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极
徐铮在地上打个滚，鲤鱼打挺，站起身，脸色怏怏，叹道：“弟子遵命！”
这种香气，对人体极有益处，乃是萧月生所制，有固本培元，增强体质之效。
徐铮与马春花来到后院，马行空的院子中。
马春花撇一下小嘴，不再吱声，盯着萧月生看，目不转睛，不放过一丝一毫。
“可师兄对先生颇为无礼！”马春花哼道。
马春花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先生，我看你太极拳练得极好，说不定，我还真打不过你呢！”
“师兄……”远远传来马春花的声音，脚步声渐进，她盈盈走了进来。
忽然之间，他心中升起一丝惆怅与孤寂，眼前刘菁众女的影子闪现，随即又是完颜萍她们，一张张玉脸，仿佛一朵一朵鲜花在眼前绽放，美得惊人。
“那好，我先走啦，师妹好好学！”徐铮忙不迭的转身便走，生怕萧月生改变主意。
“先生，咱们过过招，好不好？”马春花带着撒娇的语气，腻声娇笑道。
马春花轻轻点一下头，转身看一眼正在练拳的徐铮，咬着艳红的下唇，轻声道：“爹，师兄他不读书了。”
徐铮冷笑一声，瞥一眼萧月生：“他不过是个郎中，师父偏偏好吃好喝的供着，真是……！”
萧月生眉头一皱，伸手一拨，将马春花拨开，跨步进了屋子，直接关上门，屋里传出淡漠声音：“明天再见罢。”
“先生，你不怪罪师兄罢？”她歪着脑袋，眨眨明媚的眼睛。
说着话，往屋里走去。
他招招手：“且试试你的身手！”
萧月生半倚在榻上读书，这是一间雅致的小屋，由马春花所布置，她虽是江湖女子，却是心细。
窗下一轩案，案上有一兽炉，飘出袅袅细烟，屋里幽香缭绕，泌人心脾。
“师兄！”马春花忙拉他裤脚，薄怒带嗔。
“嗯——？！”马行空眉头一皱：“果真？！”
萧月生走上前，弯腰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搭，她只觉一股清凉气息涌进来，身子一轻，站了起来。
……
萧月生缓缓收势，双掌结在腹下，捂着丹田，静静站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睛。
他一直过来，明月听得他声音，只是呜呜两声，没有叫。
她听出是萧月生的声音，便推门进去，跨进院子，扫一眼，见萧月生正在慢悠悠的练拳，站在竹林前。
她走过去，满眼好奇与兴奋，暗自思忖，今天来得格外早，终于让自己撞上了！
……
这个徐铮，真是个楞头青，显然是被马老爷子逼着来的，不情不愿，心下还是看不起自己。
他说话不急不徐，温和而从容，脸上虽淡漠，目光却温润。
“师——兄——！”马春花小蛮靴猛跺，看着徐铮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
马行空端着一只大碗，却细嚼慢咽，摇摇头：“他身子骨太弱，不能练功，否则，叫他练练，不能打架，强身健体总是好的。”
“先生，我师兄他来赔罪了罢？”马春花柔声问。
“是呀，我看道长体弱，练练武功，最好不过。”马行空赞同，笑道：“道长医术高明，先将自己的病医好。”
马春花嘤咛一声，眼冒金星，摔在地上爬不起来，觉得浑身都散开了，骨头分离，不好使了。
萧月生淡淡道：“些许小事，不值一提，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严重了！”
“爹爹，先生他会不会武功？”马春花吃饭时问马行空。
“这么说，先生是原谅我了？！”徐铮抬头问。
萧月生摇摇头，默然不语。
萧月生摆摆手：“你师兄说得不假，与其耽误功夫识字，不如好好花时间练功，你识字也就够了。”
“先生，你……？”马春花好奇的望着他，带着一丝恼怒。
“唉……”幽幽叹息一声，他推门出去，来到院中。
马春花重重点头：“师兄他对先生说话一点儿不客气，瞧不起先生！”
“还是先生明白事理！”徐铮大喜过望，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刚才有些过份了。
马春花亦步亦趋，跟在萧月生身后，不停的问他，什么时候练的武功，火候如何。
萧月生摇头：“武功嘛，我学过，只是从未与人动过手，只是强身健体罢了。”
忽然，他神情一动，扬声道：“进来罢！”
