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眼见
“小半年时间。”赵爵拍了拍展昭的肩膀，“我也是花了很久才看出一些端倪，不过你家的小老虎第六感敏锐过小狗。”
“说啊。”展昭催促。
“距离太远的时候，人的判断是会出错的，在空中，离你近一些的鸟和离你远一点的飞机几乎无法分辨，只能靠第一感觉初步辨识，雷达和地面指挥不能永远罩着你，突发|情况就要靠感觉，或者说是一种经验。”
展昭气闷，问那个正在搓麻将的怪人，“赵爵在么？”
展昭四周围看了看，并没有赵爵的影子——莫非弄错了。
说完，他拿下望远镜继续肉眼看，双眼整得更大——肉眼看还是女的。
展昭和白玉堂盯着他，微微张着嘴——都表示惊讶。
展昭的视线在他身上逗留了一会儿，观察那个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长得很普通，干瘦干瘦的。视线越过他肩头，跳到他身后，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正在自己跟自己打牌，左手一副，右手一副，出牌的时候调换手，在正位他是个左撇子，而在反位，却又变成了右撇子，别提多别扭了。
赵爵双手插兜走到白玉堂身边，眯起狭长的凤眼笑着看他，“啧啧，你最近也貌似长大了一点么，要不要蜀黍给你换个造型……”
“对。”
展昭沉默了一会儿，凑过去，“病患很多？”
赵爵微微挑眉，“只是研究的其中一部分，这里资源很丰富。”
赵爵白了他一眼，“现在写出来能看的也没几个了，你还算个靠谱的。”
……
“很多呀！”赵爵轻轻一拍手，“你见过主次人格谈恋爱，第三人格当小三的没？超级精彩！”
白玉堂很想提醒两人还有正经事要办，但是两人光顾着拌嘴，而越过两人，白玉堂的视线也被楼下的阮文高吸引了过去……此时，他正缓缓放下书，站起来。
这边，听着免提电话里对话的展昭和赵爵都是一皱眉——若有所思。
因为离得实在太远了，人只有一个轮廓和形态，几乎就是一个黑点。
白玉堂就发现展昭明显心情好了很多……大概，心理学范畴得到赵爵的肯定，就跟电影得了奥斯卡提名差不多吧。
展昭就皱眉。
“这叫初步辨识。”白玉堂道，“我跟马汉接受过严格的训练，狙击手和飞行员第一时间辨别物体的属性非常重要，就好像马汉要一眼就看清移动中的人或者动物是不是自己要狙击的目标，我要分辨清楚快速飞过来的是鸟还是别的飞机。”
“哦。”马汉拿出望远镜看了一眼后，愣住了……
“是啊。”赵爵点头，“我特地挑选的。”
“为什么？”展昭和白玉堂一起问。
展昭微微蹙眉，“人格随意跳进跳出，似乎是用一个主人格在控制几个次人格，如果说治疗人格分裂，这的确是个很新颖的办法，不过会不会培养出来的都是未来影帝……”
“ok了，你们任务完成，继续去查金良。”白玉堂很不负责任地挂断了电话。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就看到这个男人从自己的位子，到下家位子，再到对面，再换过来……一只围着桌子在打，而且每换一个位置，脸上神色包括整个人的气息必定会变化。
白玉堂皱眉看着这三个行为怪异的人，低声跟展昭说，“这里总算有点疯人院的气氛了。”
“带了。”。
……
展昭皱眉，就是不错才不顺眼！
“你人不认识林若？”展昭试探着问赵爵。
赵爵更摸不着头脑了，“没啊，我最近研究重要的事情呢，你们又碰上什么案子了？哎呀，究竟是你们风水不对还是那包黑太黑太不吉利？怎么s市老有变态出来杀人。”
白玉堂皱眉问赵爵，“你为什么在这里？”
展昭大踏步奔向走廊尽头的医院办公室，刚到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呃……”马汉深吸了一口气，就觉得很沮丧，整个信心都崩溃了的感觉，“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展昭和赵爵一起问白玉堂，难得有一件事情是他俩加起来智商爆表的生物无法理解的。
赵爵眨眨眼，“什么鸟？”
只是那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营造的“美好”气氛当中，忙碌得根本听不到展昭说话。
“你研究什么？”展昭好奇，“主人格控制次生人格，用游戏建立人格间的主仆关系，将分裂人格阶级化？”
这三人都一个人玩着几个人才能玩的游戏，而且不亦乐乎。
展昭伸手去摸白玉堂的口袋。
白玉堂按住枪，将展昭拉到一旁，小声说，“其实这造型不错啊，看起来成熟点。”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那几个正分裂得自得其乐的人都突然恢复了正常，站起来，转身出门了。
白玉堂一个眼刀飞过来，赵爵躲到展昭身后，“凶！”
