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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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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世杰睁大了眼睛问道:“萧将军,你一下杀了几万人,难道连一点害怕内疚的意思都没有吗?”

    阿邦齐恨恨地说道:“元帅,请允许我带着两万五千叶溪军出征,以报汉人辱我之仇!”

    在这一仗继续打胜之后,平元度再无顾忌,只给部下下了一道指令,追击,拼命追击!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些敌人全部杀光!最忠实执行这一命令的当然非阿邦齐莫属。

    “如果再有一万天卫军士兵就好了。”陶亮叹了一声:“在此平原之上,又很难设伏,与之对峙,对我大大不利,此事占城方面应该已经遭受了很重的压力!”

    陶亮听的频频点头,但张世杰却张了张嘴,说道:“这样,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而且损失实在过大,只怕,只怕……”

    “元帅,占城兵完了!”阿邦齐兴高采烈地说道:“只要通过了这里,前方再无阻碍,将军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回去后国王必然要启用元帅掌管安南大军!”

    “诸位,安南人侵我占城,杀我百姓,我以占城驸马,兵马元帅的名义,命令你们努力杀敌!”陶亮厉声喝道,那些占城士兵看到汉将无敌,信心早被提到了极限,发出阵阵怒吼,向着冲来的安南兵迎面杀去,转眼间,近二十万大军就在这不大的战场上厮杀成了一片。

    “根本没有十万人!”萧浪冷漠地说道:“进入山谷的军队,除了占城的七千人,剩下的就只有安南军五万人,其它部队,都被困在谷外!”

    本以为立刻就会有一场恶战,谁想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陶亮掉头就走,还不忘记回头说声:“我在前面埋伏了十万大军,你有本事的就跟来!”

    张世杰却浑不在意,也不包扎伤口,只笑道:“可惜我年纪大小几岁,和人动起手来已经大不如从前,否则杀一安南人,哪用这么费力气!”

    那边陶亮像是再也按捺不住,手中令旗向上一举,忽然大地上发出“隆隆”巨响,地动山摇,好像整个大地都要被掀翻一样。

    这一场仗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不到,陶亮诱敌深入,以绝对优势的兵力速战速决,一举歼灭五千敌人,根本就没有给平元度反应过来增援的时间。

    这一来,只苦了占城士兵,被大象一阵践踏,死伤无数,阵脚顿时打乱。

    张世杰长长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阿邦齐头脑简单,哪会往深里考虑,越听汉将说有埋伏,越是不信,拼命催动部下,只管追着陶亮一路杀去。后面观战的平元度叫了声苦,急忙让人追赶,但战场上一片混乱,哪里能够叫得住阿邦齐?

    陶亮也微微叹息了声,面前的这位南征军副帅虽然食古不化,不知变通,但对这大宋朝,也只能用忠心耿耿,矢志不渝这几个字来形容了。

    当少了个鼻子的阿邦齐痛哭着出现在平元度的面前,平元度的肺都快要气炸了。汉人竟然如此羞辱自己的部下,传出去后,叶溪军今后还怎么有脸抬头见人?确定敌人没有埋伏的平元度,终于下了决心,命令大军出动,和敌人一决死战。不过谨慎小心的他,却还是留下了两万五千叶溪军做为最后的预备队,提防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平元度看到输了头阵,又折了猛将黎毒,军心浮动,登时大怒,手中一口宝刀向前一挥,七万大军立刻得到命令,潮水一样的向前涌去。

    黎师怔了下,随即像是明白了过来:“元帅的意思,是让我们自行筹粮?”

    上万名士兵忽然出现在了奉名山山顶,那汉将陶亮在众军中闪出身来,大笑道:“平元度,你已中我之计,今日死期到来,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陶亮,大汉天卫军南征大军主将陶亮!”

