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别哭，西普莉老师
莱伊文又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浸入血泊之中。狂风呼啸，周围的枯树上挤满了双眼发红的秃鹫，似乎等待着一个生命死亡后呈上的盛宴。
“……呜呜……呜哇啊啊啊啊！！——”
过去发生的，过去发生的……过去的一个，希望和西普莉老师永远在一起的年轻人……
别啊，凡人……你连恶魔都不了解，你根本不知道卢克西斯有多么恐怖，他杀死我莱伊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你……
“你还不明白么，你现在是在对阵莱伊文、璃、伊拉·斯图亚特、范·西普莉、艾莉·艾洛斯五个人！”
“……担心你……”西普莉小声地嘟囔道。
只是，周围空荡荡的。没有卢克西斯，没有西普莉，没有艾莉，没有秃鹫。
忽然，时间之力爆发开来，莱伊文的眼中，一切都静止了——包括卢克西斯的动作。他丢出曦影的同时，握紧血舞，狠狠地一剑挥下，付诸自己最强最大的力量——
“跟我回去，回到人间，然后……我可以治愈你的伤口……没事的，活下去就好，活下去就好。”西普莉的声音很轻，就像在喃喃自语一样。
卢克西斯表情一僵。
西普莉是研习恶魔学和区域咒文学的通灵学者，自然在人间和地狱之间来去自如。方才她进入的时候，还是一脸镇定的模样，这个时候，却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
莱伊文的双眼依旧瞪圆，但是，呼吸已经停止了。
“对那个通灵小女孩的誓言？”卢克西斯眉头一扬，“啧啧，不对哦。”
西普莉咬紧牙关，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而这一切，在卢克西斯看来，就是莱伊文的速度加快了。
蓝色的时间之力缭绕着莱伊文的身体，将他的身体完全修复——
“不仅是远方的结界术，还有时间之神的时间结界庇护。虽然你自己没什么本事，但是你这二重支援真是作弊！”卢克西斯一边骂，一边迎击莱伊文。
西普莉转过头去，看到艾莉·艾洛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半分钟以前，你本来可以强制将他拉回人间，可是你却在那里看着他的眼睛发呆。我看，你和从前一样，依旧是抱了一丝希望吧。”
弗兰克蠕动着嘴唇，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嘁……我可不会败给你。”弗兰克仰起头，说，“我知道西普莉的身份，所以我才需要这种决定。我和她开心地过完一生很容易，但是百年之后我抛弃掉她，她怎么办？”
的确，莱伊文胸口的那个大洞已经无法医治了，即便是她，也束手无策了。
“咦？”
他摸了摸那发着蓝光的部位，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掏了出来，定睛一看——就是它了。
“你的誓言，不对。”卢克西斯说，“像你这种家伙，和那个小女孩，出身就不一样，你最明智的方式呢，是滚回你的世界，最多最多，和那个小女孩开心地生活一辈子，而不是像这样奢求永生。人类的一大弱点，就是太过贪婪。”
“所以我才要打破这隔阂！”弗兰克怒吼道，“所以我才会来挑战你！我的誓言就像龙语一样强劲有力，你会看到的，风魔领主，卢克西斯。”
“呵呵，看来范·西普莉也算个合格的老师了，不过，她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莱伊文方才的全力一击，仅仅在卢克西斯的魔翼上留下了这一道小小的伤口。
时间恢复运转的那一瞬，西普莉吓了一跳。前一秒，莱伊文已经要死了，一刹那之后，他忽然变得毫发无伤了。
那闪耀着耀眼光芒的蓝水晶，涌动的是，时间的力量。
卢克西斯展开魔翼，冷笑着凝视着从狭窄道路蹒跚走上来的一个年轻人。
“是的，单凭我这点信念，的确无法胜过你。不过，既然我是作弊者，也自然不会和你公平竞争。”
“你还不逃跑？”西普莉冷冷地应道，“小女孩。”
这家伙，简直就和那个家伙一模一样……
“善良者并非不撒谎，正义者并非不作弊。”莱伊文答道。
莱伊文愣住了。
不对，这……这是什么……
明亮的雷光和猛烈的血剑向着卢克西斯发出猛烈的进攻，卢克西斯凭借双爪和魔翼进行防守抵御。四周狂风呼号，不断有猛烈的风暴被卢克西斯操纵着袭向莱伊文，但是莱伊文借着时间之力的帮助，敏捷地躲闪着那些风暴侵袭。
“什么不对？”弗兰克皱起眉头。
卢克西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轻声地笑着。
四周变得一片黑暗。不过，卢克西斯的冷笑声又传入他的耳中。
“跟我回去吧，莱伊文……你做不到的。”
