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法则
霍廷海和骆正淞听完默然，秋恒喝了口水，问起他们一个问题：“如果带兵以寡敌众，应该怎么办”
“如果是我的话，这种情况下我不会带兵。”骆正淞看霍廷海没什么反应，觉得气氛太尴尬了，还是自己接一下话茬。
“我也这么觉得。”霍廷海抬头看着秋恒，目光和他交集了一下，随后错开，“为什么非得打这种风险大的仗呢？”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啊。”秋恒轻笑，在他们前面玩牌的桌上比比划划，布置着他想象的军阵。
而于此同时，在迷雾里，两只部众正屏息前探，偌大的森林里有轻微的风声，以及一些无法被遮蔽的声音，脚和马蹄踩上树叶发出的细碎脆响。这些响动在一块区域里密密麻麻，想必两队人都了解到对方的位置。随着一声尖锐的马哨声，一队人马开始冲锋，呼喊声、马叫声，刀剑相撞的金戈之声此起彼伏，喧杂万分，惊飞了林木上停歇的鸟群。
这打断了自然的好眠，也惊动了某些强大猎食者的目光，让身着皮甲或铁甲之人的惨叫来源多了一种。豹子正拖动一人，他腹部被刀破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液沿着皮甲的裂口流出像岩石上泛出的山泉水，这样的伤口他又多了一处，他的左肩，交错的豹牙嵌合在那个部位，飙出的血液染红了它的牙。人的嘴唇在颤动，他失血过多已经接近晕厥，发不出高亢的悲号，只能低作呜咽。另一头豹子从他的右臂踩过，挑选地上的其他尸体。
不远处的短兵相接还未结束，两边的人马被豹群所惊，但显然他们彼此间要先分出个胜负，再去解决豹群的问题。可以预见的是，不久豹群将是这场战斗的最大收益者。两大部落的交锋，落下百余具人和马的尸体，喂饱了林间寻猎的野兽。而如果这些倒下的人以没有受伤的全盛之姿，跨上战马与豹群对冲，想必能让它们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这就是苍穹下的残酷法则，祂播种下求生、竞争的种子，看着这万物众生在广袤的大地上苦苦挣扎。对于从中脱颖而出的人类，祂又在那种子里多加了猜忌和虚荣，好让他们更加残忍地相互攻伐。苍穹就好似一块巨大的石磨，把众生至于其下，古神无情地推动石磨，让天地以日夜四季为时周转，研磨出他们的血液，余留下尸体残渣。然而，祂并不把研磨出的血液当作可口的豆浆喝掉，祂慷慨地将那些血液混合进残渣揉成种子，重新播撒进大地。这让一些人痛斥其残忍的同时，不得不惊叹祂的伟力和无私。
而现在，霍廷海现在面前就是一张圆桌，秋恒的手指在其上以弧形的轨迹划过，如同死神的镰刀。慈不掌兵是兵家必须遵守的原则，也就意味着掌兵之人看待军阵要如同看待纸上的图块和数字，这在某种程度上合乎天理，因为祂的视角就是居高临下的，众生碌碌、形同蝼蚁。
如果秋恒安安心心当个猎手，有条件的话成家，没条件自己庸庸碌碌地过，也许能活个七十多岁，但如果他投入战斗……霍廷海已经想了十多次这个问题了，他觉得答案显而易见。但有一点是霍廷海没有充分意识到的，他有家，但秋恒没有，这意味着秋恒没有牵绊。秋恒可以从从容容地加入那个部落参与战争，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毕竟他的生或死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再加上他了解到的家仇，他有充分的理由站到鹰国及其盟友的对立面，为此不惜代价、燃尽一切。
“那你和敌方的兵力差别如果真是一比四，我觉得这仗真没什么打头，你无论设伏还是突进啊说白了都是梭哈，就是我打牌那路数。”霍廷海听完秋恒的战法吐槽道，“就像我那样，十把也就赢个一两把，这胜率到真实战局上等着歇菜。”
“我觉得那就够了，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秋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霍廷海也没得话说。反正就看这几天的新闻了，会不会真照秋恒说的那样打起来，要是打起来盯住秋恒就完事了，让他去送死总是没意思的。
“无聊啊朋友们，总不能天天打牌吧。”骆正淞看着窗外，明显是在遐想之后百无聊赖的生活。
“你不是喜欢钓鱼吗？实在不行接着去啊。”霍廷海说。
“钓多了那也无聊啊，而且这里不知道为啥老是空军。”骆正淞抱怨。霍廷海想想确实是，之前几个下午看他提着桶拿着钓竿，换了一身海滩休闲风的衣服，穿着个拖鞋，兴冲冲地往外跑，回来这个桶里就几条小的不能再小的鱼，霍廷海都怀疑那是不是别人放生的鱼苗。
但事实证明，男人想解闷的法子还是很多的。他们经过同意，把秋恒卧室的一些贵重物品和易碎品拿出去，脱了鞋搁那儿拿枕头互扔。听着没啥，但实际场景很凶残，霍廷海裹着那床没人睡的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整得跟条厚重的披风似的，猛冲向秋恒，虽然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枕头，但他没管，把秋恒裹在被子里，自己蜕了出去，然后骆正淞一个远投精准命中秋恒的脸。当然，接着就是霍廷海被围攻了，他衣服都被扒了，还好无大碍，他一度以为衣服被撕烂了。奶奶的秋恒那小子没喝酒都这么疯吗？……
第二天午饭时间，骆正淞兴致勃勃地跟林岷说昨天的枕头大战，她听得直笑，然后说：“你们打牌不带我就算了，这么好玩的活动干嘛不叫我”
不过秋恒跟霍廷海的注意力不在这儿，霍廷海凑着看秋恒的报纸，秋恒看的时候一直蹙眉，因为那个重量级的消息被报道了:三大部落之二，塔图部落和朝鲁部落发生武装冲突，死了一百多个人。
“你别跟着凑热闹啊。”霍廷海看他。
“嗯……”秋恒叉子叉起一块培根放进嘴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