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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时间之歌:为过去弹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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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红灯笼高高挂,六月的梅花跃上墙头。现场的工作人员正忙碌着,一个留着长发的男生闯进了片场,“喂,同学……少爷!您不能进去,那里是女演员的休息室!……真是,有几个臭钱就乱来……”低声下气的导演嘟嘟囔囔的。

    最尽头的化妆室空荡得像没有人,冷冽的兰花香却飘满整个房间。他敲了敲门,“进来。”沉稳而甜美的声音,一如从前。但看见时歌后,却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我已经好久联系不上你,你是不是,从来不在意我的等待。

    “不是这样的,时歌,你听我说,”药舞衣看见了时歌眼里的失望,忙拉住他的手,“家里人都希望我给药家争光,你也知道,这是我妈的遗愿,我想实现它……时歌,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药舞衣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是第一个懂我的人。我知道,你有你要追逐的舞鞋,可是舞衣,我的世界只剩下你,你走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的,时歌。爸爸已经承认我们的订婚,他说只要我去了维也纳,拿到皇家奖学金,一回来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你相信我,我们只是暂时分开。”孙时歌转过来看着药舞衣,这个曾经在月光下跳舞给他看的女孩子,终究还是那么单纯,单纯地只知道跳舞,完全不知道背后的一切。

    ——我们孙家的产业,在华尔街被卷得七零八落,姑姑如果有心让我重振家业,就不会把我送到阳竹,若叔叔有心让我们两家定亲,也不会对我家不闻不问,我只知道,最近药家跟维也纳的一家老剧场走得很近,我还知道,那家有个叫雷诺的男孩子,大你几岁,家世显赫,前途光明。舞衣,这才是我们分开的原因。

    药舞衣的背后一时间凉透。

    满天的飞雪随风飘散,可人儿携一袭红巾出场时,男生群里传来不小的欢呼,“难怪叫国粹精灵,她是把北国和江南的美都长齐了啊。”到了舞蹈的高潮,白梅散落之时,悠扬的古琴声中乱入了狂乱的电子舞曲铃声,“啊……对不起对不起……文瓷,你……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在台上翘首生姿,看着刚刚那个人带着左邻右舍夺门而去,眉头不禁微蹙,什么人啊,一点都不尊重国乐。可当转过身去,为什么觉得后背甚至胸腔,都那么凉呢?

    “笨蛋!好端端的跳什么湖啊……”文瓷拖着半死不活的时歌上岸,保冬阳大军随后赶到。

    “这个时间点,时歌怎么会在湖边,还有,他不是怕水吗?”保冬阳在抢救室外踱步,百思不得其解。文瓷狼狈不堪,被面如死色的时歌吓得不轻,“我就是中途回来拿个东西,发现他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好了,才觉得有点不对,一路跟上去,就……”话还没有说完,门呼的被拉开,“请问你……你……哎,你不是……”保冬阳看着那片红衣飘过,有点惊讶。

    药舞衣冲到昏迷不醒的孙时歌身边,猛地抓起他的手,“时歌……对不起……时歌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要这样……”药舞衣已经泣不成声。

    保冬阳还没有从国粹精灵降临的震惊中缓过来,看见一袭白衣走过来的眠夜,真真被吓到了。“药舞衣小姐,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泪眼迷离中,“你是?”“你可以听见他的声音,我也可以。”病房的门被重新拉开,外面的左邻右舍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谢谢。”药舞衣接过眠夜递过来的热茶。

    “我跟时歌是八岁认识的,跟着上一辈去拜访,我闲着无聊就跑到顶楼去玩,就听到了时歌的琴声,没想到竟然听懂了他。后来我们去了皇家艺术学院,那是我们过得最快乐的日子,两家的父母也都默许我们的交往,终于,我们订了婚。

    “可是前几个星期,有家公司为我提供了维也纳的黄金学位,要知道,华人是很难进去的,更何况那是我和妈妈的愿望,所以……我本来以为时歌会理解我,可是,我不知道,会是因为我爸……”药舞衣把脸埋在掌心,眼泪决堤。

    “我不知道你以后的荣耀,会在你家历史上留下多光辉的一笔,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时歌被送进阳竹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先天缺陷,而是在他叔叔的眼中,是阻止他得到孙家财产的障碍。现在的孙时歌,不再拥有你父亲需要的身家,对药家而言,孙时歌一个坐吃山空的人,只会成为你的累赘。”“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我父亲?!”