莱伊文已经无力说话了，但是他依旧瞪大了眼睛。
“嘁，时间之神，还让你能够让时间减缓了？真是个作弊的家伙！”卢克西斯骂道。
莱伊文模糊的视界之中，绝望将周围的景色渐渐染黑。卢克西斯的笑声仿佛融入了黑色的风暴呼啸之中，一切的一切都堕入混沌，分不清轮廓。
卢克西斯叹了口气，啧啧两声：“不过，感谢你们让我看了一出好戏，虽然说结局一样。下一次不要在让你关心的人和我有什么交集了，你是这么可爱的一只小仙女龙，连我这恶魔领主，也舍不得看你哭呢。”
西普莉胡言乱语一阵，忽然伸出皓白的手腕，一口将自己的静脉咬破。
“我还想看更多有趣的事情，所以，这一次，就算你赢了吧。能在风之炼狱中伤到我的，你还是第一个。”
怎么回事……西普莉老师……这不像西普莉老师啊……
“……”莱伊文呆呆地望着她，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西普莉顿时瞪大了眼睛。
西普莉老师说过，她是被奥瑞丽欧祝福的仙女龙族，她的寿命比精灵长很多很多，更是人类望尘莫及的。这个男人，似乎，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莱伊文那丝毫不变的眼神，像一把利刃一样刺入西普莉最深处的内心。她趴在地上，竟然一时间无力站起，而盈盈的双眸中，竟然轻轻地淌出了泪水。
“咳，莱伊文。”西普莉连忙扑到地上，将脑袋靠到地面，以直视莱伊文的双眼。莱伊文恍惚之中，看到了西普莉趴在自己身边，那双神秘的紫色眼眸，看着他。
从风暴之坑中狂奔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西普莉一边呼唤着他的名字，一边急促地跑过来，被绊倒好几次，连脸上擦破的皮肤也不抹一下，继续爬起来向他狂奔而去。
“时间到了。”卢克西斯吐了口气，双手一摊，“范·西普莉，就算是你，现在也救不了他了。他的伤已经撑过极限，你要么看着他被啄食成一具骷髅，要么看着他的灵魂被我下酒，要么……自己走开。”
虽然意识模糊，但是莱伊文听得见，西普莉在问他。西普莉用这种迟疑的口气在问他。
“闭上眼睛吧，不用担心了。”她说。
为什么还身处于风之炼狱中呢？难道是……自己已经死了，灵魂飘荡在这里，等待着恶魔来进食？
“……不，不，莱伊文，莱伊文！！”西普莉的眼泪滴答直下，抱住莱伊文染血的身躯，“我……为什么我还是做不到呢……”
蓝色水晶掉落到地上，裂成了两半。
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卢克西斯打算扭断他的脖子，轻轻松松地结束这一切。莱伊文已经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这个作弊的家伙……还挺不错呢。”卢克西斯一边防守着莱伊文的进攻，一边用嘲笑的语气说着，“不过，这种程度，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哦。”
卢克西斯伸长脖子，四下张望，周围除了暗黑的风暴，什么也没有。
西普莉浑身颤抖地注视着他的双眼。那瞪大的双眼，依旧闪耀着某种坚定的信念。
又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么。这个人类果然还是个废物。
“西普莉老师……我对她来说，应该什么都不算吧。”
“是时间力量吧？”西普莉立刻说道，“你握着那块时间之神的水晶。”
这家伙，是要挑战卢克西斯？为了……为了和西普莉老师在一起？
他的口型，也就能变换到这个程度了。西普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在做什么……我……不，对……”
卢克西斯冷笑两声，忽然瞬移到莱伊文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强迫他张开嘴。
“我……还会输了么。”莱伊文一边喘着气，一边惊慌失措地自言自语。
莱伊文觉得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一样，轻飘飘的，毫无重量感。
“他们说……他们说，我的血可以治愈许多许多的伤口……那许多许多的伤口，一定包括你这样的伤口吧……弗兰克，你别装死，你别骗我……我想看你平常的温柔眼神……你别……你别用这种眼神瞪着我啊！！！”
卢克西斯冷笑着摇摇头。
“小女孩，你怎么在这里？”艾莉看到西普莉，吓了一跳。
“就没有一点可以让我惊讶的事情了么？”卢克西斯忽然冲着濒死的莱伊文大吼道，“你那些自高自大的理想，滚哪儿去了？人类居然被神视作神圣的生灵，从来都是这么没出息吧！”
“难道你还不知道恶魔领主是什么水平么？难道你还像小孩一样赖着不肯认输么？你……闭上眼睛，好么？”
卢克西斯看着速度提升数倍的莱伊文，起初略微有点吃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走……开？
