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代
白玉堂倒是能理解刚才米娅的那个笑容，说实话……展昭小时候有一段时期对棋类感兴趣，也是自己跟自己玩儿的。以他的智商，根本不能满足于普通的棋盘游戏，都是自创了大套大套的规则，一般人别说跟他玩了，连规则都记不全。展昭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边转棋盘边放棋子，玩得很开心不过看起来挺寂寞。为此，白玉堂总想，要是有人能陪他下棋就好了。幸好，展昭对棋类游戏的兴趣很快就过去了，之后的兴趣貌似转移到了破解密码上面……总之展昭的思维相当活跃，兴趣也一直在转移。
展昭张大嘴——审美高端了！
这时，横跨在厂房上空的那一道已经生锈的铁桥上，传来了“咔哒、咔哒”的脚步声。
白玉堂则是嫌弃脸皱着眉——好恶心！
白玉堂皱眉，总觉得这厂房里透着一股诡异。
米娅抬头看展昭，略显冷漠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笑容，低头接着画圈。
展昭惊讶，再仰起脸想看，但是那女孩儿已经跑远了。
两人相互拥抱了一下。
展昭从她的举动来分析她的性格，推测，这姑娘没准是个哑巴。
展昭伸手捡起地上一只粉笔，在她刚画好的实心圈旁边画了个空心圈。
赵爵和卡琳果然是很合得来，两人到了盆栽后边的一张小圆桌边坐下，开始低声交谈。
“怕？”尤金似乎听到了十分好笑的话题，笑得前仰后合的，“听过人怕鬼的，还听过鬼怕人不成啊？”
“你跟卡琳什么关系？”白玉堂问。
展昭告诉白玉堂，“十代！赵爵之前给我的资料上有记载，十代完成品是比较成功的一代试验品，唯一缺点是服从性太低，官方记录是全部清除了，但是赵爵有提到，他偷偷留下了一个养在了朋友那里……她是唯一一个赵爵认可的完成品。”
赵爵斜了他一眼，也没说话，而是抬起头。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什么意思？
展昭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感觉跟拍恐怖片的现场一样啊。”
白玉堂也有些纳闷，展昭刚才还对尤金的话很感兴趣，但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下一秒注意力就都被引走了。
展昭和白玉堂瞬间明白了尤金刚才让她去“玩儿”是什么意思。
“不是，复杂得多，她应该自创了规则。”展昭仔细研究着。
展昭望了望下边目测了一下距离，感慨——从上面看更高了，十代果然是十分完美的完成品，身体机能优于常人数倍。
尤金望天，自言自语，“我要不然还是回意大利去……总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妙。”
白烨没跟去，站在原地欣赏那盆盆栽，尤金就带着展昭和白玉堂走出一扇侧门。前方有往上的铁质楼梯，展昭和白玉堂跟着尤金走上了楼梯，就到了厂房的顶部……那里有纵横交错好几锈迹斑斑的铁桥，刚才那个女孩子就是从这铁桥上跳下去的。
展昭边吃通心粉，变观察米娅。
尤金招招手，示意——带你们参观一下。
“根据我的观察，无论任何事。”尤金摸着下巴深沉状，“这女人都能提前一分钟预知，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就好比说刚才你们来，她也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说有人来了，还准确判断出来的不是仇家。”说着，尤金很感兴趣地问展昭，“唉，我说，你们那个什么学科，有没有研究心灵感应、脑电波传输之类的啊？”
这时，电梯门打开。
米娅跟展昭就这么画圈画了至少半个小时，尤金站得腿都酸了，靠着栏杆转脚踝揉脖子，边问白玉堂，“这什么节奏啊？”
赵爵看了看她，微微地笑了笑，“长大了。”
赵爵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伸手，中指绕过实指比了个“十”的手势。
那女孩儿转过身，踩着旁边的一根铁栏杆一跃……上了二楼之后又几个纵跃，在栏杆间几乎是上下翻飞，跟个体操运动员似的，最后回到了那座铁桥之上，脚步声走远。
展昭继续观察——心智成熟度比同龄人低，但是智力却很高，表达也没什么问题……这倒是很有意思。
“嗯，工作关系吧……我老板让我来给她做司机。”尤金一摊手，“她和我老板是旧相识，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卡琳一直带着米娅过着隐居的生活，不过最近突然说要来s市，老板就把我打法来给她打下手，反正她让我干嘛我就得干嘛……你们说他是不是好过分！如果她要我三陪那我不是失身？大爷我守身如玉那么多年容易么我？”
米娅歪着头看了看展昭，低头再看棋盘，又画了个圈，展昭也跟着她画了一个，就这样，两人你一个我一个画了起来。