    他虽然和陶亮不睦,作战前又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但张世杰却是个真正的职业军人,一旦计议已定,到了战场上就绝不犹豫,个人恩怨得失全部抛到一边,这也正是陶亮敢把后军指挥重任交给他的原因。

    虽然死了一万名士兵,但平元度得意非凡,他的叶溪军一点损伤也没有,那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安南部队,就算死了再多人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况且,那汉将陶亮已经黔驴技穷,居然想用人海战术来阻挡自己的进攻。

    存心报仇的阿邦齐下了狠心,咬牙切齿的只管指挥着部下杀戮占城人,半个时辰的战斗,居然有一万多占城兵死在了安南士兵的武器之下。

    陶亮脸上倒看不出半分喜悦之色,反而神色凝重地说道:“安南人起兵与我决战是必然的了,只是那平元度能否按照我军部署一步步进入陷阱!”

    “大人,占城已经落到我们手中,陶亮竟然未死一兵一卒就拿了下占城!”黎师兴冲冲地进了元帅府说道:“现在南征军已起兵两路,准备于安南大军决一死战!”

    话音一落,无数火箭、火把从山头上扔下,山谷中本多杂草树木,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安南兵个个惊得面无人色,怎想到会有这样突然的变化?

    “投降?”平元度表情麻木地说道:“汉人是怎么对待你的,难道你要让我也遭受这样的羞辱?不,我平元度宁可死,也决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些叶溪军士兵果然非同小可,人人用火点燃箭枝,密密麻麻的火箭纷纷向象兵射去,跑在最前面的十几头大象全都中箭,本来大象皮厚肉糙,这些箭枝也奈何它们不得,但偏偏大象看到自己身上起火,个个吓的亡魂俱冒,回头就向后面跑去。后面的大象看到浑身冒火的同伴向自己跑来,也是惊恐万分,如同同伴一样逃跑。

    “完了!”平元度老泪纵横:“我的一世英名,今日全部葬送在此。我死不要紧,可是叶溪军啊,我的叶溪军啊,就这么全部完了!我们只这一败,从此后安南再无精锐部队,我怎么对得起安南,怎么对得起国王啊!”

    陶亮正待上前迎战,身边却有一人叫道:“将军少歇,今日权且把这功劳让给了张世杰!”陶亮还未应允,张世杰已经端着口刀从他身旁策马奔出,一口刀雪花似的和黎毒战在了一起。

    早晚有一天,这两派理念截然相反的集团,早晚会翻脸相向,那时候再看到张世杰的时候,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呢?

    阿邦齐竭力保持镇静说道:“汉人太过狡诈,我今番中了你的计谋,终究心里不服,你若敢放我回去,我必定重整兵马与你决战!”

    “陶亮现在在什么位置?”王竞尧再也顾不得吃什么早饭,让依那乔心撤去台子所有东西,又让亲兵拿来一张简陋的安南地图。

    两万五千叶溪军一旦投入战场,局势立刻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占城兵早就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此时被叶溪军这么一冲击,阵型大乱。

    陶亮忽然大笑:“如此猥琐之人也妄称大将,安南当真无人乎?跳梁小丑,趁早下马受死,免得满军皆亡!”

    “什么自行筹粮,说话不用那么斯文!”王竞尧冷笑着说道:“就是纵兵劫掠而已,对付安南这个国家,一点也不用客气,该抢的抢,敢杀的杀!”

    “中计了!”平元度被吓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总算他久经战阵,还算沉得住气,慌乱中大叫道:“退出去,全部都退出去!”

    陶亮看他死鸭子嘴硬,不禁放声大笑:“我要杀你如杀一狗尔,要抓你如抓一鸡尔。也罢,我就放你回去,看你如何能与我为敌!”

