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胤宝珠的恨意
“这人是谁啊，大清早的爬上摘星楼说这些神神叨叨的干什么？”
“谁知道呢，哪家的疯子吧。”
“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说前太子的事儿啊，这人该不会是前太子的家眷吧！”
有反应快的，已经从胤宝珠的话里听出点端倪。
“快别胡说，那是咱们能议论的事儿吗！”
“对对对，别说那些了，小心掉脑袋。”
围观的人压低声音互相交谈。
就在这时，楼顶之上的胤宝珠突然脱掉了素白的外衣，随手扔了下去，那外衣随着寒风飘荡在空中，迟迟不能落下。
“我乃太子长女，陛下亲封的一品月华郡主胤宝珠，我是皇家血脉。可我也是岭南最大的妓馆醉月楼的头牌宝珠娘子。
哈哈哈哈，我是郡主也是个妓子。陛下，皇爷爷你来看看宝珠啊，我是你最喜欢的孙女宝珠啊！哈哈哈哈哈！”
胤宝珠似乎在拼尽全身的力气呼喊，语调里满是悲怆又带着些嘲讽！
底下百姓们将胤宝珠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人一多，纵使大家都怕惹祸上身，可这议论声还是不可避免的传了出来。
“前太子的家眷不是都发配岭南了吗？”
“对啊，是发配岭南了没错，这太子的女儿怎么出现在胤京了？”
底下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而高楼之上的香草或者说是胤宝珠又变回了混沌的状态。
她慢慢的松开了抓着廊柱的手，眼底都是笑意：
“姑娘，我带你回家！”
轻轻的话音随着寒风飘散，女子像是一抹轻盈的风筝，倏然坠落！
“啊啊啊啊！”
女子伴随着百姓的惊叫声重重落地！
“砰！”
鲜血四溅！
司星爵感受到脸上浅浅的温热，嘴角不合时宜的勾了勾！
“死人了，死人了”
好好的祈福仪式，变成了自杀现场。
就连仙人的祭坛上也被鲜血溅湿了。
女子似破败的娃娃，绽开在一片刺目的猩红里，肩背处的火凤落在周遭围观之人的眼底，似在引颈高歌！
兵马司冯指挥使就在附近巡逻，接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先是让人疏散围观的百姓。
“司大人，今日的祈福仪式就到这里吧，本官先让人送你回宫！”
他没看地上摔死的女尸，径直走到祭坛前，要送司星爵回宫。
司星爵淡然的点了点头，由小道童搀扶着起身离开。
冯指挥使目送着司星爵的队伍离开，这才转身看向地上的人，率先映入眼底的就是女子肩背上的火凤。
他目光闪了闪，随即撇开眼看向身旁的官兵。
自然有官兵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去的，她跳的太快了，我们的人，没来的及拦住。”
冯指挥使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发，今年陛下对各项祈福仪式都看得特别重，可越是关键时候越是有人出来给他找不痛快，
“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
冯指挥使恼恨归恼恨，可这大好的日子，死了人陛下那里无论怎么都交代不过去。
“大人，这人跳下来之前说了些浑话，怕是些麻烦。”
冯指挥使眯着眼，再度看了眼女子肩膀上栩栩如生的火凤，心下重重的叹息一声。可面上却只有愤怒，转而斥责身旁的下属：
“你是猪脑子吗，知道是浑话还说，还不赶紧将人收拾好抬回去。”
对于皇家的事情，冯大人作为胤京兵马司指挥使，自然有所耳闻。
可皇家这趟水太深了，他一个指挥使，跌进去瞬间就能被淹死。
别说这女子的身份存疑，就算她真是月华郡主，那也不能是。
太子一家被贬为庶民流放岭南，可他们身上都留着皇家的血，皇家的子嗣成了个妓子，还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了胤京，这是明晃晃在打陛下的脸。
想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口贩卖案，和至今还被重兵包围的二皇子府，冯指挥使突然重重的打了个寒颤。
他催促现场的兵马司官兵：
“动作麻利些，赶紧将人收敛了，核查一下身份就赶紧的将人埋了。”
兵马司的人动作很快，很快摘星楼下的祭坛就被拆掉，地上鲜红的血迹也被冲刷干净。
若不是亲眼看见有人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谁能知道这地上刚刚摔死了个人呢。
宋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和仇春两人一言不发的回了府。
缥缈楼上
明枝沉默不语的立在窗前，正对着摘星楼。
身后半夏眼眶通红，就连红芪都是一脸的不忍。
半夏哽咽着：“姑娘，您说她这是图什么啊？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她倒好，非得奔着死路去。”
半夏第一次在自家别院见到胤宝珠的时候并不喜欢这个人，明明已经离开了醉月楼那种地方，可一举一动却像是被打上了那里的烙印，轻佻又轻浮，让人不适。
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东宫的贵女！
可就算这样一个人，半夏也从没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那样高的地方落下来，人都摔碎了。
明枝手指轻轻的扣着扇子上的玉石，缓缓道：
“因为太恨了吧，她们出生皇家，看似尊贵却根本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千金之躯最后却沦为男人掌中的玩物，这种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
胤宝珠的选择在明枝看来并非不能理解，她在醉月楼中遭受的事情，早就摧毁了胤宝珠的信念。
她能活到今日完全就是靠心中的恨意支撑，可她太弱了，她的恨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想要报仇却没有能力，日复一日被仇恨折磨，她需要一个宣泄恨意的出口。
今日从摘星楼上一跃而下，也并不能替东宫伸冤，可这世上谣言总是真真假假，越是猎奇便越能让人念念不忘。
皇家郡主，成了岭南之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红楼头牌，再联系上近日的贩卖人口案，足够狠狠扇皇帝陛下一个耳光了。
皇帝陛下不顾三司会审的结果，也要保全的皇家脸面，今日算是丢尽了。
天空之中，不知何时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明枝伸出手，掌心接住一片雪花，还未来得及感觉到凉意，雪花便迅速融化成一滴水。
“快过年了，收拾收拾我们该回去了！”
红芪沉默着应了声，转身出门去安排。
兵马司内，几个衙役抬着口薄棺放在骡车上，嘴里不满的嘀咕。
“大人怎么回事，这人刚抬回来就催着咱们去埋，也不怕上面找麻烦。”
有那年长一些的衙役闻言呵斥道;
“大人怎么吩咐的你怎么做就是了，哪里来那么多的牢骚！”
“孙叔，别生气啊，咱们就是随便说几句，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情还能不做吗！”
被叫做孙叔的衙役不吭声，沉默的催促几人往城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