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篇8
时间按部就班，一点点挪动，带着我的身体也缓慢恢复着……这期间，林深一直守在我身边，为我清理身体，帮我包扎伤口……伤口的毒，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流逝，待身体的毒流的差不多了，便慢慢的不再流血了，胸口的洞也一点点缩小变好，恢复如初……
这些天，林深似怕我寂寞，每天都会对着昏迷的我讲他的见闻和经历，他问我：“阿夜，我们明明心许彼此，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
我从未以林深的角度来看我们两的事情，待他问出这句话，我才知道，我自以为的对他好，也是一种伤害……
又过了几日，我的身体总算是将灵气蓄的差不多了，便醒了……
我醒来之时，林深正坐在旁边的桌椅上打算喝茶，他似愣住了，从我醒来坐起，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他都怔怔的，待我给自己倒了茶，喝了一口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放下了那只还没有来得及喝的茶杯，缓慢开口：“你醒了？”
“嗯，”我咽下口中的清茶，回他：“醒了。”
我看着他动了几次都没有吐出一个字的嘴唇，想起了这些天他在我耳边的絮絮叨叨，有些不太习惯他此刻的沉默……
“我昏迷的时候，不是挺喜欢说话的吗？现在怎么反而不语了？”
他抬眸看我一眼，复又低下，才悠悠说：“你……都听到了？”
“嗯，都听到了，听到你捉妖被戏弄，听到你采药摔下了悬崖，听到你被虎妖一头撞到墙上给撞吐了……都听到了……”我顿了顿，抿了抿唇，“也听到了你问我的问题……”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想起他为我炼器放进的魂灵碎片……便不再隐瞒：“林深，我心里有你，所以会控制不住的想靠近你，我相信你也能感觉到……但我又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你，更觉得你应该拥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所以才会反反复复……犹豫不定……”我想起那个魔物，继续坦白：“你们现在找的那个魔，是凌风为我准备的，他为了让魔气认我为主，护我无虞，在最开始就给魔气下了咒术，但魔气化为人形之后又不甘被我掌控，所以才找了狐妖，希望狐妖替他杀了我……也是他蛊惑了小师妹……更是他，指使狐妖在最后的时候误导我，让我以为凶手是凌风……魔界被之前的大能封了，我没有那个能力打开界门把他关进去再把界门封闭，但他身上有奴役咒，不能伤我，所以，我若是死于他手，咒术反噬，也会取他性命，这……也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杀死他的办法……”
他紧皱着眉头，没有开口，我继续解释：“我和凌风，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的确对他有心，不过我们更像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就像你和你师傅一样，所以我当时才会万念俱灰……”
他抬起头，半响，才不确定的问我：“你是……在给我解释？”
“是，”我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一直以来，我都以自己的想法来决定我们俩的关系，这一次，我想和你一起做决定……”我看着他，没有回避：“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死，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趁我们现在还没有在彼此身上陷的太深，你完全可以抽身而出，去爱另一个人，和她幸福美满的渡过余生；或者和我在一起，等我死后，守着我们俩的记忆孤苦的过完下半辈子……”
他正要开口，我抬手阻止了他，“林深，我希望你是充分的考虑了两项选择的优缺点之后……做出的理智的决定，所以你现在不要回答我，我给你两天时间，你好好的梳理一下，我给你的建议是抽身而出，去爱另一个人，这也是我觉得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他没有说话，只是牵过我的手，紧紧的攥在手里，“好，我一定好好考虑。”
