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被怪物含着的错觉
知遥站在身后，没想过晏乌会这般堂皇自然的隐瞒，呼吸顿住后觉察到他余光扫来，低下头退到厢房里去了。
晏乌道：“让母亲见笑了。昭昭惦念着您，也在庄子上带了些新鲜瓜果回来。”
王妃怔了瞬。这还是晏乌第一次直接唤她母亲。
他入王府未曾改姓，也未曾对她改口。
王妃自认不是他的生母，这孩子在外也颠簸了这么些年，并不有强求他转变态度的想法，今日骤然听见他这一声母亲，到底还是一愣。
好半晌，她才轻嗯了声当认下这声母亲，语气柔和了些：“你们有心了。只是那也总给同你父亲说一声，家里人都担心着。”
晏乌从善如流认错：“是我的不是。”
“前些日子宫中走水，安阳候府之子被牵扯其中关进牢里，他大抵是想把这事扯到你手下来，来府上寻你。”
晏乌垂首：“无妨。朝中皆知我已无官职又体弱中毒，在家休养是应该的，不抛头露面才是情理之中的事。”
“让母亲替我操心了。”
外人都说宣王世子落魄，然而他才把手中权力交出去，又顺势中毒潦倒在府上闭门不出，朝中就出了这样大的事，心思深重者很难不将他这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手段多想。
“自家人哪有什么替不替。”王妃点到即止，并不多说朝廷之事，来此也无非是给晏乌提个醒。
“我看昭昭气色尚还不错，”她起身，又朝厢房里看一眼，“你两个妹妹也担心着昭昭，既然能去庄子上透风，平日也让她别太闷着了，多出来走走。”
晏乌却站在门前未动。他高大瘦削的身影伫在那，面容随着王妃的远去而渐渐隐回漆黑之中，再看不清。
“等她身子好了再说吧。”
楚昭昭只觉得自己睡了许久，一觉醒来迷糊着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困惑着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是看清屋内模样，顿了下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宣王府了。
奇怪，她是为什么晕过去了？楚昭昭伸手摸了摸脖子，觉得晏乌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气得觉得不要跟他说话了。
地上都铺了层厚厚的毯子，楚昭昭赤脚往前走了几步，想喊知遥，却只听到自己脚踝上细微的宫铃声。
低头看去，是之前被她气得丢到晏乌脸上的那个铃铛，这会儿竟然又回到了她的踝骨上。
宫铃坠在那，被打造得更小巧精致，楚昭昭眉头不高兴皱起来，忽的听到背后骤然响起：“你不喜欢？”
楚昭昭回头，见阴影里走出个人。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晏乌更多在暗处无声窥视着她，走到她面前时才稍稍遮掩住病态视线，露出她会喜欢的从容君子的模样。
他理智地把自己切割成两面，以此来掩盖前面没得到楚昭昭那颗心的策略。
只是不论怎么伪装，他眼眸切实落到楚昭昭肌肤上时，都会泄露出与身姿截然相反的贪婪、痴迷，令人毛骨悚然。
楚昭昭踝骨仿佛被烫到，往里收了些，她抿唇，不肯看向晏乌，只是脾气很不好：“不喜欢。你给我戴这个干什么？”
“别以为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
上次差点被这个宫铃折腾得累死，楚昭昭都觉得是不是她自己太虚经不起闹，不知道晏乌哪里来得这般精力，昏天暗地的她可不想再被拖进去第二次。
现在她人回到宣王府了，晏乌要跟她算总账了？
楚昭昭心里虚虚的，但还在因为晏乌把她拖回来而生气，跋扈傲慢的让晏乌过来给她取下来。
耳边没声音，楚昭昭有点惴惴不安，是她脾气发大了点？
半晌，晏乌却徐徐弯下腰，将她那只脚抬起些。
白色的里衣整洁，干净，根骨突起的手指更有种莫名的蛊惑，指节探进那银链缝隙那刹，楚昭昭眉心猛地一跳，耳廓都有些烫。
光裸的足踩在他整洁衣袍上，那两根指头慢慢拨弄着那宫铃，窸窣轻柔的铃声细弱未闻，晏乌声音低下去：“只是觉得好看。”
“我什么也不会做。”
楚昭昭不信，晏乌已经收回了手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到桌子上。
或许是知道她板着脸在生气，晏乌态度很好。
“睡了许久，应当是饿了。”他端着碗，捏着勺子，做出一副要喂她的姿势来。
楚昭昭毛骨悚然，闭着唇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把戏。粥里有毒？
晏乌就耐心等着，直到她唇瓣被香甜的粥浸润，楚昭昭没忍住舔了舔唇，还是吃了。
她绷着脸吃了两口，又说不吃这个要换菜，再换。这般折腾到喂完，晏乌都没说什么纵着她。
他给她用软帕擦了嘴，又将她抱到平日坐着的小榻上去。
那两条腿她都用不上了，楚昭昭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晏乌手里的木偶，任由他喂食打扮，梳头洗漱，什么伺候的事他都亲力亲为，比她在公主府里还要惯得她娇纵些。
进来摆放东西的侍女也都尽数低着头，连丁点脚步声都没有。知遥人也不见了，晏乌说是先去照顾王妃了。
她身边能说话的人好像一下就只剩下对她亲力亲为、贴身照顾着的晏乌了。
楚昭昭头皮麻麻的，有种说不出的惊悚。
那是种被怪物一点点逼近，阴湿含到嘴里彻底占有甚至同化的悚然感。
但晏乌撑头在床前，烛火在他眉眼间蒙了层堪称温柔的纱，除却偶尔眼珠转动时流出的痴迷视线，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
那铃铛还在叫上，她缩在床头不肯睡，发脾气：“我不要跟你在一块。把知遥喊回来，我要跟她去侧房睡。”
晏乌单手支着头，墨发垂在突起腕骨弯出的那点好看弧度里，喉结滚动下，就这样垂着眼皮看她。
另只手捏着楚昭昭用过的被子，薄削唇角含着杯沿一寸寸摩挲般狎昵染指过。
“我不做什么。”他好像没听见楚昭昭说什么，语速压得很慢，每个音节都带着别有意味的尾音，一双漆黑的眼落到她脚踝铃铛上去。
“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