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补考
普通同学没得到回应,气得死扣了两下手机,转头,暮色蒙蒙,在狭小的窗里跻身而过,一张冷白不爽的脸。布灵一下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在这?”
他瞬间有种个人隐私被侵犯的感觉,浑身上上下下都炸了毛:“你没事杵在这儿做什么?”
听听这鬼话。
谢识面无表情地一摊手,崭新银白的钥匙,带着隐隐的嘲讽之意,瞬间地暴露在空气中。
“这是我家。”他指了指江寓面前的门说,似是为了证实,他又走上前,把钥匙插进去,往右边一扭,门锁哗地一声打开,但其主却没有把门打开热情迎客的思想觉悟,他扶着门,眉毛一扬,问:“所以,你没事杵在我家门前是做什么?”
江寓的表情逐渐垮了下去。
就在这时,谢识的对门哗地一声打开,在窄窄的门缝中又冒出一个脑袋,谢识看去,其人正是江张越:“大表哥!我在308好吧!你那是多少号啊!”
三人同时抬头,只见虚掩上锈,刻满岁月风霜的铁门上,黑色的漆用正楷体歪歪扭扭地写了个“309”,字不小,乍一眼不甚清晰,仔细看还是能辨别出来的。但按某普通同学干什么都理所应当的风格,他能注意的可能性与谢识有情绪波动的基本持平。
谢识下意识转头,只见门前的人半张脸攀上青藤,与紫色藤萝花交汇,全黑。
……
江张越笑趴在沙发上:“我靠我不行了,江哥你可脸丢大发了,我敢打赌,大帅比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嘲笑你呢。”
见他哈哈哈个没完,江寓直接塞了个枕头过去,妄想堵住那张祸嘴换得世界清醒:“不说了行不行?有意思吗?”
“有意思有意思,”江张越冲他行了个鄙视手势:“你忘啦,我小时候给隔壁一小姑娘写情书因为太紧张尿裤子了,情急之下拿那张情书去挡裤子,结果一路狂奔回家你好奇拿着那信封看,闻着有股骚味,逼问我原因,我全告诉你了求你别告诉别人,结果呢,第二天全幼儿园都知道了!!!”
想起这事,他似乎想起那段撕心裂肺痛哭到失声的日子,不免生起几分悲凉:“然后呢!!一直到幼儿园毕业,都没小姑娘跟我玩!!这事儿一直影响到我现在你知道吗!”
“影响什么,”江寓跟着直乐:“影响你换对象的速度了,还是影响你老婆的数量了?”
江张越被他这无所谓样儿气得痛心疾首:“我情根开得那么早,结果初恋是在小学四年级!你说这事儿能算完吗!啊!”想到这,他又想到那会儿逼问自己时小江寓极有条理且一说就懂的样儿,瞬间清醒,哎?这位姓江的情根好像开得?——也挺早?
“你喜欢她的话,就不能哭。”
“为,”他悄悄捏着江寓的袖子擦鼻涕,“为什么?”
“没人喜欢不强大的人。”
……
联想到江寓情根开得早到现在还没有个对象,甚至是什么白月光都没有,他瞬间释怀,也不在揪着刚才的事儿不放,思维跳到他地:“不过我从暑假开始就自己租房住了,你到现在连哪扇门都不知道,太过分了吧。”
江寓恨铁不成钢地想戳他脑门,却无力伸手,蔫不拉几地把头埋在枕头里:“暑假里你看我出得来?”
