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西京

    身为尚书的女儿，能以郡主身份出嫁的沈箩本该引来众多艳羡，可是有时候羡慕是相对的，以公主仪仗送嫁，去的却是遥远的西京，先不论武幽王此前与大徵皇帝的渊源，光是他本人的传闻就够写一部话本。

    沈箩待嫁期间听过不少谣传，五十年前天下三分，大徵、祁阳、西京三足鼎立，其余便是一些部落民族。后祁阳内乱，大徵依地理优势威胁，同祁阳联盟，国力更甚。在当权者的促使下，徵祁联盟与西京持续了数十年的争斗。后西京逐渐势微，为保国之根本，与诸国定下盟约，互通有无，西京按例纳贡予徵祁二国。

    至于近年的传闻，便是据说大徵现任皇帝姬恒与西京之主殷升晏乃同父异母的血亲。二十多年前，西京长公主胡璇与还是太子的先帝相爱，诞下一子，后不知是何缘故，先帝登基却未予胡璇公主正妻身份，反立姬恒的生母慕莲为后，此后妻妾众多，胡璇公主位居三等妃嫔之位，二十五岁便郁郁而终，而本该是嫡皇子的殷升晏也被放养多年直到被舅舅接回西京。

    除此之外，什么断袖之癖、样貌怪异、性格偏激、暴虐无道等等……传言似虚似实，从一开始听的担忧，到后来沈箩都有些麻木了，这种设定，可不是小说中妥妥的大男主形象吗。

    沈钰原是要跟着一块儿送嫁，但近几月戎狄部落频繁进犯北地，她出嫁前两日他便受命随军离京了。

    走的时候八尺高的少年，眼眶红红的，要不是人多估计都能哭出来。

    沈轻语这些日子倒是没怎么找过她，许是觉得愧疚，又或许是老太太同她说了什么，出嫁那日远远地躲在柱子后看。

    沈箩发现了只是笑笑，并不想探究这些，走出这扇门，里边这些人就跟她没多大干系了。

    花轿出了城门后，就换成了马车，然后换成船渡，再换成马车，在路上走上差不多一个半月才到西京主城。

    除了不能随意走动外，沈箩的日子并不算难熬，她本身就不是个爱折腾的人，在车上的时候就看看风景，翻翻话本，日子过的倒也极快。

    因为考虑到花费在路上的时间，沈箩的嫁衣被很贴心的准备了两套，一套是出隋安的时候穿的，一套是厚了许多到西京换上的，起初还觉得多余，后来发现这边的气候确实大徵严酷不少。

    一行人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在离得最近的一个小镇等待武幽王的人来接。

    一大早沈箩就被喜娘叫了起来，换上了那套加棉的嫁衣，然后静静坐在驿站里面等着使者来接亲。

    沈箩有想过来接她的人会是某个王爷,或者是某位大臣，亦或是某位同武幽王沾亲带故的世家大族，却完全没想过会是一名已年过半百的太监！

    安公公早就得了自家小主子的交代，带着宫里的亲卫来，抬走了新娘和嫁妆，除了十七，其余陪嫁的人一律留在了原地。

    然而，更糟糕的是作为新郎的武幽王本人也并不在王都。他亲自率兵去突袭戎狄老巢了，留下朝中一堆烂摊子让个年纪尚不足十二岁的孩子收拾。

    是故，仪式未成，沈箩便不算是这宫里的主子。倒也不是说众人怠慢她，而是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西京和大徵风土人情、文化传统不同，若说前者建筑风格雅致，是一种低调的奢华，那后者就是直白浮夸，处处显出一种张扬的华丽。

    沈箩住的是玉衡宫的偏殿，那些嫁妆在问过她的意见后也被妥当地安置好了。

    宫里也安排了一些伺候的人，不论男男女女个子都很高，做事利索，只有在沈箩问话的时候才会回答问题。

    人生地不熟，饮食习惯也不一样，秉持着谨慎的心态，沈箩半月来未曾提过任何意见和要求，后果便是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十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子，这么几日又给糟蹋了！

    平日留在玉衡殿伺候的双喜、翠果有些于心不忍，私下询问安公公意见：“公公，您瞧这可怎么办，主子回来会不会觉得咱们照顾不周”

    安公公思索一番，转头便去寻另一位小主子，“小郡王，您看……”

    十二岁的少年托着下巴，瓮声瓮气道：“大徵的女子就是娇气，别管她。”殷小宝是不赞成殷升晏娶一个娇滴滴的妻子的，他们西京多的是跟男儿一般上阵杀敌的女人，堂堂一国王后又怎能这般娇柔。

    安公公点头称是，沈箩嫁过来之前宫里就这么两位祖宗，现在殷升晏不在，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退一步来说，他们既没缺衣也没少穿，吃食上调整一下，也算尽心了。

    其实沈箩会瘦主要还是因为不太适应，不管是伙食还是天气，都让她觉得不大舒服，虽然也因为日子太过无趣而长吁短叹，但好在并没有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