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冰河

    马车开始行进，车里的颠簸却是不大。连续几日的大雪，宫墙脚下堆积了厚厚的积雪，车辙压过，印出两道分明的痕迹，沈箩望了望缓慢移动的城楼，然后转头安心坐好，垂眸间正瞧见殷升晏在泡茶。

    他动作似乎很娴熟，先是有条不紊地倒出些许热水烫了壶，又用壶中的水温了杯，纤长的手指捏了茶叶置于茶荷，再用茶匙轻轻拨了些到茶壶中。壶中的水缓慢注入茶壶，茶叶翻滚，散开，渐渐挥发出淡淡的茶香……

    “尝尝。”殷升晏将一小盏热茶放在沈箩跟前，淡淡开了口。

    沈箩拿起嗅嗅，很清新的味道，微抿了一口，鼻腔里就全是茶叶的芳香。

    她想了想，方才斟酌道:“好喝。”

    殷升晏笑笑，并未介意她贫乏的用词，“青州白叶，水是辰时收集的腊梅雪水。”

    沈箩不懂这个，应当是很讲究的东西，于是她只是点了点头。

    殷升晏笑起来，未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言语。他轻抿一口热茶，视线透过未关好的帘子望向车外的一片白雪皑皑……没停留太久，随即俯身扣好车帘。

    雪天路滑，车马行驶了大半个时辰方出宫门。

    沈箩侧目在缝隙中瞧见似乎已经上了大街，欲伸手去撩帘子，可转念一想，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车主体寒，她还是应当体谅一下的。

    “快跑！豆子还在河边等咱呢！”

    “小点声儿，等会被我爹发现了。”

    有两个小孩的声音从大老远传过来，然后又随着二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前方卫河，冬日常有孩童在冰面嬉闹。”殷升晏看出沈箩感兴趣，于是解释道，“近来冰面也该冻结实了，若你想去瞧瞧也是无碍的，只不过我不能陪你。”

    “那我……”沈箩未细究他的自称变了，只担心自己到时该如何回去。

    “四名侍卫都留给你，玩够了去醉香楼寻我便是。”

    醉香楼？酒楼青楼

    听着不像正经地方。

    沈箩应了声“好。”并未多言，虽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她不欲多管闲事，护好自己尚且艰难，何必自讨没趣。

    一刻钟后，马车停下。沈箩朝殷升晏点点头便往外走，十七搀着她下了马车。

    寒风阵阵，沈箩拢了拢身上厚厚的披风，打眼瞧去。

    卫河是护城河，但河面不宽。它自东起仅绕城半周便往南流去，所以到春夏季节河水泛滥时并不会威胁到都城的安全。正值隆冬，结了冰的河面明显比往日的矮了一截。

    几个孩童正叽叽喳喳地在冰面上嬉戏，并没瞧见大人在附近，远处几间农户若隐若现，想来是偷跑出来的。

    沈箩是南方人，少见冰天雪地的景象，故而对冬天总有一股执念。眼下心情很好，正准备上前跟看看那帮小孩在干什么，却来了一人上前制止，“夫人，这冰不知道有多厚，容属下先去探探。”

    沈箩转头看了看说话的侍卫，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绷着一张生硬的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她点点头，道了句“当心。”

    他手里拿了把长长的铁凿走到河中央，动作很是麻利地戳着冰面，良久，冲她点头示意安全。

    看孩子们玩闹了一会儿，又有另一名侍卫提了一堆东西放到沈箩面前，“夫人，这是属下去附近农户家买的。”

    渔具鱼饵，还有雪橇样式的木架。

    行事当真细致周到，沈箩感叹了一下，耐心地等侍卫凿完冰洞，才拿上东西走了过去。

    “十七，”冰口已经凿好了，可是沈箩看着小桶里的鱼饵，心里却开始抗拒起来。

    “姑娘……”十七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沈箩苦着脸，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还是哆嗦着没敢下手。蠕动的虫子，是真的很恶心。

    “夫人，让属下来吧。”

    沈箩忽一抬头，仿佛看到了救星。可不是嘛，有这几个大男人在呢，干嘛非得自己动手。

    “好好好，你来你来。”

    等鱼上钩是个漫长的过程，沈箩的耐心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于是她将鱼竿递给十七，想要去那群小孩那凑凑热闹。

    “这是什么”

    一群孩子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愣愣的望向来人。只见少女一袭米白绣花长袍，墨发轻挽，一张脸被冻的微红，正勾着唇友好地冲他们笑。

    “滑滑鞋！”小孩子才不管谁是谁，见陌生人好奇，便很慷慨自豪地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