到了卢克西斯的声音。
“走路小心点啊。”西普莉抿着嘴，用手轻轻地拍着莱伊文的衣服，将上面的尘土拍掉了。
“嗯，是结束了。”卢克西斯点点头，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感觉怎么样？”
“恶魔之血将会满足你的生存愿望。你可以获得比凡人更长更长的寿命，长到你足以厌倦整个世界。同时，黑暗将伴随你，神灵不再守护你，甚至将你视作眼中钉——指不定，你所寻找的时间之神，会因为你现在的身份而嫌弃你呢。”
他丝毫不畏惧卢克西斯那种带着满满嘲讽的口气。他知道，从恶魔之血贯透全身这一刻开始，他就没有退路了。
只是，身体有些轻飘飘的感觉，灵魂多出一部分蠢蠢欲动的力量。
莱伊文低下头去。
风暴与哀嚎，一时间都成了莱伊文灵魂之外的景物，唯独卢克西斯的眼神，刺入了他的灵魂。
莱伊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条巨大的锁链之下，有一个小小的黑色法阵。
莱伊文伸出手掌，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看上去似乎和原来一模一样。
莱伊文背心一凉。
莱伊文晕乎乎地爬起来，耳边的狂风呼啸之声依旧。他睁开眼，看着周围灰黑色的天空。
“这么说，我的确……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恶魔了。”
不，似乎，这个恶魔领主，还想给予他一些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卢克西斯，似乎总是能够看透莱伊文的心境。
“西普莉老师，为我作证，好么？”莱伊文忽然抬起头，说，“我一定……一定要找机会，回到德雷伊尔，再次见到父母，再次见到小璃——一定！”
可是，弗兰克失败了。她看到将死的弗兰克，后悔不已。她这才明白，一百年总比没有好，一百年以后，或许她可以在幸福中学会坚强，而不是像后来那样，在痛苦中学会坚强。失去了弗兰克之后，她加入了通灵学院，作为一名游历学者四处旅行。
“虽然暗黑之风会撕裂闯入的凡人，但是，你已经是我的同类了，呵呵呵，这算是一种讽刺么？”
“说得好听。”卢克西斯忽然合上嘴，“前人们将他们的生平经历用语言表述，就是‘道理’，但是你们这种小孩，又怎么能体会说出‘道理’的前人的心境呢。”
“既然已经结束了，”莱伊文忽然走上前去，来到卢克西斯的王座之前，“我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知道啊，我也懂得结界术啊。”西普莉说，“你有时候会通过冥想，与妹妹的结界发生共鸣，我是能够旁观的。”
莱伊文稍微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
——莱伊文的日记
“看来隐藏你的身份是对的。”弗兰克这样安慰她，但是，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非常害怕，非常害怕哪一天，人类和法师发现世上还存活着这样一只仙女龙。不过，她只有恐惧，没有孤单，因为弗兰克在她身边。
莱伊文被摔倒的疼痛弄得稍微清醒一点了，然后爬了起来。
毕竟，我又失去了我最最重要的亲人。我再也看不到小璃，这无疑……无疑是剥夺了我勇气的源泉。我真是愚蠢，是啊，我这种人类，劣根性是不会改变的，总是失去之后，才明白珍贵。小璃费了多大的力气，拥有多强的信念，才能够再次见到我，而我，我能为她做些什么？除了让她担心，就是请她帮忙。
※※※
卢克西斯冷笑了一下，摇头啧啧两声，没有回答。
西普莉抿着嘴，说：“卢克西斯也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了，这也算我们扯平了。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的，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我本来以为你会和弗兰克一样的命运，还是这么无所顾忌地让你自己独自前往炼狱之路。这一点，很让你生气吧。”
的确，他也隐隐感受得到，小璃使用这种力量，会有某些反作用……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没有太在意，谁知道……
“另外，你还能感受到你那位远在德雷伊尔的妹妹么？”
“那个凡人也不算是个凡人，毕竟懂得龙语的凡人，已经超越凡人了。兴许是因为范·西普莉想要你得到真正的力量，所以不想用这些陈年往事来影响你的状态，不过，她可不是完全把你看做一块冷冰冰的教学材料的。”卢克西斯冷冷一笑，“而且，你有遇到过长得这么可爱的一个小老师么，我都想捏她的脸。”