米娅对通心粉的味道非常满意，塞了一嘴，边嚼边对白玉堂竖大拇指。白玉堂也有些意外，这姑娘，有一股跟外貌不符的天真感。虽然样貌，特别是伤患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她很不幸的错觉，但从她的举止情态来看，她是在快乐中长大的样子。
尤金搔了搔头，“卡琳所有挑的房子都跟鬼宅差不多，不是那种地方她住不惯。”
尤金热泪盈眶捧着通心粉蹭桌角，“颜值和厨艺成正比的男人哪儿找啊……尝到了幸福的味道啊，我以前吃的都是屎。”
“我之所以奉她为我女神，因为她根本就是神！”尤金略激动，“是个拥有神的一分钟的女人！”
米娅拽着展昭跑去别处，白玉堂和尤金跟过去，就见两人到了厨房。
展昭凑过来，“这个……假的很有水准啊！”
展昭对鬼屋的兴趣显然很大，不过毕竟是猫性，前边两只大狗看起来有些吓人，不知道咬不咬人。
“米娅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子？”展昭问。
白玉堂走到展昭身旁，顺着他望着的方向望去……就见在不远处，铁桥交汇之处下方有一个平台，平台上，那个被叫做“米娅”的女孩儿，正蹲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只粉笔，快速地在地上画圈，地上有黑色的方格大棋盘。米娅画一个空心圈，之后又画一个实心圈，偶尔转一下棋盘，忙得不亦乐乎。
米娅继续自己画着棋子，不过眼角的余光瞥了展昭一眼，显然不太希望外人入侵她的领地。
与此同时，就见铁桥上，一个黑色的身影一跃……
“你才无聊呢。”展昭吐槽了尤金一句，“她可是一点都不无聊。”说完，加快脚步往前走，顺着楼梯下去。
展昭点了点头。
展昭留意了一下这个女人的双眼，绿色的眼瞳和雪白的皮肤，看脸部轮廓应该是个外国人，不过头发却是乌黑。
“我女神就这品味，没办法。”尤金看到展昭就笑眯眯凑过来，正想讨个近乎，就感觉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回头一看到赵爵的脸，惊得尤金蹦了起来，边肩膀边嚷嚷，“你别乱拍人肩膀好不好啊！吓死人！”说着，双手抱着胳膊护胸，瞄着赵爵，“你没趁机对我干些什么吧？”
展昭自然也很感兴趣，向后退了几步，仰脸看着上边的铁桥，边问赵爵，“几代的？”
看她的年纪估计不到二十岁，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伤的那么重，只不过，这群人的年龄基本都不能通过外貌来判断，众人也不好推断她究竟多大。
白玉堂接过通心粉，又挑选了几样食材出来，开始做饭。
“可惜在大火里声带受损。”赵爵走进电梯，“不能说话。”
白玉堂走到电梯旁边，皱眉看着那尸体坑，不过离得近了，他倒是能分辨出尸体是假的！这些类似于拍电影用的仿真道具一样，尸体都是胶体，做得万分逼真。
半个小时后……
“她倒也不是什么恶趣味的怪物，大概跟工作有关系。”尤金道，“具体卡琳是干嘛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伦纳德很看重她。我问过他，他说，卡琳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死亡的人……我就觉得会不会是跟你们sci的那个法医差不多的角色。不过后来发现貌似也不是，我倒是没深入研究，毕竟，带着谜的女人最迷人么……另外，她的第六感强到叫人无法相信。”
白玉堂不解，问展昭，“什么意思？”
“饿啦……叫外卖？”展昭的第一反应让白玉堂扶额。
这时，仓库里传来了“呼呼”的低吼声，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两条硕大的大丹犬踱着步走到了仓库的中间，灯影下，两条巨大的黑狗，两对赤目，松垮下垂的脸部皮肤，一股不同于凶悍的，危险的感觉。
香味把赵爵也引来了，看到米娅跟展昭坐在一起吃通心粉，跟在赵爵身后一起进来的卡琳明显地愣了一下。
白烨按住要掏枪的白玉堂，“尸体是假的，不要激动。”
“嗯，米娅有点像卡琳的养女，她才十五岁，不过外貌看着像十八九了，现在的女孩子长得也太快了！这年头做爹娘的该多不省心啊。”
米娅捧着盘子，要卡琳尝通心粉的味道，行为像个要跟妈妈分享美食的小孩子。
众人更疑惑了——玩？玩什么？
展昭和白玉堂有点八卦地转脸去看白烨，不过此时白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棵盆栽上，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不想看。
白玉堂一愣。
白玉堂皱眉，这身手简直天赋异禀，难道又是个试验品？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展昭。
“咳咳……”展昭咳嗽了一声，对着白玉堂一努嘴，那意思，“小白，上！”
赵爵抢走了白玉堂手里的通心粉，对他指了指卡琳，道，“你们要查的那个死神，她知道。”
白玉堂也仰起脸，光听脚步声，就是个高手……
那个女孩儿看了赵爵一会儿之后，又转回头来看白玉堂和白烨……似乎有些困惑，歪过头。
尤金双手插兜走了出来，“还真的来了啊，我女神的预感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准。”