“哦对,江叔叔囚着呢。”江张越看出他心情不好,没多说,“不过这房子你到底还要不要租了?我这边房子合约马上到期,房东已经在催我了。”
江寓想着暑假里江有为整天防他跟防贼一样似的,饿了饭端进屋,渴了喝水门口有人喂,犯了三急上厕所得报备,十几个人进屋等他,偶尔时间长了还要每隔半分钟敲一次门,又在微信上推送各种什么青年人蹲坑久了易长痔疮的破养生文,楼下还有人轮流巡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悬赏百万什么大人物呢,连着十几天硬是连自然光都没见着一次,监狱里的犯人还有个放风机会,他那待遇比那还次。
不过江有为这么跟供菩萨一样的供着他,没钱伸手要,银行卡随便刷,各类需求一应俱全,险些让他生出他现在要求给老江整那么一个儿媳妇回家,他都会拍手称赞,在门口放上个三天三夜烟花,哦,那不行,污染环境。但宴请那么个跟他隔着三百层关系亲戚同学老师是真有可能的。这种情况下,他连反抗都不想反抗了,安安稳稳地做他的无自由江家阔少。
但江寓不可能一直安安稳稳地做他笼里的金丝雀,一时平稳也是假象,只是他懒得反抗。要真有豁出去那一天,江寓能让江有为拼了一条老命也拽不到只他的尾巴。当然,入土这法儿子肯定不行。
他闷着声音想回答个行,却鬼差神使地想到了刚刚谢识那张冰霜三千尺的脸,于是话到嘴边成了:“我再想想吧,过两天给你答案。”
江张越再急也差不了这一两天,于是也应着:“行,那我先给房东回个话。”
……
翌日。
一大早谢识被叫魂的闹钟吵醒,瞬间勾起昨晚自己半夜在床与沙发之间来回辗转的光辉事迹。
认、床。
这两个字挂出来,瞬间让自认早成无所不能的谢大冰川一阵头疼。
但时间不等人,他瞧了眼时间,仓促洗刷后,套上校服外套,而后飞快下楼,买了两个刚出笼的包子,最后在公交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在楼梯上堪堪稳住身子。
果不其然,在他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来到教室后,就得到了前桌高明和正在他身旁共抄一份作业的冯子逸的热情八卦。
谢识当然不可能跟别人提,随口扯道:“一点破事儿。”
“哦——”两个人拖着腔调回,旁边的贺子苑正巧也到了,他侧身进到位置里,一边往外掏作业一边大发想象地猜测:“我听邹徐说你跟江寓今天要补考,哎,我们谢哥不会为了争口气熬夜复习吧?”
文艺小青年邹徐是董瓷钦点的语文课代表。
“哎——”前面两个人又拖着长调,配合渲染气氛:“有可能哦——”
动静很大,加上今天是谢识第一天正式上课,目光都往这边聚集。
“不是,”谢识否认,这时才想起这一桩子事儿,低着眼掏笔袋,“我蒸馒头去了。”
众人一阵哄笑,不怎么盯着他看了。当然,也有少许女生还红着脸往这边看。
谢识习惯了这种目光,却发现她们口中的名字似乎还夹杂着另外一个人。他不自觉勾头,往后面看了一眼,却发现江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教室,他大概也听到了刚刚的对话,微微掀着唇,眼睛是内双,漂亮的眼珠此刻正闪着与日月同辉的光。
谢识一声不吭地把头勾了回来。
邹徐很快从办公室回来,一道奉天圣旨把正处于一班人舆论风潮的两尊大佛召走了。
少年人的胜负欲总是可吞山海,自信与骄傲与生俱来。
光阴飞快,一天转眼到了晚点,董瓷看了一天二人这齐头并进努力写卷的温馨场面,不禁想拍手鼓掌,为他们这种不知疲倦努力学习的精神而热烈盈眶。离别时,他依依不舍地攥着两人的手,温情道:“欢迎下次再来!”
谢识把自己的手拽回来,心说这又不是抽奖还有下次。
要是还能抽到,麻烦那破烂手气送他去死谢谢。
帅哥到哪里都有目光尾随,成绩好的帅哥更是如此。办公室的各位看着他冷面强绷下的勉强,一阵笑。
偏偏江寓很坏氛围,对章际随口问的一句感觉如何啊很不要脸地扯:“老师没走心啊。”
办公室一阵笑骂。
谢识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此时正值下课,教室里人声鼎沸,像是古代皇帝三宫六院聚在一起的茶话会。谢识勉强挤进人群,想坐下来喘口气,却发现教室的讨论中心似乎就是在此处。
他站在距离座位一米处,看清了摆在自己斜后桌上的东西。
一纸信封,中间是一个粉红的爱心。
他先是了然挑眉,没想多浪费时间在这无关紧要的事上。但他刚坐下来,记忆不自觉涌入,其本人就砰地一声起跳了。
信封表面有大写的三个字。
——致谢识。
谢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