一盏茶的时间，萧月生沐浴在朝阳中，一言不发，闭着眼，悠悠行拳，脸上沉静。
“你住嘴！”马春花忙叱道。
……
蛐蛐声叫个不停，越显幽静，夜凉如水，月色朦胧，明天看来有一场大雨啊，他起身看了看天色，叹息一声，负手在院中踱步。
“爹爹的话你不听么？”马春花白他一眼，娇声哼道。
马春花张大樱桃小口，满脸讶然，出现这般情形，乃是内力颇有根基之像呀！
徐铮小心翼翼道：“是，……师父，弟子不是读书的料，资质驽钝，让师父失望，更不敢分心。”
萧月生怔了怔，摇头失笑。
“嗯，你这般想，也算不得错。”马行空开口，哼了一声：“可是，你竟对观澜道长无礼，快快去磕头道歉！”
他个子瘦小，却声如洪钟，震得整个演武场嗡嗡作响，人们动作一滞，转头望去。
萧月生不客气，坐下来，双眼打量着周围。
徐铮瞪大眼睛：“这些酸掉牙的玩意，学了没用，花这功夫，不如练功！”
马春花本想走，闻言却改了主意。
徐铮正练得全神贯注，没有听到，双拳呼呼作响，身法矫健，颇有几分火候。
“这便好！”徐铮大喜，双腿一用力，“腾”的直挺挺站起来，拍拍膝盖的土，一抱拳：“那我走啦！”
马行空冷冷扫他两眼，徐铮低着头，惴惴不安。
说罢，呼的一拳打出，直踏中宫。
“继续。”萧月生淡淡道：“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这一句你可都识得了？”
此时，演武场上，热闹非凡，夕阳余晖中，镖师及趟子手们正热火朝天的练功，呐喊声阵阵，夹杂着金铁交鸣声，是有人在切磋。
萧月生接过毛巾，拭了拭额头，点点头：“嗯，不错，正是太极拳。”
“你若受伤，还得靠他救命！”马行空哼道，倏的出腿，迅捷而突然，把徐铮踹出一丈远：“给我老老实实请罪去！”
马春花无奈闭嘴，却一直跟着他。
萧月生淡淡一瞥，心下暗笑，这个徐铮，能忍到现在，倒是难得，性子虽躁，却也并非不可救药。
傍晚时分，在萧月生的小院里，夕阳斜晖溢满，染成了金红色。
在早晨的阳光下，人们各自练功，热火朝天，吆喝声，金铁交鸣声，还有刀剑的啸声，脚跺地声，揉杂在一起，不绝于耳。
说罢，转身便走，如一阵风，一下消失不见。
秀美的眸子里，目光朦胧，迷离一片，显然已神思不属，游于千里外。
萧月生摆摆手，淡淡一笑，指了指院门。
“先生……”马春花忙站起来，要求情。
“真的么？”马春花低声嘀咕一句，没有再说。
“就是，师妹，你读书读傻了吧？！”徐铮忙抬头道，嘴边沾着一粒白米。
刚到门口，她抬起小手，想敲门，有声音自院里传来：“进来罢。”
马春花一身碎花薄衫，拄着胳膊，手托下颌，怔怔望着他。
他虽是微笑，却甚是淡漠，也不邀请她进屋坐，问：“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
马行空转身，笑呵呵道：“春花，读完书了？”
马行空皱眉，扫向徐铮，徐铮正在全神贯注，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像模像样，他问：“道长怎么说？”
她如花似玉，平常在镖局，也是众人的掌上明珠，或是巴结，或是讨她喜欢，如萧月生这般冷漠的，一个没有。
徐铮见师妹薄怒，口气一软，放低声音：“师妹，你识字罢，我要练功，咱们保镖的，功夫练好了最重要！”
演武场上，热闹非常。
一个机灵的趟子手跑走，很快搬一张椅子过来，放在马行空旁边，然后退到一旁。
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他头上出现白气，一丝一缕，到了后来，白气浓郁，氤氲如雾。
萧月生无喜无怒：“他既不想学，就练功去罢！”
徐铮气势再矮，低声道：“师妹，你去跟师父说说，好不好？”
“要说你说，我才不管！”马春花轻嗔，低声哼道：“你对先生如此无礼，被爹爹知道，难逃责罚！”
她过来，是看看师兄来没来，赔师兄的热闹，却晚来一步，没有看上，甚感遗憾。
“师父？！”徐铮睁大眼睛，一脸惊讶。
马行空大马金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背对阳光，右手转着两颗铁胆，叮啷作响，闪闪发光。
她赶上几步，来到竹林前，萧月生动作未停，仍在缓缓画着弧，慢悠悠而动，眼睛却是闭着的。