展昭和白玉堂也走进了仓库。
“卡琳是干什么的？”白玉堂好奇，“为什么做那么多仿真尸体？一个女人住这种地方还带着两条狗，不怕么？”
那人站起来，从身材比例来看，是个女人，比例好得异于常人，穿一身黑色的修身衣服，黑靴子黑色短发，脸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双眼睛，衣服是高领的，领子一直拉到鼻梁的位置，遮去了大半张脸。
白玉堂跟了下去。
米娅打开冰箱，里边有很多食材，她看着展昭。
展昭摸下巴，“果然还是审美问题么……”
尤金问完，却发现展昭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尤金四外看，“喔……第一次知道这里还有厨房，冰箱里不会也藏着尸体吧？”
白玉堂看了一会儿，问展昭，“她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么？”
白玉堂横了尤金一眼，尤金赶忙抓住一旁的栏杆，以免白玉堂扔他下去。
“围棋么？”白玉堂觉得棋盘貌似大了点。
大概五分钟后，米娅蹲下，双手抱着膝盖，歪着头看棋盘，似乎被难住了。
白玉堂无语，走到冰箱旁边往里看了看，问，“要吃什么？”
“什么神的一分钟？”白玉堂不解。
众人不禁皱眉——本来十分好看的一个姑娘，眼睛鼻子脸型都长得非常好，可是下巴的部分却有大片的烧伤，向上一直延伸到左脸的脸颊处，向下则是延伸到了衣领里边，大概也覆盖了脖子……
白玉堂拽过尤金，表示对外边的“假”尸体十分在意。
它俩凑近赵爵仔细地闻了闻，随后就发出了十分亲昵的“呜呜”声，整个形态也顺从了起来。赵爵伸手，轻轻摸了摸两只狗的大脑袋。
然而，与高度相反的，是那人落到地面时，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比猫还轻盈。
果然，就见尤金对她摆了摆手，“我带他们下去就好了，你玩你的去吧。”
展昭和白玉堂跟着走进电梯，莫名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电梯似乎是通往异次元的，他们已经远离了他们生活的，正常人类的世界。
展昭坐下，架着腿道，“我会更有趣的玩法。”
展昭微微皱眉——这是典型的过生长现象，之前其他几代试验品也有，是最难攻克的环节。不过米娅的情况特殊，其他的试验品都是早期正常，中期迟缓，晚期过速。而米娅这一代似乎是早期过速，于是按照规律应该是中期迟缓、晚期正常，这就相当好地解决了晚期突然死亡的问题，跟田忌赛马似的，只是调换了一下次序就改变了结果，实在是非常聪明的做法……赵爵既然承认这一代是最优秀的一代“试验品”，应该有他的道理。
展昭就伸手轻轻一转棋盘，将自己那面给她，伸手，在一个地方画了个实心的圈，那意思——换过来玩。
白玉堂下意识地抬起头，一眼看到了悬挂在半空中的各色尸体，展昭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什么情况？
米娅抬起头看了看展昭。
白玉堂微微皱眉——这么高跳下来？
那女人伸手将毛衣的衣领缓缓地拽下了一点……
尤金嘴角直抽，抱着胳膊问白玉堂，“你除了看上他貌美这点之外，还看上他什么了？你俩平时真的能交流？”
那两只危险的巨犬起先看着赵爵靠近的目光有些警惕，但是等到他走到跟前，两条狗似乎闻到了味道……
尤金埋头吃面。
展昭已经走到棋盘边。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了赵爵的身上。
展昭听到赵爵管那个女人叫“卡琳”，按照发音，应该是法语里“风铃”的读法……联想到赵爵设定给她的手机提示音，倒是很合适。
盆栽后边，刚才白玉堂和白烨在幽深小巷里碰到的那个女人跑了出来，赵爵也走了过去，伸出双手。
铁闸门“哗啦”一声被推开，昏暗的空间里，悬挂在半空中的灯泡因为气流的原因，正在晃动，地面上出现了摇摆的光影，而在这光影中，还有一个个黑色的人形。
米娅伸手，拿出了一包通心粉来。
这是，米娅突然停了下来，伸手拉了拉展昭的衣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揉了揉，那样子像是要表达——她饿了。
“第六感？”展昭眼睛一亮。
电梯很快停下，开门一刹那……那棵蝴蝶盆栽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展昭和白玉堂嫌弃地看了尤金一眼。
“这丫头一直都这样子。”尤金道，“无聊得很。”
展昭眯起眼睛瞧了瞧这棵万年不变的花菜，尤金自然也看到展昭了，“嘿嘿”笑了两声，一眼又看到赵爵。
“里边更诡异，你就当进鬼屋探险吧。”白烨拍了拍他，示意他放松。
白玉堂嫌弃地看了尤金一眼——吃饭的时候别说那么恶心的话！
“喂！”尤金想要阻止，“别靠近她，她对生人很不友好的。”
就在展昭和白玉堂疑惑的时候，赵爵已经缓步走了过去，径直走向那两条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