    成为了俘虏的阿邦齐垂头丧气,被带到敌军主帅陶亮面前的时候,他自思必死,因此把头高高仰起,做出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出来。

    安南兵这一追赶,只苦了败阵的占城军,他们兵败如山倒,一路被安南人追得狼狈不堪。一路之上,虽然陶亮组织军队打了几个反击,但军心已散的占城人却屡屡失败。等到了卡齐这一带的时候,陶亮似乎不想再跑了,将残余的部队全部集中了起来,与平元度最最后的殊死一搏。

    不过毕竟是十万人出征,泉州港口浩浩荡荡,每日里人流穿梭不息。幸得十三岛海盗头子祁九航带来了大批海船,否则不知要运到什么时候,但就算这样,福海拨、秦海、何翰这几个水军统制算了下,不来回跑个五趟,休想把这批大军运送到安南。况且,那二路南征军主将黎师也不知道往船上运送了些什么东西,看起来又重又沉,用布遮得严严实实,派了整队人马日夜看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心中好奇的秦海问起这事,黎师却笑着告诉他这些都是他平定安南的好东西,现在天机绝不可泄露。

    背后纵马跃出一将,乃是安南大将黎毒,他是“安南三猛”之一,毗城守将黎武的亲生弟弟,两臂颇有力气,自从他哥哥黎武死讯传来,黎毒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他哥哥报仇。

    一口气追了整整一天,溃散的占城人死伤无数,后面的安南军越追越有信心,一直追到了安南的奉名一带。

    战场上阿邦齐看到自己已把汉军围住,心中得意非凡,只是这一千汉军排成的阵式浑然天成,找不到一丝破绽,阿邦齐心急之下,当下把平元度给他的二千精锐叶溪军全部投入到了战场,但是这些所谓“勇冠安南”的叶溪军,却也和他们的同伴一样,无法攻进汉军的防御圈子,直到这时,这些井底之蛙才知道自己的实力和汉军有多大的差距。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王竞尧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急也急不出来,他想了下对黎师说道:“浙江战局目前基本稳定下来,看来我们要把主要目光放到安南一带,黎师,得想办法给安南增兵才行!”

    “大人,陶将军已与敌人接战!”一名汉军将领策马奔到南征军副大将张世杰面前说道。

    兵败如山倒,占城人听到撤退的命令,如蒙大赦,海水一样的向后面败退下去,安南士兵个个抖擞精神,围住落后的占城人,把他们砍成肉泥,这才罢休。

    “汉将休得猖狂,安南大将阿邦齐在此!”阿邦齐身材矮归矮,可嗓门倒是不小,奋力一叫,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张世杰微微摇着头说道:“我看有些难办,刚才我去看了下安南人的营寨,与安南其它军队大不相同,防范甚为严密,看来那个平元度也算个将才。再观我军,虽有十三万之众,打起来未必就是他们的对手了,这些个占城兵,有的甚至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王竞尧摇了摇头,这个时代要有部电话就好了,用送信的办法通报战情纯粹是浪费时间,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失,这样的方式不知要耽误多少事情。

    他的自吹自擂还没有结束,奉名山顶上忽然响起了阵阵号角,平元度面色大变。

    张弘范的出身并不如何光彩,他本是金国的将军,隶属于大汉奸张弘范父亲麾下,后来张弘范父亲投降了蒙古人,他却感念自己是个汉人,星夜到宋军中效力,和张弘范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这几十年来,军事指挥才能上并不如何出众的他,对大宋朝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在这一点上面,陶亮对他是非常尊重的。

    当两军对峙的时候,平元度指着对面骂道:“你这汉将,打败我的部下也就算了,如何还要割鼻羞辱于他,这算是什么行为,我今日不杀你绝不收兵!”

    但这时无数的巨石从山顶滚落,立刻把奉名山两端堵得死死的,不光是安南兵,连那七千占城兵也再也无法跑出。只看到山谷中到处都是大火,士兵在火光中来回奔跑,但哪里却能够跑得出去?占城兵根本就想不到自己也成了殉葬品,个个苦苦哀求,求陶亮放过他们一命。

    阿邦齐知道元帅为何如此慎重交代,那叶溪军乃是元帅一手组建而成,战斗力最强,总共只有五万人元帅视为性命宝贝一般,平时轻易都舍不得动用。

    萧浪冷冷地说道:“全部准备好了,这些安南人不知道死活,这里却是他们的毙命之所!”