可是，他那双瞪大的眼睛，没有再变换神色。
“卢克西斯……你阻挡不了我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取得我需要的胜利。”年轻人语气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履行我的誓言。”
仙女龙的血和人类的血混合在一起，分辨不出彼此。西普莉嘶哑地呼唤着弗兰克的名字，拍着他的脸，摇着他的头。
凭什么放弃？
莱伊文倒在地上，瞪圆双眼，唇齿不断颤抖着，面门血汗交融。
“你居然还把那个闯进来的人类女孩也带上了？”卢克西斯阴阳怪气地嚷道，“流氓啊。”
卢克西斯向来都是冷冷地盯着目标嘻嘻冷笑，这一次还真反常呢……
好好想想，这一幕，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偷看过去发生的事，莱伊文，你还真不要脸。”他冷笑两声，说。
你会永远的失去西普莉老师……不，西普莉老师会永远地失去你啊！
要他放弃？
这是，龙语。
卢克西斯笑着，邪恶地微笑着。周围的暴风依旧呼啸，天空中徘徊着恐怖而阴森的哀嚎。
仙女龙的鲜血汨汨流出，躺在弗兰克满是鲜血的口中。
对不起，西普莉老师，谢谢你帮助我这么多。
他环视着周围，风暴的呼啸之声传入他的耳际。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风之炼狱的这些恐怖的呼号。
“……开……”
“我不是说了，没关系的吗！我不是说了，几十年，也就够了吗！我不是说了之后的孤单由我自己承担，不关你的事吗！你，你……”
这个时候，卢克西斯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他伸出双手，开始响亮地鼓掌。
“哦，时间水晶，失效了哦。”
“她似乎对你抱有一丝希望，所以才让你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我的领域，虽然她一直关注着你，但在这之前，都一直没有出手相助呢。”
“其实，你也不是第一个风之炼狱的访客了。”卢克西斯忽然怪里怪气地说着，“不过，每一次前来挑战我的家伙，最后都让我失望透顶。”
“我才没……”西普莉忽然皱着眉头转过身，但是莱伊文离开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过，那也太不公平了。”
“你跟我回去好吗？”西普莉眉头一扭，“别逞强了，不只是你输过，其他人也从来没有成功过……”
西普莉静静地看着他们交手的过程。不知道为什么，她冰冷已久的胸口，忽然涌出一阵暖意。
“喂……你脑子坏了么？”西普莉忽然握住他的手，失声叫道，“你难道还不知道你要死了？再晚我也救不了你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真正的魔人了，你的血液是纯正的恶魔之血，你的生命将比人类多出数十倍，你的力量将会成为所有弱者的恐惧——就算你的剑，也会成为恶魔之剑。好好学习如何掌控恶魔的力量吧，这些力量不再是你从我这里借去的贷物，这些力量，将跟随着你，直到你死去。注定成为黑暗之子的德雷伊尔人啊，风魔卢克西斯，与你共享他的暗黑力量。”
她看到满身是血的弗兰克，瞪大的双眸，泪水盈盈。
“范·西普莉啊，当年的那个小姑娘，现今……依旧是那么小的小姑娘啊，真想捏捏你的小脸蛋。”卢克西斯哈哈笑着，冷眼看着西普莉。
哦，应该是这样，卢克西斯，很快就会出现吧。
“莱伊文……为什么……你和弗兰克一样笨呢……”
“西普莉老师，谢谢你信任我。”莱伊文再次握起两把剑，“我一定会战胜这个恶魔。”
他叫她走开？
赋予全力的一击，已经完了，而卢克西斯，依旧站在那里。
莱伊文愣了愣。虽然卢克西斯在笑，但是，他并没有看着自己。
“呵，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你的确给我带来惊喜了。伊拉留给你的，似乎不止是一份思念。”
“试试吧，凡人。小西普莉已经追进来了，你的时间有限。”卢克西斯说，“给我看看你的决心吧——你的眼神不错。”
“好样的，好样的，莱伊文，真不错，再一次站起来的家伙，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卢克西斯的笑容兴奋得扭曲了起来，看上去分外恐怖，“来来来，让我杀死你第二次吧！”
风魔领主，卢克西斯。
“作为战利品，我赐予你恶魔领主之血。你的人类血统不再成为你的束缚，你将享受恶魔的生命力量。张开嘴巴，好好品尝我的血液。”
卢克西斯忽然展开自己的恶魔之翼，只见他右翼的下端，出现了一条明显的伤痕。
莱伊文将那块蓝色水晶放入自己的怀中，时间力量涌动出来，让周围的一切都运动缓慢起来，就像当时他们对付泰坦一样。
