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王二宝
“吭哧。”
“吭哧。”
“吭哧。”
张瘸子在家中悄悄挖地窖。
里屋，已经被刨出一个大坑。
新鲜的泥土翻出，屋里充斥着土腥。
床上躺着张谷的尸体。
能说话的尸体。
张瘸子眼中不再有死志，充满了活的希望。
尽管儿子半死不活，尽管儿子不像人，更像鬼，他的心里依然高兴。
他需要挖一个地窖，把张谷隐藏起来。
张谷虽然死而复生，但是脆弱如纸，连自己行走都做不到。
昨夜将他背回来，张瘸子已经累弯了腰。
今日一早，他又爬了起来，马上开始挖地窖。
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儿子的尸身。
不能让儿子死而复生的消息传播出去。
他需要将张谷好好隐藏。
……
“砰砰砰……”
外面有人敲门。
张瘸子心中一紧，赶紧来到窗前，推开一条缝，眯着眼望过去。
张瘸子家院墙简陋，只到人的脖子处，可谓防君子不防小人。
视线望过去，恰好看见来者的脑袋。
原来是郝村长。
郝村长拍着外门：“张大哥在家吗？我是小郝！”
张瘸子不知他为何而来，不敢让他进门，便开口问道：“郝兄弟，你来找我做什么？”
门外的郝村长明显松了口气，开口道：“你在家啊，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受不了打击……”
又说道：“刚才我去张谷的坟上看了，他的坟已经填上了。”
张瘸子带着哭腔道：“是啊，事已至此，我再挣扎又有什么用？还是让孩子入土为安吧！”
郝村长叹了口气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即便没了谁，日子还得过不是吗？”
“张大哥，昨天的事儿对不住了！”
“今后不管你遇到任何困难，就来找我，我虽不堪大用，能帮上忙的，绝不含糊！”
唉，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张瘸子鼻子一酸，竟真的哭了出来。
他开口道：“那就多谢郝老弟了！”
郝村长在外面喊道：“张大哥，让我进去吧！”
“今天我去找了大祝，把钱给你退回来了！”
说着他将银子高高举过头顶，好让张瘸子看清楚。
这……
张瘸子一时陷入两难。
若是让他进来，将有极大概率暴露张谷存在的事实。
若不让他进来，那可是四十两银子，正是自己的救命钱！
儿子既然起死回生，自己以后说不得要好好活着。
要好好活着，花销就少不了。
左思右想，他开口道：“郝老弟，我并不想见人，你把银子隔墙扔进来吧！”
郝村长脸色一僵。
“老哥，你是不肯原谅我吗？”
张瘸子道：“非是不肯，非只针对你；只是我悲痛难忍，并不想见任何人！”
郝村长见他坚持，亦不好再求，说道：“好吧，我自离去了。你好好的，千万再不要想不开！”
说着，他便将银子隔墙扔进了院中。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张瘸子这才放下心来，推开里屋门，来到院中，将银子捡起。
看着失而复得的银子，几天来张瘸子第一次露出笑容。
我怎么感觉，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是我的错觉吗？
他在心中自言自语。
刚回里屋，将银子放下，忽然外面敲门声又起。
张瘸子心惊，难道郝村长又回来了？
他连忙走到屋门，扒着门缝往外看，原来是刘二嫂。
刘二嫂一边敲门，一边开口问道：“张大哥在家吗？”
张瘸子赶紧答道：“在呢！”
刘二嫂道：“大哥，我来看看你！”
张瘸子道：“你等会儿，我这就给你开门！”
说着，他起身将里屋门锁好，赶忙去了前门。
“吱~”
门开了。
“张大哥……”刘二嫂哭得满脸通红。
“怎么了？”张瘸子心疼道。
刘二嫂道：“这两天我一想起谷儿，就忍不住心疼，一心疼，就掉眼泪。”
“你说那么好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就……”
“唉！”
张瘸子亦是心酸，两人相互攥着手，在门前痛哭一番。
半晌，刘二嫂止住哭声道：“张大哥，我来就是想看看你，顺便帮你收拾收拾屋子。”
“你吃了吗？没吃我给你做点儿。”
“死人走了就走了，活人的日子还得过。”
张瘸子不敢让她进门，赶紧道：“我已经吃过了。”
“屋里净是谷儿的遗物，我想多陪他两天。”
“等过今天再打扫吧。”
刘二嫂想了想，说道：“行。张大哥，以后有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女人活儿，你就吱一声，别客气，我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张瘸子满眼都是感动，满胸膛都是溢出的情谊。
他紧攥住刘二嫂的手，动情道：“二妹，错过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你……说啥呢！”刘二嫂老脸羞得通红，怒道：“老不正经！不理你了！”
她一跺脚，转身离去。
看着刘二嫂远去的背影，张瘸子深深叹了口气。
多好的女人啊，怎么就没摊上个好男人！
唉~
……
终于没有人再打扰，他一个人，躲在屋里，吭哧吭哧刨地窖。
从天明刨到天黑，又从天黑刨到天明，屋里的土堆积不下，又费力悄悄将其运出。
足足忙活了七天，终于挖出了一个足够大的地窖，深邃而宽敞。
不但能容下张谷的尸身，还能在其中跳远蹦高翻跟头。
地窖的口开在他的床下，上面敷着土，异常隐蔽。
小小一间地窖，成了父子二人复仇的秘密基地。
做完这一切，张瘸子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张谷被安置在椅子上，栩栩如生。
他坐在张谷身边，看着恐怖的尸身，却一点儿不感到害怕。
天色将晚，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是该吃点儿饭了。
告别儿子，他独自返回地面。
……
“砰、砰、砰……”
张瘸子正吃着饭，忽听到有人砸门，将门砸得山响。
“谁啊？”
将张谷安顿好了，不担心暴露，他底气有了，说话也大声了些。
“张叔在家吗？”
门外人喊道。
侧耳倾听，原来是从小与张谷玩到大的朋友，村民王二宝。
不知二宝到来，所为何事？