“我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啊，找研究资料。”赵爵双手插着兜，回答得坦然，“倒是你们怎么会找到我在这里？”
“有什么问题？”展昭看出了端倪来，就问赵爵。
白玉堂一挑眉——区别在哪里？
“不要。”赵爵捂着下巴得意，“最近流行man look！”
话没说完，展昭一拳头打过来，赵爵躲到白玉堂身后，护住自己的胡子。
展昭摇头，“想查个人，你的病人应该都是病症特别怪异的吧？”
白玉堂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极度危险。”
“有一个叫阮文高的越南人么？”
“他不单单是人格分裂这么简单！”赵爵轻轻摆摆手，“这个人太奇怪了，首先我可以确定的是他根本没有精神疾病，也没有心理病。”
赵虎摇着头跟在后边，还调侃，“小马哥，你看我像男的女的？要是女的靓不靓？”
赵爵靠着阳台栏杆往下望了望，最后选定了一个方向指着一个坐在长椅上看书的男人，给展昭和白玉堂看，“他就是阮文高。”
展昭皱眉，看白玉堂——不是赵爵故意引我们来的？
“哇……”赵虎趴在窗边往下望有些头晕，“什么院子啊，下边都是蚂蚁！”
“人格分裂不算？”白玉堂疑惑。
展昭想了想，就问，“你觉得，人格替换和鬼附身，有什么区别？”
白玉堂不解，“猫儿？”
趁着展昭心情好，白玉堂问赵爵，“阮文高和什么替换人格有关系？”
展昭和赵爵对视了一眼——超出心理学范畴了。
展昭张大嘴——好想看！
“你为什么在这家医院？”白玉堂问。
“院子里坐着个人，在长椅子旁边，你看一眼男的还是女的。”白玉堂问。
展昭皱眉想了想——这声音有些耳熟啊？随之灵机一动，有人在搓麻将？！
……
白玉堂倒是适应得挺快，这造型和他爹有些接近，当然，赵爵秀气点，他爹粗犷点。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地回头看赵爵，“你不知道？”
展昭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随后不解问白玉堂，“你怎么会觉得他不像男人？”
赵爵忍不住对着展昭的小腿就踹了一脚。
赵爵微微一愣，扒着白玉堂的肩头歪头看他和展昭，“查什么案子啊？”
展昭揉着小腿瞪他。
“嗯……”
赵虎在一旁拍马汉的肩膀，“小马哥，不要纠结了，一定是你拿望远镜的方式不对。”
“是个男人，头发灰白，黑黑瘦瘦。”马汉再描述了一遍，随即自言自语很无法原谅自己的感觉，“我怎么会第一眼看到是个女人……”
马汉毕竟狙击手出身，视力很好，看到了白玉堂让他看的那个院子，就打电话给白玉堂，“头，你要我看什么？”
身后走上来的白玉堂也觉得好笑，伸手轻轻推开门……眼前的画面可不像听到的那么喜感，倒反而带着点阴森。这恐怕是展昭和白玉堂这辈子见过的，最诡异的一桌麻将。
白玉堂虽然不是心理学专家，但是基本的看人能力还是不错的，他靠着栏杆仔细打量那个人，良久，开口，“我觉得他不像个男的……”
就见白玉堂拿起电话，叫来了马汉，“马汉，你到精神病院东侧那座摩天大楼，上三十楼，肉眼望十点钟方向，的院子。”
赵爵皱了皱眉头，“阮文高啊……”
“多大，具体描述一下。”白玉堂接着问。
展昭斜了他一眼，“你都说了精神病院不是疯人院！”
马汉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和赵虎一起赶到了白玉堂的指定地点。
马汉看了一眼，回答，“女人。”
白玉堂无语，“在车里……”
马汉忽然抬起头转身走，“我要去看一下眼科。”
展昭皱眉，盯着那人看了良久，“我没看出他有什么女性化的行为特征啊，你用了多久观察后得出结论的？”
赵爵则是叹了口气，看白玉堂，“你们这些姓白的，第六感强到叫人恶心。”
赵虎就看到他几乎是愣在那里，手上抓着手机一动不动跟被点穴了差不多，嘴巴张得老大，对于一向以面瘫著称的马汉，这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奇景。赵虎赶紧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展昭望天，看着胡子说话真不舒服！
……
展昭仔细看了看牌局，又去看后边那个打牌和下棋的人的情况，回到白玉堂身边后皱眉，“这三个标准的人格分裂啊。”
“养成习惯之后，就会从最基本的属性上去辨识看到的东西。”白玉堂一耸肩，“就好比说那个阮文高，每个人看的重点都不同，一般人第一眼可能会注意到他的灰白头发、矮小身材、深色皮肤……我和马汉第一眼判断的肯定是归类为男人或者女人？有没有威胁性？”
“马汉？”展昭提醒电话那头的马汉，“再描述一下那个人。”
赵爵双手插兜，“这医院的医疗团队还有一些研究项目都是世界最顶尖的，这里的院长又是我的好朋友，世界各地的古怪患者都会来这里，我收集资料兼帮他们看看病。”
