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冬日余光(2)

    在经历了一场激烈无比的争吵之后，这场会议终于缓缓落下了帷幕。曜焌面如土灰色，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手捂住脸庞，心底里飘荡着无助和失落。

    对于战争这个至关重要的议题，曜焌始终未能成功地说服库伦等诸位将领们。库伦的想法非常直接明了：当下正是发动战争的绝佳时机，整个局势已经清晰可见。然而，曜焌却一心只想着裁军之事，这让库伦等人觉得荒谬至极，无法理解。双方各自怀揣着心思，暗自盘算着其中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谁也不肯让步。

    曜焌深深地叹息一声，连收拾一下散落在桌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只是随意地揉了揉自己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便起身准备踏上归家之路。

    家才是永远的港湾，他自从继承了王位后便越来越能理解这句话的分量。回忆起曾经的时光，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有时候，父亲会一脸沉郁地从外面回来，也不和他们说话，就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桌边抽烟、喝闷酒。母亲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她不会过多干涉，只是轻轻地问一句：“饭吃了没？”父亲说吃了或没吃，然后会再补一句：“再坐一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父亲终于将烟熄灭，仿佛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一般。他会笑着跑去找他和遥庐，像个孩子似的逗弄着他们俩。那一刻，父亲的笑容格外灿烂，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威严与庄重。

    他现在仿佛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回到家中后，也想着能够独自一人静坐片刻，让自己的思绪彻底放空下来，什么都不去思考，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门外那或急风骤雨、或风和日丽的景象。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他那迟钝生锈的大脑才慢慢开始恢复运作，并切换到了另一种状态之中。此刻，他不再去思考那些繁杂的公事，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妻子身上，关注她正在做些什么。他会夸赞她今日的美丽动人，然后又在她的斥责下乖乖地去完成某件事情。他们的日子就是这样平淡无奇地度过，既有悲伤，也有欢喜。

    曾经，他备受众人期待，甚至连他自己也期望着能够成为雄主。然而，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在意这些了。他深刻地认识到，一个人所能做到的事情其实相当有限，即便掌握了至高的权力也是如此。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整个部落实现正常化发展，摆脱那种单纯以武力为重的局面，能够平安稳定地向前迈进。他也希望自己能够照顾好这个小小的家庭，这便足矣。

    这一天，家中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许多。隔着很远的距离，曜焌便听到了从屋子里传来的喧闹声。当他走进家门时，却惊讶地发现遥庐也在这里。遥庐一见曜焌进来，立刻伸手拉住他，并凑近他的耳朵，低声地说了几句话。曜焌听完后，原本疲惫不堪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藜荷正微笑着注视着他，看到曜焌的反应，她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但那双灵动的眼睛依然闪烁着光芒，眨了眨眼，仿佛在观察曜焌接下来的反应。

    “要当爹了开不开心”藜荷问他。

    “开心。”曜焌试图挤出一丝微笑，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嘴角甚至牵动着脸部肌肉一起痉挛，呈现出一种哭笑不得的怪异表情。他用手捂住双眼，然而泪水却止不住地从指缝间流淌而出，最终演变成轻声的呜咽。遥庐默默地站在一旁，轻轻拍打着曜焌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给予他无声的安慰。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过了一会儿，曜焌擦去眼角的泪痕，缓缓走向妻子，紧紧地拥抱着她。然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真正的笑容。

    藜荷的爸妈叮嘱他照顾的事宜，他仔细听着，不住点头。遥庐见状，慢慢退出屋去，翎君在外边等他。她手上转着爪刀，靠着墙一脸悠闲，见他出来招了招手。

    “我哥有孩子了。”遥庐低声道。

    “怎么了羡慕”翎君问。

    “我也说不清楚。”遥庐沉吟片刻，“诶……下午干嘛好呢”

    “你看我干嘛”翎君笑道，“你如果需要体术训练可以来找我。”

    “姑奶奶你这近战能力，是打算拿我当沙包吗？”遥庐嘴角抽搐，“谁近战打得过你啊估计也就我哥的护卫了。”

    “秦朗的话，长兵他胜，短兵我胜。”

    遥庐跟着翎君来到她训练的场地。只见她身着黑色铠甲，向对手行了一个标准的武者之礼。两人各配备了一把长刀和一把短刀。这些武器并未开刃，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规则很简单：以有效击打的次数来计分。这与遥庐听闻过的兵击有些相似之处。

    对抗开始。翎君紧握短刀，反转刀柄，微微蹲下身子。须臾之间，她如闪电般暴起，身形灵动如蛇，瞬间拧转身躯，手中的长刀精准地抵住对手的长刀。她另一只手挥舞着短刃，疾风般朝着对手的脖颈疾驰而去。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对手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经败下阵来。若不是她在关键时刻及时收敛力道，凭借如此凌厉的攻势，即使刀刃未开锋，也足以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淤青。

    “抱歉，动作习惯，差点伤到你。”翎君跟对手道歉。对手说没事，其实他头盔底下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对抗的过程简直就是一场屠杀，翎君的动作和反应总是比对手快好几拍，对手的刀唯一能触及的地方就是她的长发，然后就在她奔雷般的攻势下落败。

    “你要不要来试试。”翎君取下头盔问遥庐。

    “呃……”遥庐有些尴尬，“我能不能跟他打。”

    “行啊。”翎君看向对手，对手说他要休息一会儿再打。

    遥庐穿上护具，想着刚才翎君的动作。虽然动作比她慢，但说不定能行。他握紧了刀。

    然后遥庐被零封了。

    “还得练啊。”翎君弯下身子给遥庐递了杯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