“是吧。雾语者弗兰克。”
“……就算是时光倒流，也不可能连续进行两次的，”西普莉瞬时恢复了平日里那冷冰冰的语调，不过，哽咽的声音还没办法完全消去，“你没死，是你运气好……”
“正如你看到的，这就是西普莉怎么丢掉她最喜欢的人的过程，我可帮不上任何忙。不过你这家伙，竟然还和那个蠢蛋弗兰克有些不一样呢。”
发光的东西，就是那块蓝色水晶。那块伊拉曾经使用的法杖顶端镶嵌的蓝水晶。
西普莉，怎么会用这种口气问他呢……
为什么？
“……他的确已经无力反抗了。”
“轮不到你来嘲笑我……呜……”
“你别……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别这样看着我啊！”西普莉的叫声中，竟然带了一丝哭腔。莱伊文那瞪大的眼神，竟然让她的思绪完全混乱，某种本应被封印起来的东西，从心底狂冲而出，让西普莉控制不住地失声唤道：“我受不了这种眼神！你为什么……我说了你马上就要死了啊，你……”
弗兰克侧躺在黑色的岩石之上，瞪大了双眼，口中满是鲜血。
西普莉静静地凝视着那扬起的尘暴，微微出神。
赤红的血光和耀眼的雷电交织一道，在恶魔都反应不过来的短短一瞬，向着卢克西斯狠狠地劈落。飞尘四下扬起，被风暴卷成一道厚厚的沙尘屏障，将莱伊文和卢克西斯都包围起来。
“嘻嘻嘻嘻。”他发出了一串阴冷的笑意。
“那是。”卢克西斯笑着说，“在地狱中打败风魔领主，就连神灵也不见得能够轻松做到。”
“你是小女孩，”西普莉哼了一声，“你眼睛花了。”
卢克西斯冷眼看了看前方，喃喃道：“你果然还是出现了，范·西普莉。”
莱伊文的眼前忽地一闪。西普莉和弗兰克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卢克西斯向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去。
莱伊文感觉不到那恶魔血液的味道，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着，卢克西斯用自己的獠牙划破另一只手的手腕，冰冷的恶魔之血汨汨流下，涌入莱伊文的嘴中。
视野和听觉都模模糊糊的，但是，莱伊文感觉到了西普莉那温润的小手。那手将他拽的紧紧的，仿佛还在冒汗。
弗兰克开始向卢克西斯发起进攻。他没有任何武器，只是张嘴，吼出了一些神秘的语言。那些语言幻化作火焰雷电，向卢克西斯猛烈地袭去。
“不，我是复仇者。”莱伊文喝道。
一道黑色的风暴掠过，那熟悉的暗黑恶魔的身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个时候，忽然一团紫色的魔法粒子在莱伊文身上爆裂而开，卢克西斯向后掠开，穿透莱伊文胸口的手臂也收了回来，莱伊文的创口顿时喷涌出鲜血。
“别哭，西普莉老师。”莱伊文皱着眉头看着她，“请一如既往地相信我，我不会是同样的结局的。”
“……你说什么？”
西普莉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她立刻转过身去抹了抹眼睛。
“……走……”莱伊文含着血的嘴唇中，咕哝着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
这是，过去曾经发生的情形？
那个年轻人披着褴褛的斗篷，拄着一根长杖，眼神坚定地抬起头。
西普莉从那绽开的紫色魔法力量中现身。她的脚下，闪耀着明亮的魔法阵。
对不起，小璃，我这个不负责的哥哥最后还是丢下了你。
“她一直是这样的。她希望我，用自己的力量解决自己的问题。”
“你才是小女孩！”艾莉愤愤地说，“刚才被那个恶魔的风暴给吹飞了！气死我了！莱伊文前辈……怎么了？”
西普莉和弗兰克一同倒在血泊之中，一个失声痛哭，一个默默无言。
但是，卢克西斯却很看重这条伤口的样子。
卢克西斯眉头一扬，露出一丝微笑。他仔细看了看莱伊文，虽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那眼神，真是坚定得难以置信呢，难道是那个叫艾莉的小女孩，点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
难道卢克西斯并不是在对着他笑？
那瞪大的坚定眼神，或许是弗兰克身上最耀眼的一处了。
卢克西斯忽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发生的一件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呼……啊，咦？”
莱伊文身体的时间，正在倒流。刚才受到的致命创伤，随着时间倒流的过程，快速复原，恢复到毫发无伤的状态。
“弗兰克，真想不到，你一个凡人，能够走到这一步。哈哈，不过，懂得龙语的人类，也难能可贵的，我承认你是人类中很出色的那一类，不过……你似乎选错了道路。”