展昭摸了半天只摸到把枪，严肃认真问，“你的电剃须刀呢？”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点头。
赵虎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这都能看见？太高难度了吧？”
这人哗啦哗啦地洗着牌，边熟练地摆好，开始自己跟自己搓麻将。
白玉堂点了点头，“你带望远镜了么？”
“叮铃铃铃……”
赵爵突然很感兴趣地趴在展昭肩头，手指头戳戳他肩膀，“你们究竟查什么案子？很有趣的样子。”
展昭伸手一指赵爵，“为什么有胡子！”
白玉堂无语，“先查案，查完了你俩一会儿找个地方单挑比较好。”
“威胁性？”展昭好奇，“那你看来，他有没有威胁性？”
“呐，喵咪。”
展昭和白玉堂都远距离观察了一下他……
白玉堂惊讶，“分得这么随便？”
展昭的话一出口，赵爵倒是愣了愣，似乎有点吃惊，“你们找阮文高？”
一阵清脆的铃音从他们身后传过来，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休息时间到了，两个小时后再开始第二轮训练。”
赵爵愣了愣，随即笑得更开怀了，“果然是有趣的案子啊，我也要参加！”
所谓三缺一不成事，搓麻将自然要四个人凑一桌，但是此时的桌边，只坐着一个人。
在一个精神病疗养院长期住客的身上，应该可以找到很多情绪以及特质，但是很难找到清醒和淡定，这个阮文高却有，一点不像病患。
在最角落，还有一个小女孩儿，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不是你的问题。”白玉堂接着说，“描述一下。”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两人眼皮子都跳了跳——果然！
白玉堂也很难想象，赵爵和这案子没关系。
赵爵捂着胡子笑问，“小鬼，你嫉妒啊？”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展昭就皱眉，心说谁在医院里搓麻将呢？
白玉堂一耸肩，“给你们做个试验怎么样？”
展昭惊讶地看着赵爵，“你有看我的论文？”
“拿出来再看一下，告诉我是个什么人。”
“嗯。”赵爵扁扁嘴，似乎挺为难。
赵爵想了想，看展昭，“小鬼，你之前不是写了篇论文，里边有谈到一点点关于替换人格的研究？”
被他一提醒，展昭总算冷静了下来。
这回倒是轮到展昭纳闷了，他拿起资料翻看了一下，看赵爵，“你研究下来，觉得阮文高体内有个女人人格？”
赵爵对新造型自信满满，提着白大褂优雅走进办公室的样子可不像是个精神病医院的医生，更像那种民国贵公子……
展昭撇嘴，“你怎么不去剃光头！”
赵爵拿出厚厚一叠研究资料，“这个人是我研究的重点病人之一，你们会来查他，那么他的背景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展昭想起来前天他刚刚用过，索性拿枪，“干脆毙掉他算了。”
展昭当然死活不会挤出一个“帅”字来，但须根版赵爵给人的整体感觉都变了，极度不适应。
展昭和赵爵对视了一眼。
展昭和赵爵一起眨眼，“说下去。”
门口，有一段时间没见的赵爵，穿着一身古怪的装扮，斜靠在门框边。
“行啊，把胡子剃了！”
展昭嘴角瞅了瞅，“你那是胡子又不是胸，是男人都有嫉妒个屁。”
赵爵更好奇了几分，“正经事？这家医院有哪个病人是你们要找的杀人犯？”
展昭盯着他的下巴，就想去那剃须刀，各种不顺眼的胡子！
马汉给白玉堂描述了一下，“女人，很瘦，是不是在看书？应该挺年轻的吧？”
两人就跟着他一起走到阳台上。
白玉堂轻轻拽了拽兴奋起来的展昭，“猫儿，正经事！”
展昭觉得对着他的胡须造型，有些视觉障碍，无法专心跟他说话。
此言一出，展昭和赵爵都一惊。
赵爵皱眉，对两人勾勾手指，“来来。”
“替换人格不过是一个理论。”赵爵沉声道，“我还在对他进行观察，而他应该也感觉到了我的观察，所以对我很防备，我的调查没有深入展开。”
赵爵得意地轻轻摸了摸修剪得很有型的短短须根，笑问，“帅不帅？”
赵爵这会儿的穿衣风格似乎改变了，他以往喜欢宽松随意的装扮，基本上身都是毛衣或者衬衫，下边就是休闲裤。但今天他竟然穿了正装，黑色的西装裤和白衬衫黑色西装马甲，手腕上挎着一件白色的大褂，头发这次扎起来了，梳理得比平日整齐，最关键的是……
这个阮文高皮肤黝黑个子矮小，头发灰白，因为低着头，看不清五官，只感觉到他瘦削、冷峻……清醒！
展昭赶紧过去，伸手在白玉堂眼前晃啊晃，“玉堂啊，不要因为某些不该留胡子的男人留了胡子就对男人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