    平元度放眼望去,只看到陶亮举着剑在砍杀败退下来的占城士兵,嘴里喃喃骂个不休,占城士兵在他的强迫之下,好像只能重新打点精神杀了回去。

    看到元帅胸有成竹,阿邦齐兴奋异常,兴冲冲的就指挥着二万五千名叶溪军杀了出去。

    这以后一连两日,占城军一点动静也都没有。平元度虽然心中奇怪,但他用兵谨慎,不敢贸然出击,只派出大量的探子去打探消息,但陶亮防范甚严,那些出去的探子十个倒有九个被抓住杀死,平元度等了一日,一点消息也都没有。

    他面对迎面劈来的长矛,不躲不闪,任凭着黎毒一矛刺中自己左肩,刀交右手,左手却死死抓住矛柄,一刀就往黎毒身上挥去。黎毒本来已经胜券在握,哪想到这员宋将如此不要性命,心中大惊,才想躲避,已是来不及了。身子被大刀砍成两截,半段身子却还坐在马上,好半天才跌落下来。

    可是尊重归尊重,但自从王竞尧被逼辞官,远走福州的事情发生之后,天卫军众将已经对大宋朝廷心灰意冷,他们所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卫军和天卫军的灵魂,王竞尧!

    海船启程的时候,也正好是陶亮亲自率领的十余万大军与安南南路军遭遇的时候。

    黎毒力大,张世杰刀法精妙,这二人棋逢对手,砰砰叭叭打得不可开交。时间一长,张世杰人过中年,终究上了些岁数,力气未免有些跟不上,出刀的动作也大见迟缓。黎毒看到机不可失,手中长矛矛快似一矛,红着眼睛要把张世杰毙于当前。

    夕阳开始缓缓下山的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开始出现了变化。其它战场倒也算了,但安南叶溪军这一块,却越来越占了上风。本来陶亮在这安排了三万五千大军,但没有想到的是,三万五千人却居然不是两万叶溪军的对手,越打越不成样子,被叶溪军围追独杀,死伤狼籍。

    叶溪军一完蛋,其余安南兵更加不想白白送死,纷纷扔掉武器,抱头蹲在地上。那些占城兵恨极了安南人,看到降卒,谁都不肯容情,举起武器就劈头辟脑的向对方砍下,这些俘虏自己扔掉了武器,手无寸铁,如何能够抵抗?只一柱香的功夫,五千人马全数死在占城人手下,那大将阿邦齐也做了俘虏。

    “没有什么。”陶亮淡淡地说道:“我在想我们终于等来了安南难得的一个好天,才能使我计谋得以顺利实行,可是,暴风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黎师苦笑不止,这位元帅当真是个异类,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天下怕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人家这么做好坏还会找上几句说辞,为自己粉饰下门面,他却连这也省了,只怕朝廷里的那些老夫子们未免又要对元帅府口诛笔伐了。

    “是!”黎师大声应了声,随即又担忧地说道:“不过这些军队都归陆秀夫、张世杰和文天祥三人掌管,现在张世杰虽然不在,陆文两人仍在,招呼都不打声就动用他们的人马,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况且十万大军出征,军粮等准备颇费周折,三日时间绝对不够!”

    奉名有一座高山,名叫奉名山,这一带地势最是险要,山高路险,山谷中杂草丛生,又多树木,若是换在平时,平元度必要派人打探清楚才肯通过。但在这个时候,占城人已经溃不成军,这一路上,陶亮又接连组织了几次反击,但都以失败而告终,平元度哪里还会把陶亮放在心上?那些个安南兵又人人骄狂,转眼就冲入到了奉名山山谷之中。

    安南南路军统帅平元度怎么也想不到占城军队居然不去防守城池,竟敢在半路截击自己,仓促之下接战,折损了千余人马,急忙命令部队退后十里,扎住阵脚,重新再战。

    此事占城兵十万,安南兵却只七万,人数上安南人落于下风,但占城军队的训练不足,战斗力明显处于先锋,以众击寡,反而不能取得上风。

    “老弟,你的用兵这段时候在我看来神出鬼没,正是我大宋的中兴良臣,此番征战,想必老天爷也会看我大宋衰败,而心存怜悯,必然不会辜负了你我!”张世杰长叹一声,话语中充满了唏嘘。