“嗯。”我没有再特意把手抽出来，想起我昏迷时他给我喂的解毒丹，“那解毒丹，少了几味药，药效不好，我船上，有一块几百年前封藏的灵土，现在应该已经自成一界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进去过，想来灵草应该比较充分，里面还有几颗灵果树，我带你进去找找采采？”
“好。”
“嗯，等我翻翻。”我走到边上的木柜边，在最角落的边边，找到了那个泛白的储物袋，朝他招招手：“走……”
他应了一声便牵上我的手进入了储物袋，袋里的土地确实已经自成一界了，里面的花朵树木郁郁葱葱，十分茂盛，连草都长的比人高，没走多久，我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在正中间的地方……
“林深，你自己先寻寻找找，我去中心等你……”说完我放开他的手，就奔去了土地的中间方位，
这块土地的正中间，是一片平坦的空地，上面竖着一颗巨大枯损的树木……这是那颗初见的树……
很多年之前的某一天，我坐在这颗树的枝桠上，看着凌风被揍……从此与他接下了不解之缘……
这棵树，早就枯死了，存在这里的，只是个腐朽的躯壳……像极了我和凌风的结局……
我不知道凌风特意移过来这棵树到底是为了纪念，还是一种回答，都不重要了，此刻它已经枯死了……
方生方死，不过虚妄……
虚妄，虚妄，转瞬成空；成空，成空，粉末一场……
我该和凌风道别了，不是和浅冰隐居的凌风道别，而是和自己心中的凌风道别……
我正自沉思，听到了身后极速而来的脚步声，这小子，就这么放心不下？
“怎么了？”我问他，
他跨过青草与空地清晰的分界线，像一颗水露蓄满了整圆的水，自顾自划过叶片的弧度一般……轻柔又快速的走到了我身边……
“这棵树？”
“死了。”我回答的很干脆。
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又抿唇收回了，只淡淡的看着我点了点头，“好。”
“嗯，你去采采找找有什么可用的，我就在这里等你了……”我熟练的拿出了摇椅和茶桌，躺着喝茶了……
他看我没什么异常，才又点了点头，回了声“好”转身寻灵草灵药去了……
我能察觉到他气息，一会儿在东边，一会儿在西边，有些角落待的久，有些角落只是匆匆一下……
待他再次回来，我问他：“这片地，怎么样？”
“很好，有很多灵草灵花，气息也不错，我想以后在这里盖一件房子……”
“好啊，都随你，反正我死之后，这片地也是要交给你保管的，到时候这些花花草草该救人就救人，该枯死就枯死，你好好打理，省着点，应该是可以用很长时间的……”我说的漫不经心……
他听完只是缓缓坐到我身边，轻叹了口气，语气温柔：“阿夜，不要一直把死挂在嘴边。”
“那我不久后确实需要去死啊，这是个事实……”我坐起身子直视他，想起这舟飞船，继续开口：“这个飞舟到时候你也可以留下，以后和你的夫人，也许还有孩子，去哪里，用这个飞舟也很是便捷的，就是……这个飞舟跟了我很长时间了，你以后好好爱惜它，不要让你孩子随随便便弄坏了就行……”
“阿夜……”他又叹了口气，问我：“你是在托孤么？”
“哪有？不过说到托孤，酒馆里的那个小兔子修为不够，你以后得帮我看看她，我留的酒也很多，她省着点卖，应该是可以撑很久的，如果后面酒都卖完了的话，那你就带她去找黑山，她就算以后只卖猴儿酒，余生也是不愁的……”
我还没说完，他已经将我拥入了怀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要再说了，阿夜……”
“这才说到哪啊？你都受不了了，以后怎么办？”我退出他怀抱，直视他眼睛，“所以，抽身而出，找个其他人好好渡过余生吧……”我明明知道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抚上我脸颊，眼眸里充满了疼惜，“阿夜，我真的想过，想过抽身而去，去爱另一个人，但是阿夜，这三界之中，六道轮回，我的阿夜只有一个，你永远是你，其他人只能是其他人，我和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在一起，都不会比和你在一起更幸福快乐……所以阿夜，我要走第二条路，守着你的地，守着你的飞舟和酒馆，带着和你的回忆渡过余生……这会比我和其他任何一个人在一起更能支撑我走过漫漫岁月，渡过余生……”
“你……真的想好了吗？”我问的很缓慢，一字一顿。
“想好了。”他回答的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