对不起，伊拉，我的誓言，似乎已经完成不了了。
莱伊文的心一沉。不过，这也是预料中的事吧。
“西普莉老师……她……”
“莱……伊文？！”西普莉站起来，瞪大了挂着眼泪的双眼。
西普莉完全不理他。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莱伊文的那双眼睛上。
“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黑暗的力量将引导你走向终结之路。恶魔之血将如影随形，染红你的每一步命运之路，你——剑之恶魔，莱伊文，深渊或是巅峰，从今以后，没有人能够阻挡你的道路。”
西普莉扑到莱伊文的怀中，凄声哽咽起来。
泼洒到岩石上的血液，忽然倒流了回来，涌进莱伊文的胸口。莱伊文发现自己的巨大创口正在快速愈合，疼痛感很快消失。
“弗兰克……弗兰克！”
“废话。”卢克西斯冷笑道，“你这家伙，总是连自己都不明不白，就使用出惊人的力量。”
西普利老师，你在哪里？
“你是小女孩。”西普莉摇了摇头，“自己看呗。”
“伊拉……似乎赐予了我时间的力量。”莱伊文点点头。
“你才是小女孩，”艾莉皱了皱眉头，“咦，你眼眶怎么这么红？”
那是谁……那是……
虽然西普莉并没有改变如常的平淡口气，但是，这一次她说话竟然有些不流畅。
“你……你，你凭什么……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这是以前发生的事？”虽然在黑暗之中，莱伊文还是向卢克西斯提出了疑问。
“够了，你也就这点程度了。”
“……伊拉。”
莱伊文已经没办法听清卢克西斯的话了，那些血液仿佛化作某种无形的活物，钻入他的身体里，浸泡他的灵魂。那是一种痛苦却又畅快的感觉，似乎稍有不慎，灵魂就会挣脱肉体腾空而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目睹一次还不够，还要目睹一次！为什么都要死，为什么都是要死的啊……
“哈哈哈哈啊哈！”卢克西斯忽然发出一阵狂笑。
“你依旧抱着希望，希望他，或者另外那个人，能够战胜我。这次你似乎吸取了经验，在莱伊文面前冷言冷语，与他保持距离，你觉得这样，当他失败死去的时候，你自己就会好受一点。不过，没想到仙女龙和人类一样愚蠢，你觉得这样，真的有用么？摸着自己的心脏说，你现在没有感觉到绞痛么？”
莱伊文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卢克西斯依旧直直挺立在他面前。
“那你把自己看做正义者咯？”卢克西斯冷笑道。
莱伊文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胸口依旧满是鲜血，西普莉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泪水。
“那也别为我担心了，西普利老师。”莱伊文自信地笑了笑，然后冲了上去。
这是头一次，西普莉这么失态地对着莱伊文大吼。她的脸蛋涨得通红，呼吸十分不均匀，单薄的身躯瑟瑟发抖。
“唉，和你这种凡人是说不通理的。明明连永生的觉悟都没有，却来贪恋这份力量。没错，别的方面，你并不比范·西普莉差多少，你和她的差距，就在人类和仙女龙。”
可是，一道蓝光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在那一刻，所有的飞沙走石都静止在半空之中。
“我一定会……和你……永远……”
“算我……赢了？”莱伊文瞪大了眼睛。
最初的希望，不就是西普莉给他的么？
卢克西斯在一瞬间，就刺穿了弗兰克的胸膛。弗兰克应声倒在血泊之中。
他是为了，陪伴西普莉老师更久，才冒着生命危险，来挑战卢克西斯的。他的周身，围绕着某种神圣的力量，是一种，模糊而神秘的文字。
卢克西斯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他被莱伊文束缚了这么久的时间，本以为这个体质特殊的东方旅者有着什么特别之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他作为唯一一个能够在神的“壁障”依旧存在的情况下冲破束缚降临人间的恶魔领主，花这么长时间看的一出戏，居然是这么无聊的结局，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服气呢。
卢克西斯活动了一下脖子，忽然转过身来。
哈哈！终于有些有趣的事情了。
“弗兰克……笨蛋弗兰克！笨蛋！……”西普莉扑倒在他面前，紧握他的手掌。
沙尘渐渐被风暴卷开，莱伊文的黄刃曦影掉落一旁，他双手握着赤刃血舞，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