    叶溪军总算有点战斗力,居然还勉强抵挡了一会。但这样一来显然激怒了占城兵,他们立刻把主攻的方向对准了这边。叶溪军只有二千,哪里又是对手?陶亮见机不可失,立刻将所有的汉军全部投入到对叶溪军的绞杀之中,不多时,这二千人竟被杀得干干净净。

    平元度站在营帐门口向外眺望,只看到汉人在外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心中也大是不平。他本为“安南三猛”之首,现在两个兄弟已经死在了南征大军手里,他想起来就备觉伤感,总是想着要为兄弟报仇,现在听到部下这么说,也颇觉得有利。

    “胡闹,胡闹,这是什么地图?”王竞尧有些气恼:“这附近地形怎么样?有没有山川河流?适不适合埋伏?就这么简单的表明个地名有什么用?黎师,南征大军在外浴血奋战,可以我们在这却象个瞎子、聋子一样,一点帮助也不能给他们!咱们的将士在流血牺牲,可我们……”

    “只怕传出去于我汉人颜面有损,对吗?”陶亮微笑了下:“打仗不管你用什么手法,总都是件残忍的事情,你用刀杀人,和用绳子把人活活勒死,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至于这骂名,就由我这个南征军的主将一人来承担吧。萧浪,你此计甚好,就按照这样办理吧!”

    此事在安南军营寨之外的陶亮极有耐心,只是带着汉军士兵索战,不断激怒安南人,既不主动出击,也不退后。小半个时辰,看到安南人城门打开,一员身材矮小的安南将领骑着一匹也不知道是战马还是骡子的东西,拿着口比他身材还高的大刀,带着几千士兵气势汹汹的蜂拥出来。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南征军主将陶亮带了千余汉军来到安南军大营,只索平元度交战。平元度派出两员副将与之交战,但没战上几合,都被陶亮杀死。平元度心中愤怒,亲自操刀与之决战,他倒是员猛将,但毕竟上了年纪,战了几十回合后败回阵中。陶亮也不追赶,只在后面极尽讽刺笑骂。那千余汉军也都大声用才学来的安南语嘲笑不止。

    “关键就是这五万人。”萧浪双臂抱在胸前说道:“只要歼灭了这支队伍,其余都是乌合之众,只朝夕间就可以荡平!”

    “苍天佑我安南,大宋派了这么个有勇无谋的汉将出来!”平元度极其轻蔑地说道:“命令叶溪军全部投入战斗,让大宋知道我安南厉害的时候到了!”

    “元帅尽管放心,此去必然杀的占城人再不敢与我军为敌!”阿邦齐跪下说道。

    谁知,平元度却笑了出来:“原来汉将的后手只在于此,我当他有什么奇谋,原来不过如此!我来之前就听说占城有数千象兵,早有防范,现在正可派上用场!阿邦齐,指挥剩下的叶溪军全部出击,我早就命他们准备好了大量火箭,那大象身上皮甲是用油浸泡过的,射着即燃,那大象又最是怕活,此战占城人必败无疑!”

    只眨眼的功夫,已有几百个安南士兵被这么活活的踩死,安南人惊恐失措,都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可怕的动作。占城象兵指挥扎仆德看着安南人在象群中狼狈逃命的样子,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那数不清的黄金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陶亮虽然竭力指挥,怎奈占城军军心已散,人人只顾着抱头鼠窜,谁还想着打仗。战场上占城军败局已定,无法挽回。陶亮看着叹息一声,下达了总撤退的命令。

    “陶将军,你在那想什么?”看到陶亮默然不语,张世杰好奇地问道。

    平元度看到这个情况,不禁笑了出来,对身边少了一个鼻子的阿邦齐说道:“那汉将毕竟年轻,不懂如何用兵,这次占城和大宋联军共十三万,我看他已经把所有兵力全部投入,竟不留一点后备力量,这样打仗焉能不败?他虽然英勇无敌,但谋略上终究欠缺了一点!”

