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雪中突袭(1)
军事会议正在举行，秋恒、洛萨以及他的父亲均参加。然而与其说这是一场严肃正经的会议，倒不如说是喧闹的宴会更为贴切。宽敞明亮的大厅内摆放着两张长长的桌子，参会者们直接盘腿席地而坐。每张桌子都被各种丰盛的食物所铺满，有烤肉、水果，还有糕点与佳酿美酒等供人品尝享用。对于生活在部落中的人们来说这是再熟悉不过的画面：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谈论战争事宜；手中握着猪骨头比划，手蘸着酒液在桌面绘制行进线路。
洛萨通过审讯得知了鹰军一个营地的具体位置和布防情况，他提出集结骑兵夜袭敌营。当秋恒听闻这个计划时，心中暗自思忖:他先前不还觉得下雪天气会影响骑兵的发挥吗
在其他几位骑兵统帅参与讨论之后，他们纷纷表示反对这个计划。毕竟，眼下双方仍处于停战状态，秋季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骑兵们亟需休养生息。面对众人的质疑，洛萨据理力争，就在不久前已经遭遇了交火事件。所谓的停战协议，本来就是脆弱不堪，随时可能被撕毁的。就如同鹰国可以信口胡诌一个‘妨碍与塔图部落贸易往来’的理由来发动战争一样，如今这个时代，打仗早已不再讲究什么道义，一切都取决于实力。倘若不是塔图部落内部出了问题，这场战役恐怕会更为艰难。虽然敌我双方都已疲惫不堪，但正因为如此，如果能够出其不意地袭击敌军，便有望取得巨大胜利。
部落的王，浑南，岁月已经悄然爬上了他的脸颊，曾经浓密乌黑的胡须与长发如今也变得稀疏且苍白，但那双眼睛依然有神。他的目光轻轻扫过洛萨以及站在一旁的父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34;虎父无犬子啊！&34; 随后同意了这个计划。这也就意味着洛萨就只能率领麾下一千多人去夜袭。这是浑南考验洛萨的方式，看看他是否有足够的决心和勇气去执行他的计划，不然就借此让他知难而退。
洛萨的父亲朝洛萨瞪了两眼，小声道：“别犯浑。”
“我知道。”洛萨同样低声说。
秋恒问他怎么想到的要去突袭敌营，洛萨说燧发枪只有敌阵成线列时对骑军的杀伤才明显，如果他们都分散在自己营帐里没被组织起来，那骑军突袭必然能有成效。秋恒点头，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是兄弟，你就一千号人啊。你要想清楚。”秋恒咽下一块烤肉道。
“我觉得没问题。”洛萨偏头看他，秋恒发现这个人眼里的光像是暗室里点起的一点烛火，微弱但是不容置否。
“好，我知道了。”秋恒叉起一块烤肉，故作轻松地说道，“我这就回去试哪套甲胄合身。”
他们相视一笑，就像骑兵的刀和法师的法杖相抵。
洛萨回去没少和他父母争执，他的父亲作为曾经的骑兵统帅，非常清楚他手下这批精锐的战力，但依然坚决反对，最终也不知道他用什么说服了他们。
阿拉木斯听闻此事后，二话不说便取出了近日来埋头苦干的杰作——一整副甲胄。秋恒顿时恍然大悟，回想起之前阿拉木斯丈量自己腰围时还说是要替他选购衣服，原来当时他早就盘算着如何打造这副甲胄了。
“我们这些铁匠，总是尽心尽力地为即将出征沙场的人量身定制战衣，然后目送他们渐行渐远。”他提起秋恒的肩甲，见穿着得当便放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希望这套甲胄能护佑你平安归来。”
“好，我走了。”秋恒笑道，取过自己支在墙边的法杖。有人愿意借给秋恒战马，他终于有正儿八经的好马骑了。阿拉木斯眯着眼看秋恒费力地跨上那匹高大的战马，摇晃着要走了。
“欸!”阿拉木斯喊道。
“啊”秋恒转头看见阿拉木斯抱着臂站在那儿。
“没事，去吧!”阿拉木斯欲言又止，摆摆手，他看见秋恒也挥手，身影逐渐变小，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转身离开。
洛萨带上头盔，一头不长不短的黑发被压了下去，只在后面露出一截。洛萨把头发捋进衣服里，回头跟父母作别。
“每次看他着戎装就觉得特别像年轻时候的你。”洛萨妈妈心里有啰里啰嗦的一大堆东西想叮嘱洛萨，但想到是去打仗，还是没说。只是靠在自己男人的肩上，微笑着，但嘴角略微抽动，皴皱的眼角向下。
“每个父亲发觉自己的孩子像自己总会很欣慰。”洛萨父亲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道，像是安慰，“但有时候，我也希望他不那么像我。”她手上的力道突然加紧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拍她的肩。
洛萨略微低垂着头，脚步匆匆地向前走着。走到一半他抬起了头，目光恰好与同样前来牵马的桑涛相对。两人对视片刻后，仿佛有一种默契在他们之间流淌，他们相互伸出手握了握，感受着对方手掌中的力量。
洛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位年轻的骑军统帅紧握着刀柄，尽管隔着厚手套，但他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刀身在刀鞘内微微颤动所发出的低沉共鸣声。
曾经那些让他心驰神往、充满期待的场景，那些令他心生畏惧、不敢想象的画面，都将变为活生生的现实，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势不可挡。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热切，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灼烧着他的胸膛，让他几乎想要放声大吼，似乎只有那样才能尽兴。即便周围的天气寒冷至极，身上都在飘落冰渣，也无法冷却他心中的激情。
他敏捷地翻身上马，稳坐在马鞍之上，深吸一口气，放声喊道：“集结军队!”他猛地一抖缰绳，胯下的骏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冲入那茫茫雪海。
他身侧骑马相随的身影愈发密集起来，猎猎作响、迎风招展的战旗亦随之增多，其麾下的部众们渐渐聚拢到他周遭，并将之护佑于正中位置，宛若一群雪狼守护着它们的狼王。此刻，他们要去跨越那片被袍泽鲜血浸透的广袤森林和辽阔平原，给予来犯之敌以凶狠猛烈的当头重击。他们只有一千余人，但拔出刀刃就宛如密不透风的钢铁丛林直耸天际。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除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