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老婆救我!
等裴进磨磨蹭蹭到家，差不多已是十点钟。
小木门紧闭，旁边的枣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酒气在身体里翻滚，像一条雾蛇缠绕在四周，熏得裴进头疼欲裂。
裴进懒得伸手一脚将门踹开，吱吱呀呀的动静，在黑夜中响得突兀。
此时只有裴一方的房间还亮着，暗黄色的灯光恍若火把，一下子点燃裴进今晚被暴打的怒火，想起那两千欠款，裴进对着房门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都什么时候还开着灯，老子的电费就不是钱吗！
天天就知道学习学习，有毛用！
要我说，你就该收拾收拾东西，进厂打工，反正到头来还不是给别人打工！”
浓眉横飞，裴进一激动，唾沫星子从稀疏发黄的牙缝中飞出。
裴进在这边吵得热火朝天，而里面半晌，都没有一点动静。
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裴进满是肥肉的脸立马垮下来，仿佛受到挑衅一般，恶狠狠的盯着房间，
“奶奶的，要造反了不成，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以为你是老大呢？”
憋着一口气，裴进骤然抬腿踹门，准备将裴一方再揍一顿，可惜脚还没有触碰到房门，他先狼狈的栽在地上，腿太短，踹不到。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身体撞到旁边的洗脸架，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动，洗脸盆，肥皂盒尽数从高处摔下来，砸在他身上。
拿起砸到脸上的肥皂盒，裴进气急败坏的扔出去，“去你奶奶的。”
见它撞到墙上，被摔得四分五裂，裴进这才咧嘴笑笑，笑容邪恶又阴暗。
房间里，裴一方手中的笔悬在半空中，眼神黯淡无光，像是被抽取了魂魄，空洞的看着书本，借此来逃避门外的动静。
直到外面人骂骂咧咧的离开，裴一方这才仿佛恢复神智，放下笔，眼神迷离，下意识的看向窗外。
明月高挂，银白色的光辉普照万物，被旁边林立的建筑切成一道一道的，像是一条条碎钻铺成的小道，闪烁着白色的光芒，狭小细长，通向不知名的远方。
这光同样也落在裴一方身上，银辉勾勒出他俊美的侧颜，嘴唇微抿，眼神含着淡淡的忧伤，像是悲悯众生，却连自己都无法拯救的仙子，孤寂又落寞。
裴一方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烦躁全都压在心中，继续提笔写字。
外面的吵闹他已经司空见惯，过去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遍，这次没有冲进来打他，将房间砸的一团糟，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干什么呢？”房间里熟睡的裴母，也被这声音吵醒，睡眼惺忪的看着门口，
见他裴进进来，袁洁也注意到他脸上的不对劲，半眯着眼，仔细打量，
“进哥，你这是怎么了？”
未经处理的伤口，像一条条被踩烂的毛毛虫，血迹干涸，红中泛黑，密密麻麻的堆在脸上，在黑夜中格外的骇人。
弄得袁洁心惊胆战，手捂着眼睛，连忙侧过头，手指着衣柜，尖声叫起来。
“快快快，你用酒精擦擦，先别过来。”
她最怕看到这些，血血水水的，倒胃口。
裴进没把这些伤当做一回事，随便用脏衣服一擦，反而扑腾的跪在地上，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婆你要救我啊！”
裴进声嘶力竭的开口，急得上前抓住被子，好似身后有无数猛兽在追击他。
见他这般哭爹喊娘的架势，袁洁就知道没好事，肯定是赌钱又输了，忍不住的翻白眼，将被子提起来，没好气的开口，
“我没有钱，你别来找我！”
“我的好老婆啊！这次不一样，我不还钱，明天他们就要剁我的手。你忍心看我被大卸八块？”
裴进瘫坐在地上，肥大的身躯堆在一起，就像是一堆腐朽的肥肉，散发着阵阵恶臭。
袁洁恨铁不成钢，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丈夫，是当初甘愿违背父母之命都要嫁的如意郎君，不能坐视不管，
“要找钱你去找裴一方，他那里应该有。”
裴进当即拒绝，“不行，你也知道这孩子冷血的狠，肯定不会同意。”
之前，裴进要不来钱，也偷过，只不过被裴一方发现之后，一分钱也看不到了。
袁洁有些头疼，手指按压太阳穴，不耐烦的开口，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要钱他也不会多给的。”
裴父裴母都没有职业，仅靠政府的那点补助生活都困难。
好在裴一方还有兼职，加上学校的补贴，一些竞赛的奖金，也够他们勉强生活。
就是他们几乎看不到这些钱的影子。
裴进挤眉弄眼，勉强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手臂擦过眼圈，鼻涕横飞，“媳妇就两千块钱，要是不还，我就要被剁手，你的老公彻底成残疾人了！”
“那你去找裴一方要！”
袁洁被吵得头疼，彻底失去耐心，不耐烦的翻过身子，背对着他睡下。
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裴进见她这般狠心，淬一口唾沫在地上，
在心里暗骂，这死婆娘，真是自私凉薄。
不过抬头又是另一副面孔，眉眼带笑，悠悠的开口，
“我有一个好方法，不仅可以帮我解决欠款，而且你也能搞到钱。”
“什么办法！”袁洁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细长的眉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她也早就忍受不了这现状，狗屁日子，要什么没什么，救助金早就没了，从裴一方手里拿一点钱，比上阎王那里拿都难。
“你不是有胃病嘛，明天你就装病，我带你去那个天一医院，开个假病历，钱那不松松到手！”
袁洁有些迟疑，思索这计谋的可行性，“不会发现吗？”
“没事，那小子那么爱学习，肯定要去上学，大不了我去给里面的人送包烟。谁会知道这件事。”
“也是。”袁洁思索过后，认同的点点头，看着自己丈夫。
四目相对，满是计量的精光，
“到时候，两千还债，你一千，我一千，这小日子不是美美的。”
两人眼底满是计量的精光，完全将自己的儿子抛之脑后。
夜半时分，在完成所有作业之后，裴一方得以动弹，刚站起来，头晕目眩，身体像是被吸进黑色的旋涡。
手撑着书桌，半晌才恢复正常。
裴一方不知道的是，他再一次的被父母抛弃。
黑夜下，他原本削瘦的身体更加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