    陶亮看着他微微笑道:“我已告诉你我在这藏有埋伏,你如何不信,当我出虚言恐吓?今日成为俘虏,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追出去了有十来里地,汉军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就向安南人杀去。阿邦齐大喜,自己有五千部下,汉军才一千人,就算汉人打仗再勇猛,也不能以一敌五吧?只管催促部下尽力死战,也不管战场两边已有数万人悄悄杀来。

    阿邦齐大惊失色,鼻子割了如何还能做人,双膝一软,那些个“威武”气概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磕头不止,连声叫着饶命!边上占城兵哪里会和他客气,一左一右架起他就来到刑场,只听到一声惨叫,阿邦齐此后就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无鼻战将”。哄笑声中,阿邦齐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忍着钻心的疼痛,象只丧家之犬一样跑回自己大营。

    阿邦齐恭维了几声,指着前面说道:“那汉将好像在杀人了!”

    陶亮选择的决战地点,和黎师所判断的一样,他选在了班杜雷。这里是安南为数不多的平原,适合大军团兵力展开。此事陶亮所统之军人数为十三万,安南军为十万,人数上的优势在于陶亮一方。

    阿邦齐正在焦急间,忽然听到四周战鼓声声,号角连天,几万敌军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阿邦齐大惊失色,急忙命令部下撤退,但此时那一千名汉军又哪里肯放他们逃跑?反而死死纠缠住了他们,将他们牢牢地拖在了战场之上。

    无数头大象突然出现在交战双方士兵的面前,这些大象身披用油浸泡过的皮甲,在象奴的指挥下,卷动着长长的鼻子,肆无忌惮地冲入到了安南士兵的阵中,用威力无比的鼻子卷起一名名安南士兵,高高抛到空中,然后等他们落下,厚重的象蹄毫不容情地一脚踩下,安南士兵顿时不成人形。

    “元帅,我们胜了,占城人全部跑了!”一口气杀了几十个占城士兵,稍稍出了一口胸中恶气,阿邦齐兴冲冲的来到了平元度的面前。

    张世杰点了点头:“时候已到,各军出击!”

    “看来这次杀兵辱将,势必要激怒安南主帅,大计可成。”一贯老成持重的张世杰看到安南将军如此狼狈的样子,也不禁笑着说道:“那个被割了鼻子的安南将军,只怕这辈子都没脸面见人了。”

    平元度意气风发地说道:“这是一举平定安南局势的最后时机,占城主力全数在此,我怎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命令我军全力追击,一口气色打到占城,生擒占城国王保宝旦!”

    战场上的这一场杀,从中午杀到傍晚,双方都死伤无数,尸骨几乎都填满了整个战场。但双方的领兵大将都像是熟视无睹一般,只在阵后默默地注视着战场上的这一切。

    这场杀杀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依然以陶亮的失败而告终。占城军在这一仗中的死伤居然高达两万多人,而安南军也死了近一万人,整个战场上尸体的臭味和血腥之气弥漫,到处充斥着肃杀和恐怖的气氛。

    “我只要胜利就足够了!”萧浪看也不看张世杰,说道:“死了多少人,关我什么事情?哪一场胜利不是用累累的白骨堆积起来的?”

    听到敌军主帅真的要放了自己,阿邦齐大喜,还没有等他开口,却又听陶亮说道:“不过我总得在你身上做点记号,免得到了战场上不好相认。左右,把这蛮将的鼻子给我割了下来,然后放他回去再战!”