莱伊文大惊失色，让西普莉给他拍灰这种事，平时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莱伊文愣愣出神，他大致明白，西普莉是目前阿尔雷斯特唯一的一只仙女龙，但是，那种孤身一人的感觉，他确实没办法体会。虽然自己现在已经是人类和恶魔的交融，但是灵魂上好歹是一个人类，与其他人类交流起来还是畅通无阻，但是……西普莉老师，应该没办法找到用龙语谈话的伙伴了吧。
“不……”莱伊文答道，“如果你没有允许我向前走，如果最后一刻，你将我拉扯出炼狱，我也不会……”
“失去的，后悔也没有用了。”
最痛苦的事情，并非失去了最心爱的人，而是失去了自己的整个种族。她一直期待着，那场历史有出一些漏洞，有没有像自己一样幸免于难的仙女龙族……哪怕是龙族也好啊。整个大陆都被异族所占领，在任何地方，她都是一个外人，一个外族。
“咳……嗯。”西普莉清了清嗓子，然后真的开始讲故事了。
“你是指，恶魔之血？”莱伊文问。
莱伊文惊讶地扭起了眉头：“老师，你……你知道我的妹妹……”
“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卢克西斯抢先说道，“到目前为止，你依旧认为，恶魔的身份是一种负担，黑暗的烙印是一种诅咒么？”
莱伊文忽然发觉，小璃给予自己的那种守护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种温暖的感觉离开了身体，莱伊文顿时觉得有些寒意。
莱伊文停住了脚步。
“可是，妈妈说，我可以存活千年以上，弗兰克，如果你……你只是个人类，百年之后你就会离开我……对不对？在那以后，我……”
可是，之前那种黑暗气息的侵蚀感，却也没有了。莱伊文能够明显地感受着周围浮动的暗黑气息，但是，那些暗黑气息对他来说非常温和，非常柔软，没有一点敌意。
风魔领主卢克西斯，七大炼狱之一，风之炼狱的领主。从上古时期，来自地狱的恶魔和托克希尔麾下的天神就征战不断，人间成为这两支分别来自光明和黑暗的力量的战场。恶魔想要毁灭，而天使想要守护。并不是莱伊文个人的悲观猜想，恶魔确实是凡人的灾难。但是，风魔卢克西斯这个黑暗之主，总是不按常理。他从来没对莱伊文表示同情或者友善，但是，他总是给予莱伊文某些机会。
西普莉皱着小眉头，抄着手俯视着他。
“那完全是奇迹。”西普莉摇摇头，“我差点让你死了。”
就像，他本来就应该生在这暗黑之中的。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奥瑞丽欧的森林上空飞翔着一群美丽的龙，它们和独角兽一样，是奥瑞丽欧的守护者。他们能够和溪流与古树对话，能够栖息在落叶林中和精灵一起玩耍。那个时候，出现了一只生于蓝宝石之岛的小仙女龙，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她总是问妈妈，其他的仙女龙在哪里呢。妈妈告诉她，在奥瑞丽欧森林哦，只是，你还不够大，要等长大了，才能到奥瑞丽欧森林去。所以呀，那只小仙女龙就很期待，很期待有一天长大，有一天，能够见到自己的其他同族。蓝宝石之岛的月族和夜之精灵是好朋友，所以月族一直照顾着她，但是她还是感到很孤单，因为，很快她的妈妈也离开了她，回到了奥瑞丽欧森林。
“……？！”
她起初是等，但是越想越不对劲。能够获得寿命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轻易得到呢。她担心地追了进去，仙女龙的鳞片保护着她不受暗黑力量的侵袭。或许恶魔是想玩弄弗兰克，恶魔与弗兰克决斗的地点，就是暗黑力量最薄弱的“暴风之坑”。
莱伊文本来以为她要打他。
莱伊文循着声音看去，发现自己背后是一排排高大的阶梯，位于最高处的一个黑色王座之上，卢克西斯懒散地坐着。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有什么目的？”莱伊文问，“无论我是赢了还是输了，我们的比试，应该都结束了吧。”
从风之炼狱离开的时候，卢克西斯依旧看着我，以某种诡异的眼神。虽然我依旧对自己说，恶魔总是充满了欺骗，他们从来只是为了自己的贪欲而四处诈骗杀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将卢克西斯视作仇人，甚至无法将他视作敌人。他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话，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事，我不知道。那些超越平凡存在的家伙，无论是神灵，还是复仇者，还是学者，还是恶魔，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如果他要骗我，我就真的不知道他在怎么骗我了。如果这个世界都把我骗得不知所以，那我也没办法了。