    眠夜看着她的眼睛,“你父亲的为人,你再清楚不过。你爸爸找过他,他曾经绝望地想要自杀。”

    ——我希望你能把对时歌的伤害降到最低。与我们不同,他收到的伤害是双倍的。药舞衣坐在原位回味眠夜的话。

    对面来了个人,药舞衣抬头,浅咖色头发下的眼睛竟像在闪着光,“女孩子哭起来不好看。”递过来的黑灰格子手帕,夹层绣着银色的伊字。“出国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药舞衣愣了,“你是?”他笑了,从内衬里拿出一份烫金卡片,“我是你现在的老板,给了你去维也纳的机会。接下来,你得听我的。”

    保冬阳看见远远飘过来的眠夜,忙拉起成恩贤,“眠夜,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偷听,恩贤已经知道错了。”成恩贤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什么鬼?关我什么事?明明是你……”见势不妙,成恩贤拉过眠夜的手,“眠夜,你瘦了好多,你要是倒下了,谁来守护阳竹守护我们啊。”眠夜明显一怔,“你们乖一点,就行。”说罢轻轻挣开成恩贤的手,转身离开。病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呀,时歌好像醒了!”

    伊释城从会议室出来,正巧看见离开的眠夜,眯起了眼睛,“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么多人对你死心塌地?”

    伊释城回到宿舍后,精致的法餐已经上了桌,“眠夜小姐今天心情好像不错,今天居然是大餐。”一开口,所有的手都停了下来,隐隐可以听到刀叉在空气里摩擦的声音,“伊释城,今天大家都很累,你少说两句。”保冬阳语气里有消不尽的疲倦。

    伊释城起身,原木放下手里的刀叉,“伊释城,你最好不要刺激他,他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呵,少管我。”

    一步步踏上顶层的阁楼,越来越荒凉。伊释城打开门,站在偌大的纸张堆中,无法动弹。窗口飘着细小的尘埃,阳光像雾一样照进来,和着音符跳跃,在这白茫一片中《死爱》的每一个音符,都在挑拨伊释城的心,把他推向深渊。

    他发了疯地寻找,在天堂上找到了疯狂弹琴的孙时歌,这个不会说话的男子,除了父母给予的天然棕发,全身上下都是白的,干净得像是坠落凡间,“说!你怎么知道这个曲子?!”伊释城一把拉起他的衣领。

    被拽起来的时歌虽然弱不禁风,看向伊释城的眼神却透着空洞和绝望。伊释城忽然觉得这个眼神似曾相识,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另一只手掰过伊释城的手腕,那一瞬间,伊释城的记忆,似乎翻山倒海而来。

    “伊释城,这里轮不到你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滚!”

    眠夜冷笑,“两个家庭因你反目成仇,现在你还要咬着时歌不放,你对得起时欢吗?”

    时欢,这两个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竟是那么地让人颤抖。

    伊释城神情涣散,手中的力道松了下来,眼前的孙时歌整个人瘫软下去,把脸埋在掌心。孙时歌的尾指上,有一个纯银的家族戒指。以前曾有多少次,戴着这个戒指的手,被自己紧紧地握着。

    我……我怎么会这么笨……伊释城跌坐在地。

    眠夜的眼睛里有着故事,“时歌用生命保护时欢,你却在摧毁时歌的生命。伊释城,世界没有那么多平等的交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早该懂了。”

    伊释城把头低下,眠夜看不清他的表情。

    “……时欢在哪里。”一时间沉默。眠夜看向时歌悲伤和愤怒的眼神。

    ——他不配知道。

    她转身把伊释城扶起来。这个桀骜不羁的男子,竟然在微微颤抖。

    快走到房门时,伊释城拨开了眠夜搀扶的手。“你别想用刚才的事情来要挟我。”他转过身来,眼泪和软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装备上冷漠和桀骜。“我是伊释城,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任何事情。”

    “伊少爷,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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