    十万大军被紧急征调起来,陆秀夫虽然大是不满,但王竞尧是天下兵马都元帅,又打着为朝廷平定蛮族之乱这么块大牌子,陆秀夫只能把有些话压在肚子里。现在张世杰在外征战,文天祥对这事又态度暧昧,自己势单力孤,偏偏最近杨家兄弟得势,那杨亮节又整天和自己横竖不对劲,变着法子要夺自己的权,他每天被弄的焦头烂额,万事都只有等张世杰回来后再说。那张世杰也是一莽之夫,听到要出征就头脑发热,怎么也不想想,就算能够平定安南等国成功,那功劳也都是天卫军的,只会徒增王竞尧的权势而已。

    张世杰浑身是血,却得意洋洋的回到本军阵中,大刀向上一举,那些占城士兵立刻发出了“噢噢”的欢呼,只是内中却不见了熟悉的“汉军威武”之声。

    “是!”阿邦齐兴奋地说道。

    扎仆德看到自己引以为骄的象兵部队大败,气得骑在象背上大喊大叫,不想一支箭飞来,正好射中他的胸口。可怜扎仆德没有看见黄灿灿的黄金,却在战场上丢掉了条小命。

    陶亮用银枪指着他冷笑道:“你安南国王怎么对我大宋使者,我就怎么对你安南人!谅你一个弹丸小国,如何敢与我天朝大军相抗衡?今日不拿下你的脑袋,我也誓不罢休!”

    黎师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天卫军各部都在前线作战,就连福建的守备都非常空虚,新征召的士兵训练不久,又无法立刻投入使用,我们到哪再去募集兵源?”

    安南军越战越勇,砍杀起来一点也不容情。占城军被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只有被屠杀的份,却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地。

    平元度在后哈哈大笑,得意到了极点,对阿邦齐笑道:“如何,我之用兵,与这些汉人比起来又如何?”

    平元度大怒,回首道:“谁与我拿下他的首级!”

    阿邦齐听的大怒,想要上去与他厮杀,又害怕陶亮手中那一条枪,咬咬牙,指挥五千部下恶狠狠的直向汉军扑去。

    “怎么样,准备好了没有?”在奉名山的山顶上,天卫军南征大军主将陶亮却出现在此,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急!”平元度如同已经取得胜利一般说道:“再看看情况,说不定他们还有后手,目前我军并不吃亏,等等再说,我必然让你报了这个仇!”

    陶亮留下七千士兵回头阻击,掩护主力撤退,自己却带着大军狼狈不堪地逃跑。平元度看到陶亮的作为,心中鄙夷不堪,只命部下全部进入山谷,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敌人,才能兵临占城,与陈疑爱元帅汇合。

    “元帅,怎么办,怎么办?”阿邦齐被吓坏了,失声惊慌地问道。

    “哪里,有陈疑爱陈元帅在,哪里轮得到我!”平元度一脸自得,说道:“不过要说到奖赏,咱们叶溪军人人都少不了,只这一仗,叶溪军天下尽知!”

    “没有办法,安南离此路途遥远,转送信件不便,这也是费了好大劲才送来的。”黎师无奈地说道:“送信的士兵一路上被安南人伏击,等送到等候在海边的水军兄弟手中,就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阿邦齐也是泣不成声:“元帅,投降吧!投降了或许可以有一条生路!等我们全完蛋了,他们就可以趁势反扑陈疑爱元帅的部队,等到那时真的成为了现实,那整个安南就完了!元帅,就请你看在安南的份上,向汉人投降吧!”

    平元度的部下大怒,都纷纷向元帅请战,要求尽起大军,会会这些蛮横无礼的汉人。但平元度老谋深算,想了下,却摇了摇头,说道:“汉人都是这样,喜欢先把你激怒,等你尽起大军出战之后,他却设下伏兵,我才不中他的这个计谋!”