“不过，还是恭喜你哦。”西普莉浅浅地笑了笑，“虽然我只是想让你试试运气，在你不行的时候就把你拉出来，但是你竟然奇迹般地通过了试炼。虽然你借助了别人的力量，但终究还是成功了。”
说着，卢克西斯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西普莉忽然瞪大眼睛。
“那是我的记忆。时间之神给予你的那块水晶拥有她自己的时间力量，不过我也是故意将那段记忆放给你看的，否则，你根本不知道范·西普莉让你来到这里，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虽然凭你这觉悟，根本领会不到这些。”
那种略带后悔和害怕的神情，真的不是一个男人能够随时表露出来的。西普莉很快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教会她关于阿尔雷斯特的一切，带着她四处旅行，品尝美食，欣赏风景。她很快迷上了他，忘记了奥瑞丽欧森林的召唤。不过，这看起来似乎并不算太坏的事情，因为在那之后不久，人类和法师就结成了联盟，进行了数百年前史诗般的战争——屠龙战争。
这一摔非同小可，简直就像还不会走路的小婴儿在地面上坚持了一会儿，实在掌控不住平衡而摔倒一样。
亲人就是这样一种宝物。亲人永远没有爱人那么耀眼，那么让人沉醉，他们在你身边默默地陪着你，当你意识到他们的珍贵时，往往是他们离去的时候。小仙女龙从来不稀罕在奥瑞丽欧等着她的那一大堆亲戚，而当她再次来到奥瑞丽欧的时候，只能看到那一个个巨大的精灵坟墓。其中一个，埋葬着她母亲的遗骨。
那是一场可怕的战争，尤其是在仙女龙眼里。的确，人类和法师对龙族有着足够发起战争的仇恨，世上大多数的龙都是强盗和霸主，它们四处杀戮，四处掠夺，吞噬人类和法师的小孩，将人类和法师的金子、宝石夺走，藏在它们的洞窟里。甚至有的仙女龙也因为贪婪而干过这种事。
“这里是风之炼狱的中心，风魔王座。”卢克西斯笑嘻嘻地说。
莱伊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可是，首先发现她的，不是精灵们，而是一个人类。那是一个英俊而礼貌的青年，是一个旅行到森林的人类吟游诗人。她本来不想理会人类，但是她无法那么做，因为那个诗人很厉害，他懂得龙语。他看到了一头龙，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对她说“早上好”。
“苦瓜脸摆给我看也没用。”卢克西斯摆了摆手，“第二个问题我就不回答了，自己思考吧。你可以滚蛋了。”
“你已经将我的力量据为己有，从今以后，我也和你脱离干系。”卢克西斯歪着脖子，说，“你看，就算在暗黑力量最强盛的地方，你也不用借助别人的帮助，活得好好的。”
西普莉正在出口等着他。莱伊文来没看到她，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对不起，小璃。
她真的依旧抱着希望的吧，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找到自己的亲人。她的同族，一定藏在阿尔雷斯特的某个角落。
好歹，自己只是见不到小璃，而西普莉老师，是直接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卢克西斯声声冷笑，听上去轻松无比，和周围那些经受无尽折磨的恶魔的惨叫比起来，完全是巨大的反差。
那个女孩的笑容再一次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些依旧能够恍惚听见的表白，那些曾经让心脏起伏狂跳的时间。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的邂逅。
“不过，每一个人，都可以克服自己的束缚，向着同样的方向前进吧？”莱伊文抬起眼，认真而带着一种真诚的眼光，看着卢克西斯，“无论是谁，无论强弱，都可以追求的，比如自由，比如快乐，还有……自己想要的活法。我知道，我和圣徒是天壤之别，我也没想过如果自己被神选中会是怎样一种命运，不过我不喜欢幻想如果，如果我的路注定只有一条，那我就安心走下去好了——我现在是一个恶魔了，我所追寻的活法，更加畅通无阻了。”
西普莉忽然背过身去，来掩饰自己忽然变红的脸。
莱伊文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