一捋一扯，马春花踉跄前冲，冲出十几步远，勉强止住身子。
……
“瞪眼睛做甚？！”马行空瞪他一眼，哼道：“观澜道长妙手回春，仁慈宽厚，谅不会跟你计较！”
月光下，她穿着一件缀花小袄，下面一件藕合裙子，多了几分温柔妩媚之意。
……
萧月生忽然停下来，目光照着她：“也罢，不到黄河不死心！”
萧月生转身，淡淡道：“芝麻大点的事，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你不想睡，我想睡了！”
正厅台阶下摆着两张矮几，一左一右，萧月生垫着蒲团坐在台阶上，徐铮与马春花坐矮几旁。
萧月生点头一笑：“嗯，刚来过。”
萧月生正在传他们三字经。
“不学啦！不学啦！”徐铮忽的推案而起。
“先生，师兄他……”马春花小心看着萧月生。
萧月生左手在身前画了个弧，轻轻搭上马春花右拳，轻轻一捋，一送，马春花顿时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已到了门口。
马行空一拍扶手，脸色一变，勃然大怒：“铮儿，给我过来！”
灯光温柔，笼罩着他，他忽然放下书，下了榻，推开窗户，一阵清风吹进来，拂动他的道袍。
“先生，你练的可是太极拳？！”马春花迫不及待的问，将小亭栏杆上挂着的毛巾递上去。
“强身健体罢了。”萧月生淡淡道，迈步走出竹林，走出家门，慢慢踱步，上了演武场。
他双眼炯炯，精芒四射，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威风凛然。
萧月生置若罔闻，只是走路，一言不发，如未听到她说话。
“春花，去唤你师兄过来！”马行空吩咐一句，转身便走。
“嗯，先生既这么说，就这么办罢。”马行空抚着几络须髯，点点头道。
萧月生微微一笑，摆摆手：“起来说话罢！”
月光下，他光着膀子，腰带上插着一段儿藤条，大步进来，直接跪倒在地：“先生，弟子白天犯混，负荆请罪来了！”
徐铮道：“先生若不原谅，我便不起来！”
“道长可通晓武功？”马行空扫一眼马春花，笑呵呵问萧月生。
门被推开，徐铮在门外徘徊良久，听到萧月生招呼，只好下定决心进来。
吃过早饭，她直接来到萧月生的小院。
萧月生脚下一滑，倏的一扭身子，侧身转过来，恰好避过，左手再次一划，画出一个圆弧套上她手掌。
看到萧月生过来，他起身，笑道：“道长过来坐，来人，拿一张椅子过来。”
她忙看萧月生，见他脸色淡漠，仍旧是不冷不热，起身道：“先生，我师兄鲁莽，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萧月生微微一笑，心生一丝温暖，弯腰摸摸它的脖子，舒服得它闭上眼睛。
马春花怔怔站在那里，眨着明眸，若有所思。
马春花出了萧月生小院，披着霞光，径直去了演武场。
大黑狗明月自狗窝里跑出来，来到他脚下，摇头晃脑，撒着娇，想让他摸摸自己。
演武场西头，马行空大马金刀，坐在太师椅上，手拨弄着两个铁胆，目光炯炯。
他刚才又教了三字经的四句，已经讲完，马春花今日的课便算完成，每天四句，不多不少。
演武场位于镖局的东边，是一块儿方圆十几丈的平坦地方，空荡荡的，仅有几排兵器架子，还有一些石锁等物。
说罢，倏的一掌探出，速度极快，话音乍落，手掌已到他肩膀，便要拍下。
萧月生走上前，淡淡摇头：“总镖头不必客气。”
萧月生点头：“嗯，起来说话罢。”
他左手拨动一串檀木佛珠，随口而说，娓娓道来，吐字如珠，声音清朗而柔和。
马春花娇叱：“接招！”
马春花上前一步，身法轻盈迅捷，忽然出现，挡在萧月生跟前，笑盈盈道：“不愧是先生，大人大量！”
马行空站在院子当中，花圃旁的空地，见他进来，沉声问：“铮儿，你不打算读书了？！”
“先生练的可是太极拳？！”马春花忙问。
“先生说，不读书也罢，他认字不如练功。”马春花道。
大黑狗明月趴在萧月生脚下，呼着舌头，不时仰头看萧月生，似乎想看看他在想什么。
“爹。”马春花走上前。
马春花顿时一喜，摆出架式：“先生小心，我来啦！”
萧月生淡淡一笑，转身便走。
马春花兴奋的道：“先生会武功，真没想到！”
萧月生闭着眼睛，置若罔闻，动作不停，连绵不绝，动作却如行云流水。
“可是……”徐铮不以为然，道：“他只是个郎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