    这次出征,总管后勤的丁铭倒是轻松了不少,王竞尧奇怪地命令他只要准备一天的粮草即可,丁铭辛苦经营,省吃俭用,天卫军府库所藏甚厚,要准备十万人一日用度,也非什么难事。

    对面安南军看到汉将勇猛如此,一个个呆若木鸡,有些胆小的忍不住双腿打起了哆嗦。

    但是,平元度指挥的安南兵,其中五万人是经过他严格训练多年,安南为数不多具有较强战斗力的队伍,素有看安南军只看平元度之兵的说法。尤其是占城人,对这两万军队心里上有着很大的畏惧。

    “应该在这。”黎师在地图上看了会,才指着一个叫班杜雷的地方说道:“不过陶亮在信中没有明确说明在哪里,我看了下,只有这才最适合决战地点。”

    一心想着报仇的阿邦齐拔出腰刀狂呼道:“把汉人赶出安南,把占城人全部杀光,战士们,跟我一起杀啊!”

    黎师有些不太明白元帅为什么那么动怒,地图历来就是这样,难道还有什么区别不成?

    张世杰并不明白陶亮在说什么,也许,除了天卫军的那些将士以外,没有人能够懂陶亮这话里的意思……

    王竞尧忽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朝廷不是还有二十万军队,三十万民兵吗?这些当兵的吃我的,穿我的,还整天问我要这要那的,真当老子是会金蛋的老母鸡?陶亮不是告诉那些占城人,十万大宋军队正在增援过来,我就达成他的这个许诺。黎师,我命你为南征二路大将,点齐五万朝廷军队,五万民兵,三日后出发,经海路直抵安南!”

    ……

    那些汉军撤退时队伍整齐,跑跑停停,看到安南兵落得远了,又集体停住脚步,只管嘲讽他们,阿邦齐怒不可遏,心中下定决心今日必要和这些可恶的汉人一决死战。

    那些占城士兵看到安南军被围,无不人人精神振奋,个个像是在赛跑一样,冲到了安南兵面前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乱砍乱杀。平时这些安南兵哪把占城人放在眼里,此时却被十数倍于己的敌人困住,哪里还有半分抵抗的余地?抵抗了没有多少时候,一个个心惊胆战,斗志全无,眼睛瞟向周围,只想找空子逃跑,可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敌人,想跑又能往哪里跑?

    “张将军辛苦了!”陶亮心中大是感叹,若这张世杰也是天卫军一脉,那该多好?

    “阿邦齐,你带五千人出去应战,其中两千人为叶溪军!”平元度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说道:“记得一旦战事不利,立刻退回大营,千万不可与之混战!”

    “我倒有一条计谋!”萧浪忽然说道,接着屏退了大帐中的士兵,低声把自己的作战计划全盘说了出来。

    “我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凡我大宋兵马都归我调动,我哪里管得到他们在想什么?至于军粮……”王竞尧古怪地笑道:“我只给你准备一日的粮草,剩下的,等你到了安南以后,自己再想办法吧!”

    “可班杜雷尽是平原,哪里能够设伏?”一个阿邦齐的副将愤愤不平地说道:“再说了除了那些汉军,占城人又能打什么仗?就算有埋伏我军又有何惧之?”

    张世杰忽然暴吼一声:“今日拼着我死在这里,也要把你斩于马下!”

    安南兵看到这些可怕的巨兽不过如此,人人精神振奋,欢呼雀跃。占城兵本来提得高高的士气,却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战场上占城兵兴高采烈,欢呼不止,手里拎着安南人的脑袋对着敌营方向大叫大嚷。平元度本来带着援兵已经赶到离战场不到一里的地方,看带他的二千叶溪军全军覆没,心疼如绞,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和敌人决一死战,但看到占城军才得大胜,士气正高,生怕吃亏,只能恨恨带着部下退了回去。

    正在吃着早饭的王竞尧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推开了身边依那乔心送来的鸡蛋,一把抢过了加急军文,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兴奋:“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报上来?”

    张世杰看着底下的惨剧,叹息一声,转过头去不忍再看,陶亮和萧浪却冷眼看着山谷中的一起,脸色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只要能取得胜利,什么样的代价他们都能够付出!

    “十万人,将近十万人啊,只这一战,就全部死在这里,让我们这些当将军的从此以后如何能够睡得着觉?”张世杰叹息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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